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侏儒小人
陳誠接到發小蔡書魁電話,讓到他家去一趟,有稀罕看。
蔡書魁上一周去了趟新疆,呆了整整一周,昨天才風塵仆仆地趕回來。
雖然是半夜兩點,可還是忍不住興奮,給陳誠打了電話,約好今天見麵。
那時陳誠睡得正香,無端被騷擾了很不愉快,沒理會他直接掛了電話。
可第二天早上醒來轉念一想,有稀罕看為什麽不去?
於是瞬間愉快了,早飯也沒吃,開車就往蔡書魁家趕,順便蹭一頓飯。
蔡書魁可是一夜沒睡,掛了電話就巴兒巴兒地坐在沙發上等天亮。
想象著陳誠見到他從新疆帶回來那東西時的表情,一定特別有趣。
陳誠十點趕到了蔡書魁家,剛一進門就嚷嚷著要吃的。
蔡書魁塞了個從新疆帶回來的饢給他,陳誠一麵啃一麵問:“你不是讓我瞧稀罕麽,稀罕呢?”
蔡書魁頗神秘地嘿嘿一笑:“你先吃,我怕你看見了激動得噎住。”
陳誠嘴裏塞著饢,含糊不清的呸了聲:“我什麽沒見過,噎死那麽丟人的事情可不是我的作風。”
蔡書魁也不賣關子了,很鎮靜地給陳誠倒了杯水,防止他待會兒激動得噎死,然後進了臥室去。
就聽得一陣翻行李箱的聲音,陳誠調侃:“你這回來了這麽久怎麽行李箱還沒收拾呢,太不勤快了。”
陳誠抱著饢大嚼特嚼,待蔡書魁再出來時,看見他手裏抱著個用碎花藍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陳誠噗的把嘴裏的東西都噴了出來:“去了躺新疆,你的品味變得好特別。”
蔡書魁一反常態,沒有跟他鬥嘴,而是一層一層將碎花藍布揭開,最後露出的是個一尺高的玻璃瓶子。
裏麵放著個幹癟的東西,乍一看像是截老木頭,可湊近了去看,才發現那是個小人兒。
麵目都與人無異,隻是身上布滿了紅毛,加之身上幹癟,看上去有些像實驗室裏風幹的標本。
蔡書魁沒有料錯,陳誠果真激動得一口饢噎在了喉嚨裏,猛灌了一整杯水才咽下去。
他一麵拍著胸口順氣一麵問:“這什麽玩意兒,看著怪嚇人的,你去趟新疆買個標本回來幹什麽?”
蔡書魁又是神秘一笑:“這是人!活人!”
陳誠哈哈大笑:“別逗了,哪兒有這麽小的活人,侏儒都比他大。
這該不會是新疆的什麽特產吧,跟人參似的,長得醜,但滋補。
它一身紅毛,難不成是紅毛人參?”
蔡書魁搖頭:“我沒開玩笑,這是活人,你可以叫他紅柳娃。”
陳誠仍是一臉不可置信,蔡書魁便給他講了自己手中這個紅柳娃的得來。
蔡書魁是被單位派去新疆考察的,考察間隙,幾個同事相約進山去玩兒。
蔡書魁是個攝影愛好者,背著個單反一路邊走邊拍,不知不覺便掉了隊。
待到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走進了深山裏,辨不清東南西北,更別說找到出去的路了。
深山裏一點信號都沒有,想給同事打電話已是不可能了,蔡書魁就憑著印象往回走。
越走天上的日頭越暗,不過走了半個小時的功夫,已是漸黃昏的模樣。
可手機上的時間卻顯示,現下應是正午,陽光該是正好的時候。
蔡書魁就是在這時聽見了歌聲的。
挺稚嫩卻清澈的嗓音,喲喲地唱著不知名的曲調,像是少數民族特有的語言,聽起來異常別致。
深山老林的,怎麽會有人唱歌,難不成是維吾爾族的姑娘?若真是的話,說不定能帶他出了這山。
蔡書魁循著聲音挨過去,看到前麵漸漸有亮光。
湊近了,發現那是小小的篝火,圍著篝火有紅色的影子在旋轉。
是兩個約莫一尺來高的小人兒,一身紅毛,頭上帶著柳枝編成的花冠,邊唱歌邊跳舞,像是在對著篝火祭拜。
“這世上竟然還有比侏儒更小的人?”
蔡書魁異常驚訝:“這小人兒著實罕見,倘或帶回去養在家裏,也是挺好玩兒的。”
蔡書魁當時腦子裏第一個想法便是這樣的,他要把這兩個小人兒捉回去,當他的玩物。
不過一尺來長的小人兒,怎是蔡書魁的對手?
更何況兩個小人兒正無拘無束地跳舞狂歡,沒想到還會有人進入這深山中。
所以當蔡書魁突然跳出來的時候,兩個小人兒都嚇了一跳,待他們反應過來想逃,已經被蔡書魁一手一個活捉了。
小人兒發出嗷嗷的悲鳴聲,兩眼頓時流出晶瑩剔透的眼淚,巴巴兒的看著蔡書魁,求他放過。
蔡書魁沒理會他們,拿皮帶將兩個小人兒捆在一起,塞進雙肩背包裏。
留了個口子給他們透氣,小人兒悲戚的哭聲從背包裏傳來,嗚嗚咽咽的,回蕩不絕。
說來也怪,捉了這兩個小人兒之後,蔡書魁竟然有了方向感。
沒多久竟然就出了山,手機立刻狂響,是同事發現他不見了之後打電話尋找,幾個人急得差點就報了警。
如今蔡書魁安然無恙回來,同事們這才放了心。
有人聽見他背包裏有響聲,很是好奇,正想問那裏麵裝著什麽,蔡書魁忙打著哈哈鑽進了旅館自己的房間,說這一路驚險,想好好休息。
打開背包,兩個小人兒仍是在哭,蔡書魁把他們放出來,他們竟然當場就跪地不起。
抱著蔡書魁的腿哭得更厲害,兩雙眼睛甚哀怨的看著他,好像在求他放過。
蔡書魁當時就有些心軟了,拿來桌上的麵包喂他們,兩個小人兒卻對食物無動於衷,像是要絕食。
蔡書魁就把麵包放在地上,等他們餓了自己去吃。
旅館裏有wifi,他打開筆記本上網搜索,這才知道了這兩個小人兒原來是叫紅柳娃的。
紅柳娃隻存在於誌怪中,從來沒有人見到過其真麵目。
蔡書魁正暗暗慶幸自己運氣好時,忽然聽到一聲悲鳴。
回頭一看,其中一個紅柳娃竟然一頭栽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上前探一探他的鼻息,竟是死了。
蔡書魁想到在網上看到的紅柳娃介紹,倘或他們被人捕捉捆綁,則會絕食而死。
他不過才把他們捉回來幾個小時,想不到紅柳娃這麽脆弱,當真就死了。
剩下的紅柳娃哭得更厲害,蔡書魁怕他也步了後塵,忙把皮帶鬆開,麵包掰成小塊往他嘴巴裏送。
這個紅柳娃倒是乖乖的把麵包吞了下去,想來紅柳娃也是怕死的。
可是就這麽放任他在外麵也不是回事兒,捆了他會把他害死。
蔡書魁忙又上百度搜,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方子。
說是有個叫丘天錦的曾經抓到過紅柳娃,並將其醃製成標本。
蔡書魁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也方便攜帶,所以依葫蘆畫瓢,把這隻紅柳娃做成了標本放在瓶子裏帶了回來。
陳誠看著瓶子裏紅柳娃猙獰的麵目,心裏不住泛起惡心:“你不是說想養著他麽,製成了標本還怎麽養?”
“你不懂!”蔡書魁嘿嘿笑了起來:“那方子奇特,雖然製成了標本,可他還是活著的,還有氣兒,不信你摸摸?”
蔡書魁把瓶子打開了遞過去,陳誠哆嗦著手移到瓶口,果然,可以感覺到紅柳娃微弱的呼吸,竟然真是活著的。
“這東西靠譜嗎?看它的樣子怪可怕的,不會吃人吧?”陳誠問。
“怎麽會,這小東西除了會唱唱歌跳跳舞,另外哭一哭,旁的都不會了,能生什麽事?”
蔡書魁嘿嘿笑著:“以後他就是我家的寵物了,你可以來玩兒!”
陳誠笑笑,沒作答。
回去的路上,陳誠身上的雞皮疙瘩仍是沒退。
一想到那瓶子裏被風幹了的紅柳娃猙獰可怖的麵目,他就覺得惡心。
他透過瓶子看到了紅柳娃的眼睛,異常清澈的一雙眼睛,沒有一絲雜質,是他在人類的身上所不曾見到過的。
用他來做寵物,這樣真的好嗎?會不會有一天,人類也將成為其他物種的寵物呢?陳誠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陳誠得知蔡書魁家出了事情已是三天後。
陳誠是在醫院見到蔡書魁的,蔡書魁身上多處被咬傷,最厲害的傷口在喉嚨,也是最致命的。
所以他現下仍在重症監護室中,沒有脫離危險期。
據說,蔡書魁是深夜被襲的,當時他家裏傳來了砸東西的聲音,聲音太大,吵得鄰居睡不好覺,來敲他家門。
卻聽到蔡書魁喊救命的聲音,鄰居嚇得忙報了警。
等警察到來破門而入,蔡書魁家已是一片狼藉,家具全部翻倒,而蔡書魁則倒在了血珀中,身上多處咬傷,且傷口怪異,長滿了紅毛。
在他的身邊有一地碎玻璃渣,像是什麽玻璃器皿打碎了。
無人知道襲擊蔡書魁的是什麽東西,可陳誠知道。
他去蔡書魁家瞧了瞧,滿室狼藉中,找不到那個原先被關在玻璃瓶中的小小的紅柳娃。
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可陳誠知道,從今往後,或許再沒人能看見紅柳娃了。
人是如此妄自尊大的生物,要做自然界的統領。
殊不知,總有你不知道的生靈存在,不會甘願做人膝下寵物,而它們的靈魂,那樣幹淨。
紅柳娃,清代紀昀《閱微草堂筆記》卷三《灤陽消夏錄》曾記載:烏魯木齊深山中牧馬者,恒見小人高尺許,男女老幼一一皆備,遇紅柳吐花時,輒折柳盤為小圈,著頂上。
作隊躍舞,音呦呦如度曲。
或至行帳竊食,為人所掩,則跪而泣。
係之,則不食而死;縱之,初不敢遽行,行數尺輒回顧。
或追叱之,仍跪泣。去人稍遠,度不能追,始驀澗越山去。以形似小兒而喜戴紅柳,因呼曰紅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