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心牆
許是這處的風太過冷冽,刮得我眼睛生疼流下淚來。
我坐在她那時消失的地方,伸手撫摸地上厚厚的冰雪,那刺骨的冷氣從手指直傳心底。
我記得她說過:“這世間,隻有你喚我名時,我才覺得如此好聽。”
可如今,她卻再也聽不到了!
“雪櫻,我來了!
雖然我時常在想,若我們沒有相遇會怎樣,若你隻是雪櫻又會怎樣?
雖這樣想著,但我不後悔遇到你,遇到你,是我這一生的幸運。
你的出現,溫暖我萬年孤寂的心,讓我知道,這世間又多了一個喜歡在意我的人,我心中甚是歡喜開心。
可我心中更多的是對不起,若有下世,我希望你不會再遇到我,遇到我這樣的人,希望你遇到一個眼裏心裏都隻有你的,你且滿心喜歡的人。
日後萬千,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保重!”
下山來便見阿華望著我的方向站立著,見我出來,瞬間到我身前,張開雙手把我冰冷的身體摟緊懷中。
我情緒低落,不想說話,他也不相問,摟著我離開了這傷心之地。
各山仙門都在努力恢複重建,可落羽山,啟煙山,蕪芨山,百奇山,天雁山,五大仙門卻不複存在。
感歎之餘隻剩惋惜。
走到何處都能聽到人在討論仙魔兩道之事,驀然聽有人說,若是當初是汋鬱那魔頭統領囚魔山做尊主,以他與我的關係,會不會就不會有仙魔大戰。
我不知他是太看得起我倆,還是覺得我倆是禍水,禍害蒼生。
雖然他的話甚覺好笑,可卻讓我陷入沉思。
雪山還如以往那般冷,以前是冰寒的冷氣,今日卻是死寂的冷氣。
後院滿梅林,在這寒冷地境,沒人打理,早已枯死,光禿禿的枝丫一碰就掉。
我還記得那時他喝醉了,在這林子醉躺的樣子,孤寂又無助,像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
他說:“小語,你不用小心翼翼,愛就是愛,不愛便是不愛。”
他說,不想讓我傷心,可又奢望我給他一目眼光。
他說,小語喜歡便去追,不要囚禁自己。
他說了很多,都是讓我不必自責的話,他雖然做了許多讓我頭疼的事,可卻是真心對我。
我還記得他目送我下山時,那不舍的目光,我讓他戒酒時的歡喜與無奈,若我知道那是我們最後安寧的時刻,我不會吝嗇,我會與他好好道別!
在他的屋裏,我瞧見了他的那把黑黝黝的不羈劍,主人不在了,它自己還找到了家,如今也像蒙上了塵,斂了鋒銳。
我把它拿在手中,想留下,這是他的東西,唯一還留在世間的東西,我想留下它,做個念想,就算有一日這世間之人都忘了他,而我還記得,還有他存在過的痕跡。
我們在偏房中瞧見一副骸骨,身旁有一對短劍,是刀離的比翼雙飛劍,我記得那時九江說刀離是喪命在汋鬱手中,那時我不信,畢竟刀離跟了他許久,以他為天,他應該不會這般狠心。如今看來,刀離確實死在他手中,這雪山裏,隻有汋鬱一人才會讓她心甘情願,毫無防備,還不會還手。
他為什麽會殺她,我不想去猜,也不想知道,若這是他倆的宿命,我無可奈何!
阿華說去見見老朋友,我便隨他去了東海,我還想前幾日才與柏夷分開,怎麽這幾日就等不及。
哪知他說的老朋友不是柏夷,而是敖岑。
敖岑見到阿華時歡喜不已,可下一刻,又板著個臉,氣嘟嘟道:“你倆又來做什麽?”
“老家夥,火氣還是這麽大!”
阿華這一喚,敖岑愣傻了眼,直直的盯著阿華瞧:“墨……墨夷?”
“原來還記得我,我還以為你忘了我!”
敖岑歡喜的圍著阿華轉:“你回來了?”
阿華伸手穩住他,不讓他轉來轉去的瞧,頭暈:“我若不回來,我也不會來瞧你!”
敖岑悶氣道:“我知道,你這人,冷酷無情沒良心,我也沒指望你能來看我。”
阿華勾唇道:“真的?”
敖岑賭氣道:“真的,你說我怎麽會想你嗎?若不是你,我怎麽終日窩在東海不得出去,還不能見我的木靈仙子。”
阿華拍了拍他的肩:“如今,你可以,正巧最近木靈仙子情緒低落,你可以去安慰安慰。”
敖岑眼睛突然冒光:“真的?”
阿華收了笑意,道:“假的!”
這話一出,真是欠打,敖岑的反應更是覺得好笑,伸出手想打阿華,卻又收了回去,我瞧著好笑,便笑出聲來。
他心中對阿華怯畏,便把心中的氣轉向我,凶道:“你笑什麽,這是我與他的事,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笑什麽?”
他這話一說完,阿華沉聲道:“敖岑!”話裏謹示的意味明顯,還甩了一記冷眼給敖岑。
敖岑突然慫了下來,對著我扯著臉難看的笑,緊咬牙小聲嘀咕:“我怕你們了不成。”
我笑道:“敖岑,你說在墨夷殿中見過我,是本人還是畫像呀?”
我敢確定他在墨夷殿中沒有見過我真人,他腦中的記憶,應是墨夷的那些畫像。
他伸手指著我,磕巴道:“你你你,你這語氣,我甚熟,我記得是見過你的,是不是畫像我不知,但我們都知道,是他心尖上的人。”
我抬袖遮麵,一雙眼睛含笑瞧他,他歪斜著腦袋,虛眯著眼睛似有思慮:“你這眼睛,有些不對。”
她一說,我收了笑意,麵無表情模樣。
他拍手歡喜道:“這感覺對了,對了!”下一刻他便驚愕道:“你是,白鳳上神?你是這小子喜歡的人?是我在他殿中見到的人?不對不對,原來他喜歡的是你,說要雙修的也是你,殿中的畫像也是你,不是,你是白鳳上神,白鳳上神是你,他喜歡的是你,你又是白鳳上神,你們倆到底怎會回事,怎麽我都不知道呀。”
我扯著阿華的袖子,擔心道:“他怎麽了,會不會瘋了,我是白鳳便這麽匪夷,讓他難猜?”
“不用擔心,他就是這樣,總愛鑽死腦筋,愛折磨自己,與自己過不去,習慣了便好!”
他這樣,我真擔心他哪日,自己給自己弄瘋了。
阿華領著我又想悄悄離去,哪知讓他給瞧出了我們的意圖,上前伸手攔住我們,嬉笑道:“又想背著我悄悄離去,你倆太沒有良心了!”說著又轉頭對我說道:“你怎麽也學他了呢?我告訴你,你可得小心些,這人忒壞了,不知哪一日就把你給騙了!”他說這話我深有感觸,便點頭附和,見我如此,他又歡喜道:“對吧,你也被他騙了,我跟你講,額額額,別走呀,我還沒有說完呢!”
阿華不給他叨叨絮絮的機會,抱著我便向柏夷山而去。
惹的我在他懷中直發笑。
“就這般好笑?”
我直點頭!
他生氣道:“他那人還是適合呆在東海裏不出來。”
“那還真是你把他害得如此!”
“他那真是運氣不好,誰叫他那時去惹帝君,帝君一生氣,他便遭殃了,所以他便怪在了我身上。”
原來如此,這麽說來真怪不得旁人。
我們到達柏夷山時,隻有阿夏與那木頭仙在,她倆說柏夷去了佛蓮山,說是去要什麽七彩佛蓮,許久了都沒有回來。
這話一聽,阿華便有些著急了,我知他意,便細叮囑阿夏幾句,隨他去了佛蓮山。
他倆倒是難得的沒有吵架,柏夷正在為古楓療傷,古楓見我與墨夷,譏笑道:“這般匆匆趕來,怎會,怕我殺了他不成?”
柏夷手上不停息,道:“凝神禁言!”
柏夷這般說,他又閉上眼不再說話,阿華渡過去,同柏夷一起向他體內輸送靈力,古楓睜眼瞧了瞧阿華,隨後又閉上眼。
見如此,我便退出房門不打擾他們,我一人瞎溜達,雖然來了幾次,都隻是在門外瞧瞧。
一路上遇到許多位俊美的仙友,其中有幾個我見過的,我與他們點頭示好,他們倒也沒有對我阻攔。
後院一大片一大片的荷花,其間有一株甚大又五顏六色的荷花散發著七彩柔光。
想來那是他們的寶貝,在池邊,有個墓陵,走看一看,石碑上的名字霎時讓我有墜入穀底的感覺。
是易風與林歌的墓。
我望的出神,不知他何時到我身旁的,出聲道:“原來還記得他!”
我轉身,瞧著他有些朦朧,才知自己何時又落淚了,伸手擦了擦眼角,不在意他眼裏的鄙夷與諷刺。
他繼續道:“他倆已是夫妻,我把他倆葬在一塊,白鳳上神沒有什麽意見吧?”
我搖頭!
沒有!
我能有什麽意見?我知道他的意思,不過是在為易風抱不平。
他的心情我能理解,也不會在意!
我沉聲道:“對不起!”
“你這話是對他說的,還是與我說的?”
我淚眼朦朧,說不出話!
“我真不知你有什麽好,他竟然為你喪了命,他對你的心意,人人皆知,就你不知,別人與他有過節,都會找你,你卻不知為何,可笑可笑。
人呐,就是這樣,舍不得放,還舍不得讓他死,可卻總舍不得給一絲憐憫與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