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卷 第十八章 風起
墨陵感覺到墨小諾輕輕閉上眼，羽睫掃過他的手，痒痒的，他心中酸澀難忍卻不敢露出半點端倪「所以呢？」
「.……對不起.……師尊」
「別對我說對不起，你的位子不是我給的，去做你該做的事。」墨陵放下手，恢復了那個不可一世的墨陵大人，蒼葉大丹士的模樣。
「.……是」墨小諾身上的氣勢一沉，彷彿那一瞬間她就長大了。若說原先她還有些跳脫，現在再看就連墨陵一時都有些看不透她。
「師尊，咱們幫該換換血了。從訓練營里調一批人上來，您和米糕師娘小柒哥哥也該收些新弟子了。」墨小諾微笑著放鬆的靠在椅背上，看上去閑適無比。
墨陵沉默了一瞬間「讓米糕去挑吧，正好她最近比較閑……我就不收了，養你就夠讓我操心的了。」
「是……多謝師尊。」墨小諾微微一笑，心裡卻愈加感動。
有師尊這句話，她墨小諾就是大丹士墨陵唯一的弟子，徒弟、記名弟子、關門弟子……和唯一的徒弟，那幾個身份是什麼分量一目了然。即便到了今日，她再不可能向往常一樣承歡在他膝下，他也還是一再為她考慮，盡量為她加重籌碼，即便此言一出這一身丹術有道統斷絕之險也不顧.…… ……
師尊……
「還有事嗎？」墨陵可受不了這氣氛，剛剛對人家好完就要趕人。
墨小諾整理了下情緒「下月是不是又到了十年一度的名劍大會的日子？我記得往年咱們幫也接過藏劍的帖子？」
「難為你還記得，那時候你才幾歲。不錯，算算日子差不多了，上次是佾兒帶了人過去的……怎麼？今年你有興趣？」墨陵挑了挑眉，按說幫會和世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藏劍貴為蒼葉第一世家更不屑與他們這些戰前幫會攪合，去與不去都沒多大作用，不知道徒弟突然提這麼一句是什麼意思。
當年慕佾也是帶人去了的，卻沒有下場。正是因為得不償失，藏劍不會因為欣賞某一個人而去欣賞她的幫會，空谷作為一線戰前幫會已經不需要更出名了，而藏劍更不會給她們提供什麼更有價值的幫助，所以這名劍大會.……江湖上的浪蕩子或是初出茅廬的小子們去闖闖還行，他們.……其實去不去都一樣。
然而世間之事，無巧不成書，他們在裡面正說著名劍大會，外面便有鐵衛來報。
「啟稟少幫主，藏劍葉家送來名劍大會請帖，請空谷少主前往觀戰。」
墨小諾抬手撤去墨陵布下的禁制「拿進來」，現如今她步入元嬰，在墨陵不阻擋的情況下想要撤去墨陵的禁制，已然易如反掌。
慵懶而閑散的聲音，那鐵衛卻聽得一機靈，只因這一聲竟帶著無上威壓。那鐵衛額角瞬間便生了汗「是」少幫主一向平易近人，從不以修士威壓壓人.……現如今.……
「你去給米糕師娘傳句話，我要見她。」墨小諾接過那帖子放在桌上便不再去看他「喔，出去把門帶上。」說著一揚下巴。按說和平時的音調都沒什麼兩樣，那鐵衛卻瞬間冷汗淋漓。
「你要去藏劍？」墨陵不解的看著徒弟。
「師尊，咱們能收到帖子，其他幫會也能收到，雪狼是不是也會收到。」墨小諾一挑眉角輕笑道。
「不錯，雪狼為了證明自己的地位，也為了物色有潛力的年輕人，往年也都是必去的。想來今年也不會例外。」墨陵雖然不太清楚墨小諾打的什麼主意，心裡卻還是本能的選擇相信她。
墨小諾伸了個懶腰，側身從儲物戒里又拿出一張金燦燦的請帖，與原先那張放在了一起。
原本她是絕不會去的，她的寶物說什麼也不會和人分享……現在？只要能對空谷有利，別說一件寶器，就是十件她也不會眨一下眼。
這兩張請帖放在一起乍一看沒有什麼區別，一樣的紅底金邊一樣書寫著「名劍大會」這蒼遒有力的四個大字，而唯一區別的就是字上壓著的那方印。
一方是「藏劍山莊」而另一方卻是一方私印。
「你這是哪裡來的？！」墨陵一驚，當年慕佾可都沒有這樣一分壓著私印的請帖啊。
「哪裡來的不重要，師尊，若是我當著雪狼的面拿著這份請帖進了藏劍山莊的大門……會怎麼樣？」隨即墨小諾就站了起來，將那份帶有私印的請帖收回了儲物戒「我先去見米糕師娘，徒兒告退。」
「小諾！」那一瞬間墨陵忽然有些後悔，他不該將她逼得那麼緊。繼而又一嘆，從那天小諾做到了慕佾的位子上，她的路就註定了不會在平靜「.……無論你要做什麼，帶上伐武或是阿音跟你一起.……不要再單獨出去了。」
墨小諾眉目彎彎的對他笑道「是，徒兒知道了。」
然而一跨出葯廬的大門，墨小諾臉上的笑意就如烈陽下的春雪般瞬間被蒸發乾凈。
她抬手招來一個鐵衛「去看看梵副幫主在做什麼，忙完了請他到……到唱晚池等我。」
「阿音.……」蕭遙目露懇切，可還不待他說完就被梵音搶先了一步。
「.……蕭.……副幫主，你找我若是打算要我隨你去瀚海就算了。」梵音微微一笑，彷彿拿到面紗從他的臉上拿下去，卻蒙在了他的心上「你知道空谷如今這個情況，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隨你走的。」
蕭遙點點頭「我不過是還有些僥倖罷了」轉身嘆了口氣「墨小諾是個好相處的，恩怨分明又重情義。現如今你幫她一把對你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梵音笑著搖搖頭與他齊肩而立「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幫她，不是求什麼好處。只因為我願意.……那你呢，你當真是心甘情願娶那個董婉？」
蕭遙性子冷淡卻重感情，即便是修為高深戰力高強遇，可到董婉那樣的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之人只怕也是要吃虧。他娶董婉梵音是一萬個不放心。
「阿音.……瀚海和空谷即便是同盟也有競爭關係，你對小婉有些偏見.……她其實，我來之前她還特意囑咐我，讓我好好跟你說，不要勉強你.……她不是你想的那種人。」蕭遙劍眉一皺，苦著一張臉看上去十分為難。
其實蕭遙其人相貌堂堂，屬於稜角分明輪廓硬朗看著就十分英氣的那種美男子，這樣的人皺一皺眉或是一臉為難通常會讓人不自覺的有些心軟，忍不住就想先去照顧下他的情緒的。
自古至今，難倒英雄漢永遠都是最讓人不忍的戲碼。
可惜梵音卻不是個輕易會心軟的人，或者說他那副心腸與他那溫柔的嗓音精緻柔美的形象完全相反「呵，蕭副幫主不必多言，董幫主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喜歡就好，我誤不誤會的一點都不重要。」
「阿音！」蕭遙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他看著梵音溫和淺笑的樣子心裡明白要改善他們的關係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畢竟小婉為了瀚海也確實做了不少對空谷不太有利的事。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
也罷，眼下這也不算是什麼當務之急一步一步慢慢來。蕭遙嘆了口氣「那阿音你記得，無論你有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幫你！」
「那你會為了我不去參與雪狼那個新戰線么？」梵音燦然一笑，彷彿是在跟夥伴說什麼笑話一樣，可惜那笑容卻未達眼底。
蕭遙一窒滿臉焦急的解釋道「.……阿音，你知道……」
「我知道！」梵音抬手阻止他，繼而那明媚燦爛的笑容轉成自嘲「你有你的為難，呵.……你不用跟我解釋」
他抬起頭望著遠方祝融山上的晚霞，這一次才真正恢復到他平時溫柔真摯的樣子「是我不好，不該跟你說這麼無禮的話，蕭副幫主大婚在即，我還沒有好好對你說聲恭喜！」繼而一拱手，笑的令人如沐春風。
被放棄的人永遠是我，早就已經習慣了不是嗎。梵音在心裡輕輕嘲笑自己，也嘲笑蕭遙，何必呢，還要擺出這麼一副情深義重的樣子。我們永遠也回不到從前，回不到小時候了。
蕭遙的喉結連續滾了許久，久到梵音以為他不會在說話了。他卻又開口道「阿音，若是你遇到難事就來找我，我都會幫你的……」
蕭遙這個人不善言辭，可這樣一句話反覆說了兩遍卻足可以讓任何人聽得懂裡面的情真意切了。
「呵呵呵呵，蕭副幫主言重了。如今這世道啊，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我怎麼好意思什麼事都去麻煩蕭副幫主呢。」梵音笑的止都止不住，眼裡甚至泛起了些淚花。
難道在你心裡，我還是當年那個整天纏著，你什麼事都要與你商量，闖了禍就求你為我扛的那個小蘿蔔頭嗎。
這麼多年了，我自己一樣活下來了，我不需要你在對我有什麼示好表演什麼兄弟情深。
我們永遠也回不去了，大哥。
「你別笑了」蕭遙難過的別過頭「阿音.……我.……」
「副幫主！」就在這時鐵衛來報「少主請您稍後去唱晚池，她在哪裡等您。」
梵音點頭，轉而對蕭遙輕輕一笑「就這樣吧，我不想讓小諾等。蕭副幫主，待你大婚之日我一定上門去討杯喜酒喝！」
蕭遙深深的看著他，彷彿是想把這麼多年沒有看到的全都補償回來「好……那你記得一定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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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昨天的操作失誤，今補回來晚一點還有一章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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