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說話算話
江虎有個綽號，叫十三刀。
雖然寶龍大廈建成后，就再沒人敢當面叫他的綽號了。
但在老城區的黑道上，卻還流傳著十三刀的故事。
據說，那年為了搏出位，他獨自一人提著把殺豬刀，從七里橋東，一路砍到七里橋西，倒下了十幾號人，而他的身上，也留下了十三條刀疤。
雖然在那位貴人的庇護下，他成立了寶龍公司，尤其是在這棟寶龍大廈建成后，他再沒有像以前那樣打打殺殺了，甚至連拆遷公司這種穩賺不賠的生意，也都交給手下去幹了，而他自己，搖身一變，成為了洛城市十大慈善家，洛城市政協委員，不明真相的人，都以為他已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可是，他一直覺得，自己的骨子裡還蘊藏著十三刀的血性！
所以，當聽見葉仁的話后，江虎臉上的肌肉抖了抖。
他轉而揪住女主播的頭髮往旁邊一甩，從抽屜里掏出一把槍，填子彈上膛開保險一氣呵成，然後把槍抵在葉仁的腦袋上，咬牙切齒地說道：「馬上跪下，否則老子要了你的命！」
葉仁把玩著水晶製成的煙灰缸，笑了笑。
下一刻，他猛的跳了起來，一手捉住江虎持槍的手腕，輕輕一抖，槍掉在地上。另一隻手握指成拳，狠狠地在他臉上搗了一下，再用力一帶，將他摁在大班台上，抄起手邊的煙灰缸，咣咣咣！在他的腦袋上連續打了五六下。
直到煙灰缸被打碎了，葉仁這才整理了一下衣領，又坐回到椅子上。
「你還有三十秒時間。」
江虎慢慢抬起頭來。
鼻樑骨已經斷了，嘴巴也被打歪了，還有幾顆門牙鑲在大班台里取不出來了。
他頂著一腦門子的血，默默地看著葉仁，不知在動什麼心思。
「還有二十秒。」
葉仁手裡不知何時又多了把散發著幽幽寒光的鋼筆。
江虎眼皮子一陣哆嗦，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撞見傳說中的高手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電話，看了葉仁一眼，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這才五指發顫地拔出一個短號：「把姓葉的帶我辦公室，快點！」
說完，趕緊掛斷，抬頭看了下牆上的電子鐘，時間剛好，不由暗鬆了口氣。
「早這麼配合，又怎麼會挨打呢？」葉仁笑了笑。
「你是誰？」
江虎知道自己還有十分鐘的時間，所以暫時穩住了慌亂的心神。
抽了一大把紙巾，想擦掉盈入眼眶的血跡。
本意是想掙回一點面子，在這個不速之客面前表現出自己的血性來，可惜，他終究不是當年的十三刀了，紙巾擦過傷口時那種劇烈的疼痛，讓他臉色煞白，渾身顫抖，好懸沒叫出聲來。
「葉存德的兒子，葉仁！」
葉仁平平淡淡地回應道。
「……」
江虎剛擦試乾淨的額頭上，很快便滲出豆粒大的汗珠子。
他已經預感到自己要慘了。
手下辦事很利索。
電話打過去沒幾分鐘，外面便有人推搡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一路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
江虎一看見那老人的慘狀，唇角由忍不住抽了抽。
葉仁也慢慢站了起來。
他看著這個眼窩深陷，滿臉傷痕，周身只穿著件大褲衩的瘦弱老人，差點沒認出這就是自己的父親！
他手中的鋼筆因為太過用過，而被生生捏斷了。
「江總，是不是那個死老婆子搬走了？」
一個頭髮染成金黃色的青年，推搡著葉存德走了進來，待看見地上趴著的宋建，頓時愣住了：「這，這是咋回事？」
江虎看了葉仁那劇烈顫抖的背影一眼，實在懶得再說什麼了，有氣無力地吩咐道：「滾吧，沒你的事。」
可惜，已經晚了！
葉仁手半截鋼筆噌的一聲，插到了黃毛青年的臉上，緊接著搶上一步，伸手扶住父親的同時，抬起一腳踹在黃毛青年的臉上。
黃毛青年慘叫一聲，像只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起來，越過外間空曠無人的辦公區，連續帶倒幾個盆栽，狠狠地撞在對面的牆上，重重地彈落在地上。
乾脆利落地昏死過去。
「葉少，聽我解釋好嗎？」
手下的慘狀，讓江虎本能的退了兩步。
他手裡拿著把武士刀，身子緊緊貼著落地窗，雙腿劇烈地顫抖著，乞求道：「葉少，聽我解釋好嗎？」
葉仁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攙扶著一臉震驚的父親慢慢坐下，脫掉身上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又轉身倒了杯熱茶捧送到父親手裡。
「你，你是小三？」
直到這時，葉存德才緩過神來，試探著問道。
葉仁點了點頭：「爸，是我，我回來了。」
「那這是……」
「沒什麼，我媽讓我來接你回去，很快的，我給江總交待兩句，馬上就走。」
他輕輕抱了抱瘦得皮包骨頭的父親，抹了把發紅的眼眶，轉身向抱著武士刀，卻已經徹底癱在角落裡，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江虎走去。
「江總，我向來是說話算話的。」
江虎恨不得地上有個縫能讓他立即鑽進去才好。
葉仁的語氣越平靜，帶給他的寒意就越濃。
這種寒意浸透了他的心智，凍結了他的熱血，讓他升不起絲毫反抗的勇氣。
「葉少，聽我解釋好嗎？」
江虎撲通一聲，跪下了。
旁邊，那個一直默默看著的女主播茶茶傻眼了。
這就是那個跺跺腳，能讓老城區抖三抖的江虎？
這就是那個洛城黑道上有名的十三刀？
原來，也不過是個滿臉肥肉，一肚子齷齪的死變態嘛！
倒是這個慢慢走過來的年輕人，他的身形是如此的高大，如此的威猛，像是一座山，壓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心裡，讓她臉漲得通紅，幾乎透不過氣來……
葉仁走到了江虎跟前。
伸手把江虎手裡的武士刀抽了出來，輕輕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轉而蹲下身，握住他那雙冰冷而又顫抖的雙手，嘆了口氣，道：「江總，你自己的這些手指，不夠賠啊！」
「葉少，聽我解釋好嗎？」江虎嘴裡反覆呢喃著這幾個字，都快要被嚇傻了。
人富貴久了，就會變得惜命。
哪怕他再怎麼自以為是十三刀，也不可能再有勇氣提刀砍遍街頭巷尾了。
葉仁搖了搖頭：「記得通知你的人，三天內湊足一百根手指頭放在這，我會來取。」
「咔嚓！」
江虎雙手詭異地貼在一起，十根手指朝著各不相同的角度交纏著。
他盯著自己的手，愣了許久，才意識到什麼。
「啊……」
一陣疼痛到極點才會發出來的慘叫聲。
葉仁在他的臉上輕輕拍打兩下，叮囑道：「這是訂金，可千萬別忘了哦。」
說完，他起身攙扶著父親往外面走去。
身後，江虎的慘叫聲漸漸消失，他雙目赤紅地看著葉仁的背影，臉上布滿了怨毒之色。
「對了，差點忘了告訴你！」
走到門口的葉仁忽然回頭，把他嚇了一跳。
「你手下這個叫宋建的是個路痴，帶我來這的時候，什麼好寶寶幼兒園，實驗三小，東城別墅這幾個地方轉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寶龍大廈來的。」
江虎臉上的怨毒還沒來得及斂起，便凍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