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麝羊
鳳凰山上有一種珍惜動物-麝羊。雄性麝羊的肚臍上有線囊,能分泌麝香,是名貴的藥材和香料。
可經過山民多年的獵殺,麝羊已經到了快滅絕的地步,於是,政府頒布法令禁止獵殺麝羊。
禁獵以後,政府成立禁獵隊,把山民手裏的火銃統統收繳了。隻有一人例外,這人就是居住在大山深處的蘇陽。
蘇陽家世代狩獵,他的父親是當年鳳凰山最有名的獵手,死在他手裏的麝羊數都數不過來。
誰知,蘇陽18歲那年,他父親在山裏瞄準一隻老麝羊開槍時,槍管爆炸了。抬回家時,蘇陽的父親隻說了一句“千萬記住……要給山神爺燒紙錢……”說完頭一歪死了。
從那以後,蘇陽就接過了父親手裏的火銃。
他記住了父親的遺言,每次進山打麝羊時,都要畢恭畢敬在自家屋角燒紙錢敬山神。
蘇陽很快就成為了一個出色的獵手。
憑著手裏的火銃,他過上了豐衣足食的日子,接著娶妻生子,兒子蘇林一晃就到了18歲,進了縣城一所中學念高中。
如今政府禁獵了,而且要蘇陽交出火銃,他自然不願意了,不打麝羊,他拿什麽養活家人,給念高中的兒子交學費?於是他開始抗繳,最後和禁獵隊在大山裏玩起了捉迷藏。
禁獵隊不可能天天上門做他的思想工作,隻好讓蘇陽把火銃留在了手裏。
這天傍晚,兒子從學校回來了,他猶豫了半晌,說道:“爸,政府禁獵了,老師讓我勸勸你,把火銃交了……”蘇陽沒好氣地打斷兒子的話:“交了火銃,明年我拿什麽給你交學費?你真是隻知道念書,不知道當家的難。”
蘇林不服氣的說:“衝生家的火銃交了,他們家不是養蘑菇了嗎?鐵妞家交了火銃,他們家不是種草藥嗎?”蘇陽吼道:“呦!年紀不大,倒會教訓起老子來了,你爸除了會打香獐子,其他的什麽也不會!”
蘇陽鼓起勇氣說:“我們老師說了,如果你不交出火銃,明年就不準我參加高考。”這一招真靈,蘇陽立馬被唬住了,吃吃的站在那裏,半晌說不出話來。
其實,蘇林說不準高考的話是騙他父親的,他就想用這個辦法逼父親交出火銃。
晚上,蘇陽躺在床上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他知道鳳凰山的麝羊越來越少了,政府禁獵確實是對的,可他還有些不甘心。
第二天一早,蘇陽對兒子說:“為了不影響你的前程,爸今天上山打最後一次麝羊,打完這次,爸就把火銃交到禁獵隊去,以後爸在山裏采草藥種草藥……”
蘇陽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淚光盈盈。蘇林聽了,心裏也是酸酸的:“爸,今天我跟你上山吧,我要監督你,你隻能打這次,隻能打一頭麝羊。打完我陪你把火銃交到禁獵隊去。”蘇陽想了想,爽快地答應了。
吃過早飯,蘇陽在屋角燒了幾張紙錢,虔誠的祈禱了一會兒,這才扛著火銃領著兒子上了山。
轉了幾個小時後,蘇陽父子倆終於發現了一頭老麝羊,那老麝羊也看到了蘇陽父子,不過它居然沒跑,而是轉身麵朝蘇陽,後腿撐地,整個身子像人一樣站立起來,兩隻前蹄合在一起作揖似的。
蘇陽愣了一下,就這麽一愣神的功夫,老麝羊轉身一躍,就上了一處高岩。
這時蘇陽才發現不遠處還立著一頭小麝羊,原來老麝羊不跑,是在替小麝羊求情呢!蘇陽顧不得那麽多了,抬起火銃,對準小麝羊,“砰”的一槍,鐵碼子準確無誤的從小麝羊雙眼穿過。不一會兒小麝羊便雙腿一軟,倒了下去。
這時山岩上的那隻老麝羊兩隻前腳一跳,跪下來,嘴尖緊貼地麵,“嗚嗚咩咩”的叫著。忽的立起身子,仰天一聲悲鳴,對著蘇陽仇恨的剜了一眼,轉身跑了。
蘇陽隻恨自己的火銃不能連開兩槍,眼睜睜看著老麝羊跑了,不過打中了小麝羊,也是有收獲的。
剛才那一幕,蘇林看得一清二楚,此時他站在那裏,心裏不知道是啥滋味。
蘇陽讓蘇林提起小麝羊,自己又往火銃裏填了一槍鐵碼子。
蘇林見了說:爸,你已經來了一槍,打死了一隻麝羊,咱回吧!把火銃交了。”
蘇陽說:“不行,爸說了這是最後一次上山打麝羊,但沒說隻開一槍,不打死那隻老麝羊,爸心裏別扭。”說完扛著火銃又往前走去,蘇林隻得提著小麝羊跟在後麵。
走了沒多遠,蘇陽就聽到前麵的草叢裏,有那畜生穿行的沙沙聲。還隱隱約約見到那畜生揚起的雪白短尾巴。
蘇陽笑了,今天這老麝羊是打定了。
終於蘇陽發現那隻老麝羊輕盈的躍進前麵一片不大的開闊地。老麝羊麵對著蘇陽的方向凝視著,它紅瑪瑙似得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有些濕潤。
蘇陽的心一陣狂跳,這樣站著,絕好的機會來了,隻要輕輕扣動扳機,鐵碼子就能從它的左眼射進去,從右眼射出來,而絲毫不傷害它的皮毛。
這樣,除了它的麝香可以得到一筆好價錢外,它的皮毛也是一筆數目不少的錢。
蘇陽正要抬起火銃,卻突然轉過身來,
鬼使神差的把火銃往蘇林手裏一塞,說:“難得的機會,打它的眼睛,一槍致命。”說完他就悄悄地走開了。
蘇林握著火銃猶豫著,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父親的話,開槍,對他這個獵手的後代來說太有吸引力了,他從8歲就學會了開槍,16歲的時候就練就了百發百中的好槍法。
此時他的心在狂跳,不斷的安慰自己:“就開這一槍,開完這一槍,就把槍交到禁獵隊去。從此不再打麝羊。”
這麽想著,蘇林抬眼去看父親,隻見父親已經躡手躡腳的繞在了老麝羊的對麵,蘇林緩緩的舉起了火銃。
“砰”的一聲巨響。蘇林的耳朵像是被這一聲巨響震聾了,他依稀聽到了一聲“啊”的慘叫,可這聲“啊”絕對不是老麝羊發出的,蘇林明白過來後,扔掉火銃,發瘋似得跑過去。
他看到老麝羊已經倒在地上,鐵碼子從它的左眼射入,右眼射出!老麝羊旁邊,父親正躺在血泊裏。鐵碼子是穿過老麝羊的眼睛後又紮進了蘇陽的眉心!
“爸,你怎麽了?怎麽會這樣?”蘇林扶著蘇陽的腦袋哭喊著。
蘇陽嘴裏突出一口血水,說:“這老麝羊成精了!它成心引我過來的……”
“爸,我給你包紮……”
“用,用不上了。”蘇陽咧了咧嘴,卻始終沒有笑出來,冥冥中,他覺得自己也應該給兒子留下一句話。於是,艱難的說:“以後,不要打香獐子了,把火銃交上去,爸爸是罪有應得,這,這是報應!”說完頭一歪就死了。
“爸”鳳凰山中傳來了一聲聲悲痛欲絕的慟哭聲……
回去以後,蘇林就遵照蘇陽生前的囑咐把火銃第一時間交到了禁獵隊,並始終信守諾言,再也沒有上山打過一隻麝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