第一卷 滄海龍遊 第七十八章 決心
貪婪是有代價的，某些運氣差的時候，這代價甚至是生命。
“禁！”
隨著一聲冰冷的低喝，豹子的身形凝停在了那個撲咬的瞬間，一動不動。
一縷紫火無聲的包裹了申顏的右手，少年抬手，四指有如利刃般插入了豹子的胸腔，整個過程毫無滯澀，就像餐刀切割著黃油。
這隻手在溫熱的血肉之間準確地找到了豹子的心髒，隨後輕輕一捏，這隻野獸的心髒便被化為了一灘碎爛的血肉。
感受著指尖的觸感，申顏點了點頭，他抽出手來，白皙的手掌之上，竟然一滴鮮血也無。
“啟！”
隨著這聲輕吟，少年在豹子身上輕輕一拍，這匹野獸直接橫飛出去，遠遠的跌落了在草地上，它抽搐了兩下，便再也不動了。
申顏這才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眸之中，兩朵青色的蓮花圖案一閃即逝。
顯然，此刻掌控著這具軀體的並不是申顏本人，而是少年體內“蓮生”的一縷神魂。
剛才便是蓮生催動著申顏體內的源氣，發動了“時隕”秘術，將那隻豹子擊殺。
雖然是第一次施展，但是如此程度的秘術，對蓮生來說，顯然並不算什麽難題。
“申顏”站起身來，低頭看了看一旁薩日公主的屍體，輕輕的歎了口氣。
緊著著他便放開神魂，探查起周邊的情形來，隨著他的動作，一股肉眼不可見波動以申顏的軀體為圓心，在草原上百裏之內的範圍彌散開來，這股波動流過的地方，無論草木竹石，還是飛禽走獸，俱都逃不過他的探查。
片刻之後，像是找到了目的地似的，“申顏”微微的點了點頭，他俯身抱起薩日公主的屍體，向著西南方慢慢走去。
……
“這孩子，真可憐啊。”朦朧間，一個聲音在申顏耳響起。
“是啊，也不知遭遇了什麽變故，年紀輕輕的，頭發便全白了。”另一個聲音隨聲附和著。
“他身邊的屍體，應該是這孩子的阿媽吧，看著也像是個尊貴的人，怎麽就這樣沒了性命。哎……”
“阿媽”這個詞像是一顆星火般便點燃了之前所有的血腥回憶，大汗金帳之中發生的一切瞬間湧起在申顏腦海之中。
少年心中一驚，猛然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盞昏黃的燈火，申顏發現自己躺在一頂小小的帳篷裏，他身邊不遠的地方，一對老夫妻正對坐著交談。
申顏掙紮著坐起身來。
“孩子，你醒了。”聽到申顏這邊的響動，兩位老人扭過頭來，臉上的表情輕鬆了下來，仿佛一直在為他擔心。
申顏注意到，這對夫妻的鼻子正中，都有著一道明顯的黑色黥麵痕跡。
這是一對奴隸夫妻。
玉霜草原上四
大部族之外，還有很多這樣的奴隸，他們不屬於任何一個部族，終其一生隻能以奴隸的身份活著，做些最粗俗辛苦的活計。這些人的臉上，都有明顯的黑色紋飾，這個紋飾從他們出生不久便會被刻在他們臉上，從此伴隨他們的一生。
玉霜草原上有一個專門的詞匯來稱呼這樣的人，叫做“伯爾勒”，顯然申顏眼前的這對年邁的夫妻，便是“伯爾勒”的身份。
“來，孩子，喝杯酥油茶吧。”年邁的妻子站起身來，倒了一杯酥油茶，遞給了申顏。
“謝謝你，老媽媽。”申顏接過酥油茶，一飲而盡。
“我睡了多久啊，老媽媽。”少年一邊擦著嘴，一邊開口問道。
“你睡了一天，烏力吉出去放羊的時候發現了你，我們便把你帶了回來，還有另一具屍體，那是你阿媽麽？”老人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帳篷的角落，薩日公主的屍體靜靜的躺在那裏，已經按照玉霜的風俗，仔細的用白布包裹纏好了。
一天以前，是蓮生控製著申顏的軀體來到了這對奴隸夫妻的帳篷附近，確認了安全之後，他才放棄了對於申顏軀體的控製。之後這兩位老人便發現了昏迷的申顏，並救起了他。
所有的這一切，都在蓮生的計劃之中。隻不過此刻的帳篷裏，並無一人知道便是。
“是的，那是我阿媽。”申顏沉默著點了點頭，淚水又從他的眼角湧了出來。
兩位老人並沒有勸解，他們安靜坐在那裏，等待著申顏排遣完心裏的憂傷。
一段時間之後，申顏沉默著擦幹了眼淚，站起身來。
他簡單的向兩位老人詢問了大汗牙帳發生的事情，卻發現他們對此一無所知，受限於“伯爾勒”的身份，這對夫妻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忽裏台大會，也許要很久之後，大會上的發生的一切才能傳到他們的耳朵裏。
在兩位老人的幫助下，申顏搭起了一個簡易的柴堆，他將薩日公主的屍體放在柴堆之上，接著便催動體內的源氣，引燃了木柴。
熊熊烈火很快便吞沒了薩日公主的軀體，申顏站在火堆之前，沉默的向著自己的阿媽做了最後的告別。
像眼前的烈火一樣，此刻一股濃烈的恨意也在少年胸膛之中肆意燃燒著，大帳之中的一張張麵孔在申顏腦海之中依次浮現，少年看到這些麵孔猙獰的笑著，爭先恐後的噬咬著他的靈魂，讓他的每一縷呼吸，都倍感煎熬。
申顏在心裏暗暗發誓，他會窮盡自己的所有的力量，找到這些人，還有他們背後的推手，不管這些人是誰，不管他們有多麽的位高權重，他都會親手殺了他們，隻有用這些人的鮮血，才能告慰自己母親不安的靈魂。
為此，他將不惜一切代價！
申顏向烏力吉夫妻討來一個瓷瓶，仔細的裝殮了薩日公主的骨灰，他留下了一枚金葉，便離開他們，獨自一人消失在了茫茫的草原上。
此刻少年的滿頭青絲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頭如雪的長發
，強烈的痛苦讓這個十四歲的少年一夜白頭。
欲提三尺雪，盡斬魑魅頭！
回首蕭瑟處，未語淚先流。
此後的短短數十年間，申顏心中的這股痛苦便化為了亂世的烽火，以燎原之勢，縱橫席卷了整個天下。
……
庫倫城，鎮北王府。
寬大的演武廳中，申雲澤正在擦拭著自己的長槍“十日雨”。
自從七年以前大秦和羅薩的戰爭之後，這位大秦的鎮北王便再也不曾上過戰場，多年以來平靜到有些乏味的生活，讓他倍感無趣，隻有每日擦拭自己的戰槍，才能讓他稍稍回憶起戰場之上烽煙的味道。
不知道怎麽的，申雲澤今日總是感到有些心神不寧，似乎心裏失去了什麽東西，空蕩蕩的無法填補。
“也不知顏兒怎麽樣了，見沒見到他阿媽。”他自言自語的說到。
“王爺，急報，急報。”一個手持信箋的黑甲身影撞開了演武廳的大門，出現在了申雲澤的麵前。
這身影不是別人，正是申雲澤萬分信任的黑騎首領陳躍，陳躍跟隨申雲澤很長的時間，早已練就了波瀾不驚的城府，可是不知為什麽，此刻的陳躍，言辭間竟有掩飾不住的激動。
“慌什麽，何事，慢慢說。”申雲澤見到陳躍模樣，不由得有些意外。
“王爺，前線來的急報，五日以前的忽裏台大會上，太子殿下聯合克烈等三部兵馬，成功的誅殺了玉霜大汗帖木兒，現在太子殿下命我烈焰天龍騎即刻跨越邊境，擊潰對麵飛狼騎，盡快趕到玉霜大汗牙帳。”
“什麽？”申雲澤聞言也是一驚，他一把搶過陳躍手中的信箋，仔細的看了看，信箋之上，三根紅色羽毛的水印清晰可見。
這是赤翎函，大秦帝室對外聯絡的專用函件，如今整個大秦，有權利簽發赤翎函的，隻有皇帝贏南庭和太子贏殊文兩人。
“傳令，烈焰天龍騎即刻整備，今夜子時，我便要發起第一輪衝鋒。”軍情緊急，容不得申雲澤再多考慮，他略一思索，便發出了命令。
“是。”陳躍一聲應答，便要離開。
“等等。”申雲澤卻叫住他了。
“你的契獸太慢了，你和我搭乘巨龍，一起前去前線，去，拿我的盔甲來。”申雲澤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掏出了龍笛。
“屬下遵命。”陳躍心中一喜，能夠搭乘申雲澤的巨龍契獸，這是無上的光榮，以這隻巨龍的速度，從庫倫城到邊境，隻要兩個時辰的時間。
申雲澤卻沒有感受到下屬激動的心思，他握著那封赤翎函，心中升起了重重疑雲。
“殊文，你們在背後，到底謀劃了些什麽？”大秦鎮北王自言自語的說到。
一邊說著，他一邊有些後悔，若是早知道贏殊文的計劃，他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送自己妻子會草原上省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