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美味小龍蝦（二）
”
小王嚇得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眼前景象著實詭異，圍攏在他身邊的都是些人身妖怪頭的東西，看他的眼神如同桌上的美食，隻等品嚐瓜分。
“好久沒吃到人肉了，老板你有好東西，怎麽不告訴我們？”一個長毛怪問。
任雷這才分開眾人走了過來，抱拳陪笑，“抱歉，這個是我朋友，吃不得。”
“吃不得？你邵家路邊攤開了整整十年，每月都有人肉，怎麽今兒改了規矩？”
“客官，您記錯了日期，人肉隻在每月十五出售，今兒是十三，還差兩天呢，後日請趕早。”
“這可不行，沒有見著了吃不著的道理。”一個滿身紅色觸角的怪物道。
所有的怪物都開始起哄，更有甚者開始搶奪小王，先前還如正常人一般大的妖怪們瞬間變得巨大無比，如黑雲一般壓在任雷和小王頭上，到處是尖利的獠牙，三兩下就可以將小王撕爛的幹幹淨淨。
小王躲無可躲，忙著向任雷求救，隻見任雷如往常一般哈哈大笑，不緊不慢道，“他才吃了小龍蝦，你們若是喜歡，盡管吃他便是，想來肉裏還有小龍蝦的味道。”
他這話說的著實出乎小王意料之外，他剛想破口大罵，就見身邊裏三層外三層圍攏的妖怪們紛紛向後退去，臉上露出嫌棄的神色，“嘖，嘖，他竟然吃了小龍蝦！”
“真殘忍。”
“快離他遠一點。”
妖怪們議論著退的更遠，都回到自己座位上繼續吃喝，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
小王早已嚇得不知所措，還是任雷走上前來拉了他一把，“趁現在，趕快走。”
“你究竟是誰？”小王問他。
任雷仍是哈哈笑著，“我就是個廚子。”
“廚子？給誰做食物的廚子？人？還是……”
“噓！”任雷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他們能聽見，你跟我來。”
他帶著小王來到角落的桌旁，路邊攤隻有這張桌子沒有點蠟燭，它像是被遺忘一般孤零零的隱藏在黑暗中，不被人發現，亦不被鬼主意。
“有煙嗎？”任雷問小王。
小王從口袋裏摸出煙來遞給他，他卻搖了搖頭，示意小王點上。
香煙的味道彌漫開來，任雷貪婪的聞著，很是滿足，“好久都沒吸煙了！”
“為什麽不來一根？”
任雷沒有回答，而是指了指桌上的小龍蝦，“知道這是什麽嗎？”
“小龍蝦。”
“是，也不是，在我們地盤都叫它死魂。它們在忘川河裏存活，是永遠也無法投胎的魂魄，因為身上的人情味兒太重，所以養的肉質肥美，吃起來味道也不錯。”
任雷語氣輕鬆，可小王卻一陣作嘔，他吃了什麽，魂魄？那不是小龍蝦竟然是魂魄，簡直是太惡心了！
任雷接著說，“我做了一輩子廚子，最後在酒店做菜，做著做著就看見自己倒在地上了，同事手忙腳亂的叫來救護車，我跟著救護車來到醫院，親眼看著醫生搶救我，我怎麽也進不了自己的身體，最後被醫生宣告死亡。
我遊蕩了一陣之後便來到這裏開了路邊攤，洋槐裏邵家路邊攤，午夜十二點之前歸人，十二點後歸我。
我的客人全都是地府裏的鬼和妖，就是你看到的那些。
小龍蝦他們是不吃的，忘川河裏的死魂是它們的同類，吃了小龍蝦便和人吃人一般，是要遭天譴的。”
太過驚悚！小王坐立難安，他看看周圍大吃大喝的妖怪，再看看任雷，覺得自己在劫難逃了。
可不是麽，見了鬼，又吃了死魂，若還能活命那可真是要靠菩薩保佑了。
任雷示意他放心，“老弟，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我經常見你來這裏吃路邊攤，我早就注意你了，覺得你有眼緣，這才現身找你，隻不過想讓你嚐嚐真正的小龍蝦，順道和你喝一杯。”
“騙子，你自己都說了那是死魂。既然那些鬼不吃它們的同類，為什麽它們桌上都有小龍蝦？”
的確，每一張桌子上都有一大份小龍蝦，妖怪們吃得很香。任雷笑道，“你再仔細看看，那是小龍蝦嗎？”
就在它說這話的時候，小王看到那些小龍蝦變成了香燭紙錢，被妖怪們大快朵頤，先前他看到的滿桌食物隻不過是他的錯覺。
“其實，做了鬼開了路邊攤才知道，最有人情味兒的地方還是這裏，我先前那酒店也稱得上是數一數二，可是食客們往那兒一坐，架子一端，拒人於千裏之外，連人情味兒都沒了，吃飯能香嗎？所以廚師的廚藝再高，做出的菜也是死的。
可做鬼就不一樣了，譬如那些死魂，留戀人世，往生不得，情願做忘川河裏的一隻蝦，可偏偏養得肥美，你們人間可沒有這樣的美味。”
小王冷冷一笑，“既然人間沒有美味，你們為什麽還要吃人？”
任雷指了指小王的胸口，“我們吃的不是人，是壞心眼兒，把腐爛的吃掉，剩下的便是好心腸。
我邵家路邊攤的特色菜便是壞心，隻在每月十五限量供應，鬼和妖都愛吃，”他上下打量小王一凡，詭異的笑了起來，“你若想讓心靈得到淨化，也可以來找我。”
他說著，便要將手伸向小王的胸口，十指成爪，像是要挖去小王的心。
小王嚇得蹦跳起來，即刻逃命，身後留下任雷爽朗的笑聲，“老弟，沒事兒我們再一起喝酒！”
“一起喝酒？小王“呸””了一口，“等我做了鬼吧！”
炎炎夏日人的胃口總不太好，可路邊攤的生意卻異常火爆，幾碟小菜，幾瓶啤酒，人們吃喝談笑，能持續到午夜，洋槐裏邵家路邊攤最是有名，兩位老板一人一鬼，各做各的生意，互不幹涉，其樂融融。
邵家路邊攤有兩樣特色菜，一是小龍蝦，二是人心腸。
小龍蝦給人吃，人心腸喂鬼肚。
鬼妖最喜歡人心頭腐爛味道，把那些汙穢吃掉，剩下一顆幹幹淨淨的好心腸。
洋槐裏邵家路邊攤總有一位熟客，便是小王，他最喜歡靠裏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盤小龍蝦，幾碟下酒菜，外加幾瓶啤酒，這是他的習慣。
經營前半夜的攤子老板是他的老相識，總會為他偷偷留一份小龍蝦，送菜過去的時候見小王對桌放著一個空杯子，上麵燃著一根香煙，老板頓時了然，拍了拍小王肩膀，“兄弟，節哀。”
他看不到小王對麵坐著個胖胖的男人，舉著啤酒瓶哈哈大笑，“老弟，幹了！”
這個胖胖的男人便是邵家路邊攤後半夜的老板，有一手好廚藝，而他做的小龍蝦裏，有人情的味道，這便是小王夜夜光顧洋槐裏邵家路邊攤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