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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前因(1)

  到達了地麵上,金玲抖了抖身軀,直接將馮躍甩了下來,一點也不溫柔。


  馮躍也沒有生氣,隻摸了摸鼻子,就爬起來站到一邊去了。


  韓衍將孫家夫妻二人並排放在地上,兩人依舊在昏睡之中,但呼吸平穩,麵容也十分的平靜。


  馮躍看了看四周,這是崖壁之下的山穀,並不是他以為的山上。


  正疑惑著,就聽見轟隆一陣沉悶的聲響,隨即,無名山便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了下去。


  一座山在自己麵前塌陷,這種聲勢十分壯大,馮躍如何見過?怔愣在當場半晌。若不是韓衍及時已靈氣撐開壁壘擋住滾滾土塵,他們怕早也就被淹沒在這山石之下了。


  等那一陣地動山搖徹底平靜了之後,雲兮的身影在幾個跳躍間出現了。


  “情況如何?”她問道。


  韓衍看了一眼地上的兩人,略略點頭道:“我們發現的早,製止了奪舍,隻看下麵他們能否自己挺的過去了。不過他們既已經服用過洗髓丹的藥液,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奪舍?馮躍的耳朵中冒出這兩個字來,大驚失色,急忙拽著韓衍問道:“之前不是說夢授的嗎?怎麽又會變成奪舍了?”


  直到現在,經曆了之前的那一係列事情,馮躍才對韓衍和雲兮兩人到底是什麽身份有了隱隱的認知和猜測。他在不出門考古的日子裏就是個萬年宅,宅男的基本配備自然是少不了電腦了,這年哪個男生不上網看點小說什麽的?


  馮躍也看了不少小說,修真類的尤其多,自然也知道什麽叫做奪舍。


  韓衍輕輕鬆鬆便從馮躍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衣服,慢條斯理答道:“不管之前是什麽,但現在就是夢授。”


  “奪舍?”金玲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地上躺著兩人,回憶了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那兩個人還沒有徹底的死掉啊!”


  韓衍說道:“之前沒有,現在已經死了。”


  金玲看向韓衍的目光就露出了畏懼的神色。它所說的那個兩個本來早該死掉的兩人,其實它也是不認識的。隻是曾經聽自己的父母說過。


  金玲活到現在,也不過是一百多歲的年紀,不管是什麽樣的靈獸,能在一百來歲就出聲說話,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談,隻有兩種可能。一則,靈獸主人財大氣粗,根本不把天材地寶們當一回事兒的給靈獸補起來,二則則是有另一隻具有足夠實力的靈獸將自己的所有修為心甘情願的灌輸到這一隻靈獸身上,提前開啟它的靈智。


  金玲就是屬於第二種,給它灌輸修為靈力,為她開啟靈智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其實算起來,金玲這個護山靈獸的稱號也是自己自稱的,不然真正能夠被稱為護山靈獸的靈獸哪兒能那麽容易和他人簽訂靈寵契約?


  這無名山真正的護山靈獸其實有兩隻,正是金玲已逝的父母,它們也是這座無名山內所藏洞府的主人的靈獸。


  無名山洞府的主人道號輝陽,是九百年前修真界一個馭獸宗門的一名弟子。


  因為雲兮的守護獸契約是來自某個馭獸宗門,是以前文也提到過,馭獸宗的弟子們到了一定層次的修為是要去挑選守護靈獸的,守護靈獸就和法修的本命法寶、劍修的劍心一樣重要。


  彼時剛入築基的輝陽走出山門,到處遊曆,一則是增長識聞,看世間百態,以此修心,二則是想要尋一個合乎自己心意的守護靈獸。


  後來,輝陽便遇見了金玲的父母。那時候,輝陽的父母都還靈智未開,卻比一般的蛇類更加聰明一些。這兩隻蛇原本是耍蛇人豢養的,不過遇上了世道艱難,百姓生活不易,苛捐雜稅好似無法除去的大山一般,時時刻刻壓在百姓的頭頂之上。還有誰有餘錢去看耍蛇呢?

  很快,耍蛇人的日子也過不下去了,準備收了買賣回到家鄉去種地。臨走時,本想將兩隻蛇給宰了。要知道這兩隻可不是一般的蛇,而是劇毒的金環蟒,不管是拿來泡酒還是做菜,都是十分好的。


  結果耍蛇人也沒有想到,兩隻自己一手養大的蛇居然會如此聰明,在他還沒有糾結完到底是不是要宰蛇的時候,它們就已經趁著夜色逃跑了。


  這一逃,便遇上了在外遊曆的輝陽。


  輝陽發現它們的時候,它們正在一家民宅的雞舍裏麵啃著鮮活的雞肉。


  因為沒有主人的約束,兩隻金環蛇可以說是肆無忌憚了。它們身形還小,並未長成大蟒蛇的身軀,遊走靈活,即便是有人追著它們打,經過之前主人的各種訓練,即便不小心挨上幾棍子至少也能夠在人類的手下逃生。


  一路上,冷了就找個洞休息,或者在太陽下曬一曬,餓了就隨處找一處人家的雞舍進去肆意捕食一番。這樣的日子不可謂不快活。


  快活了這兩隻金環蟒,苦的可就是被它們偷雞的百姓們了。


  最初從耍蛇人那裏逃走時,這兩隻蛇一直小心翼翼,找食物也都注意隱藏自己的身形,但日子久了,原本存著的戒備、謹慎心理全然被拋棄。無數次從人類手下悠然逃生的經曆更讓它們覺得這世界上壓根不會再有能夠威脅它們的人。


  就這樣,在一次獵食的過程之中,兩隻金環蟒暴露了自己,讓人類清晰的認清楚它們到底是什麽物種,一見之下眾人大驚失色。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大肆捕獵,兩條金環蟒的身形已不複初時的纖細,被發現時,它們已經有一丈來長,腕口粗。


  發現它們的百姓哪裏見過這種架勢?直說遇上了蛇妖。這兩條蛇在這片地區已經盤踞了一段時間,幾乎每家都有雞鴨遭殃,如今發現了罪魁禍首竟然是如此大的蟒蛇,還是兩條,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於是有人提議道要找法力高強的道長或者和尚來收妖。


  正好輝陽遊曆到了此地,聽得傳言,一時興起,便湊了個熱鬧。


  馭獸宗人自有一番尋找飛禽走獸的獨門秘法,是以在眾多聞訊而來的人之中,輝陽是第一個找到這兩隻金環蟒的。


  一見輝陽,兩隻金環蟒憑著天生的直覺就感知到眼前這人和它們以往遇見的全都不一樣。


  那道人看起來溫溫和和,但其體內蘊含流轉著一種巨大的力量。這種力量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滅掉它們。


  比之人類,動物的心思就算是狡詐也是有限,對於危險而做出的選擇也就簡單的多了,要麽臣服,要麽放手一搏。


  兩隻金環蟒都感知到自己就算放手一搏也是無法和眼前這人對抗的,立刻便選擇了臣服。


  輝陽見著兩條蛇雖算不上靈獸,但也比一般的動物要聰明許多,他一個馭獸宗弟子,便是不用將其收為守護靈獸,隻簡單的收為靈寵也是很不錯的。


  金玲的父母就這樣成為了輝陽的靈寵之一。


  輝陽的資質很好,在馭獸門中屬於重點培養的弟子,他的守護靈獸就顯得格外重要了。金玲的父母顯然不能夠滿足輝陽的要求。


  不過馭獸宗的弟子對待靈寵一向不錯,在門中又受寵,是以此次出來的時候,為了防止各種情況的發生,他的身上也帶了不少適合靈寵服用的丹藥。


  輝陽留下了一部分的丹藥給金玲父母,他的守護靈獸還未找到,需要繼續上路,但金玲的父母彼時還很弱小,便是跟在輝陽的身邊也是個累贅,隻有留在原地,潛心修行。


  不過,輝陽也承諾等他找到守護靈獸之後便回來帶它們一起回馭獸宗。


  得到了丹藥和承諾,金玲的父母便留在被輝陽捉住的地方潛心修煉起來。


  大約過了百年,金玲的父母修煉有小成,但輝陽遲遲不歸。不過,因著契約的存在,它們可以感應到輝陽還活著,雖然期間也經曆過幾次重傷,但終究是平安無事。


  又過了百年,某一日,金玲的父母同時從修煉中醒來,它倆同時感覺到一陣從未有過的心悸。


  這是靈寵契約的波動。


  這種波動,金玲的父母並不陌生,但是強度如此之大的還是第一次。


  兩條金環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向自己修煉的洞口爬去。在離洞口大約五裏的地方,它們發現了奄奄一息的輝陽。


  輝陽受了很重的傷,渾身是血、丹田被毀,被發現的時候人事不知。


  金玲的父母不知道輝陽出了什麽事情,但當務之急還是將他救下,挪到安全的地方去。


  它們原本修煉的蛇洞比較小,但地方確是不錯的。修煉了兩百來年,有了輝陽留下的那些丹藥,兩條蛇本身又是十分聰明的,一身修為進展也十分迅捷。


  為了掩人耳目,防止輝陽是被仇人追殺的,它們特意在山壁上鑿開一個洞口,洞口很小,隻能容一個人一動不動的被躺著拖拽進去。而內裏卻很大,和普通的民宅差不多的大小。


  洞口又做了掩飾,兩條蛇又因為是輝陽的靈寵,所以可以毫不費力的探看他的儲物袋,從儲物袋中尋來一張可以隱蹤陣的符籙貼在洞口。


  有了金玲父母的精心照顧,過了三個月,輝陽才從昏迷中醒來。


  經過兩百年的遊曆,輝陽見識了太多的人和事,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剛下山曆練,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和探知的單純修士,對於金玲的父母,他也隻是依稀有一個印象,在身受重傷之時卻也沒有想過要尋求這當初一時興起收下的靈寵來幫忙。


  輝陽也沒有想到,傷他最重的人是他最信任的,而救他的則是受過他一絲恩惠隨即被他拋之腦後的。


  一時之間,輝陽唏噓不已。


  養好了傷,輝陽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這幾百年經曆的事情讓他有些心灰意懶,但他卻也知道這是修行的一個契機,隻要能夠把握住這個契機,他的道心就能穩固。


  輝陽就在蛇洞裏住了下來,他的手段自是比雙蛇要高上許多,索性將這裏開辟成一個洞府,也算是為了報恩吧,將自己多年的私藏都拿了出來,布置洞府。最高大上的便要數那兩顆開啟洞府的蜃珠了。


  蜃珠是施展天然幻境的絕好材料,不需多少靈力,隻要稍稍祭煉就能為人所用。


  輝陽丹田被毀,靈氣不存,但還是勉強可以依靠聚靈陣,聚集一些靈氣,祭煉好蜃珠,並布置完洞府的陣法。


  本以為自己時日無多,但輝陽心中有報恩之念,心態又和平,甚至勘破了心魔,境界上更上了一層。連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居然不但沒有耗損自己的生命,反而傷勢一天又一天的好了起來。


  養好了傷勢,輝陽就準備回一趟宗門去了。


  原本宗門是為他準備了一隻可以直接簽訂契約的守護靈獸,隻是那時他初出茅廬,心比天高,嫌棄宗門準備的靈獸是豢養大的,靈性已逝,隻餘下奴性,便婉言謝絕,隻說想要出去自己尋上一尋。


  兩百年一晃而過,他卻是尋到了自己的守護靈獸,但卻又失去了。


  輝陽心中有些不安,按理說作為宗門的內門弟子,每個人都會留下本名燈,一旦弟子生命遭遇險境,本名燈便會發出警報。


  此次他丹田被廢,已經是十分嚴重的傷勢了,但根據他和兩條金環蟒的交流,在他昏迷的那幾個月中似乎也從未見到過馭獸宗的弟子的身影。


  也就是說,根本沒有人來尋找過他。


  難道宗門發生了什麽事情?

  輝陽決定回到門派去看一看究竟,離開宗門兩百年,時間確實也是長了點,他的修為雖然有所進展,但一戰過後得不償失,希望門中師長能夠原諒他的魯莽吧。


  這一次,輝陽離開依舊沒有帶走金玲的父母。這一次並不是因為他不在乎這兩條修為不夠的金環蟒,正相反,他覺得對這兩隻當年一時興起而收下的靈寵最負責任的態度就是放他們自由。


  靈寵契約一旦簽訂就不能撤銷,因此輝陽也明白自己當年做了一件多麽不負責任的事情。


  如果不是這兩條靈寵夠聰明,會利用自己留下的丹藥修煉,若不是自己碰上這樣的事情,怕是早就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的。


  靈寵契約和守護獸契約不同,雖然主人一念就能要靈寵生死,但主人身死,對於靈寵來說反而等於自由。


  金玲的父母沒有因為自由而拋棄曾經給過恩惠的主人,這一點輝陽銘記於心。他也知道,憑借著兩條靈寵的修為,如果和他一同回到馭獸宗,反而會被那些天賦好的靈獸給欺負,不如就讓它們在此處生活。


  將身上剩下的丹藥一股腦兒的都交給了金玲的父母,甚至還傳了他們一部靈獸修煉的法訣,輝陽這才依依不舍的同它們告別。


  未料,不過三個月的功夫,輝陽又回來了,白色長袍上血跡斑斑,有些地方的血跡都成了黑色,發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經曆了多麽激烈的戰鬥。


  輝陽滿臉悲痛,一雙赤紅的眼睛在見到迎上來的金玲父母之後,再也熬不住疲憊,合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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