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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越獄,真假王妃

  凌鴻煊生母死得早,兩位哥哥又如此強勢,全憑燕皇的垂簾才能僥倖活至今日,倖免於淪為宮斗中的犧牲品。 

  若是他不知何為內斂,而過早的鋒芒畢露,恐怕早已是刀下亡魂。 

  他還年輕,有的是機會,有的是潛力。 

  聚沙成海,厚積而薄發,今日一切的偽裝隱忍,都只是為了有朝一日的喧賓奪主! 

  他故意成天表現出一副玩物喪志的模樣,讓所有人都對他鬆了戒心,就連機關算盡的長孫一凡都忘了要剷除他這一禍患,而放任他不管不顧。 

  如此伶俐,如此深謀,凌鴻煊,你果然藏得夠深! 

  見離墨不答話,凌鴻煊看向右手兩指間捻著的一物,葉眉一挑,似漫不經心道,「你要找的,可是這個?」 

  那正是她要找的啟動鑰匙! 

  離墨猛地呼吸一滯,她面色陰冷,負在身後的左手掌心寒氣凝聚。 

  「把它給我!」 

  眸光倏然陰鷙,她眼底殺機迸發而出,一字一頓道,「凌鴻煊,你我無仇,你也有恩於我,我不想傷你,希望你不要試圖攔住我。」 

  「我不攔你。」 

  凌鴻煊將鑰匙捏在手心裡,看著她一如五年前那般亘古無波的黑瞳,靜靜道,「我只是想要救你。」 

  「救我?」 

  離墨望著他,忽然冷笑一聲,「若要救我,你就該把鑰匙給我,而不是站在這裡,像個救世主一樣看著我一步步走向絕望!」 

  她話落,這回換成凌鴻煊陷入沉默。 

  他們雙方都明了彼此的心思,不論是離墨,還是自己,願意選擇去袒露自己藏得最深的一面,也只因信任二字。 

  他明白,離墨從未想要害過自己,所以這一次自己更必須要趕來救她。 

  不能看著她再錯下去了! 

  她絕不能見到暮非! 

  「我不會讓你去見他的。」 

  說罷,凌鴻煊右手拂過腰間,一匹明若月光的軟劍倏然出鞘,劍用力一抖,那光如流星破天瞬間照亮了離墨的雙眼。 

  這是她送他的長劍,而他今夜卻拿它指著自己。 

  離墨凝定看著持劍而立的少年,卻是沒有出手。 

  「二哥已經知道你打傷孟千尋的事了,我來就是為了告訴你,若是你現在肯跟他回去,那麼依仗楚后和二哥的勢力,孟家必然不會對你怎樣。」 

  見離墨依舊未語,只是長身玉立,目光平靜地看著自己,凌鴻煊面上似乎浮出了一絲焦急。 

  「楚鳶,不,或許我應該叫你……尚離墨。」他頓了頓,眉間溢出一絲糾結之色,突地低聲喊道,「你已經錯過一次了,難道還要再錯一次嗎?!」 

  離墨眉色沉了沉,盯著他半晌,卻是突兀笑道,「你把青黛怎麼了?」 

  「你什麼意思?」凌鴻煊面色驟白。 

  「我在刑部的事,其實是你發現的吧?」 

  離墨微微抬起下顎,目光犀利含著明了的剔透,「你在千尋宮對青黛如此好,別人或許會以為是你風流成性,但你如何也騙不了我。你早就看出是長孫一澈安插青黛到你身邊,為調查你的一舉一動,你卻想用反間計,一舉收服青黛成為你逍遙殿的人!」 

  她扯了下唇角,眼底是與生俱來的凌厲本色,「只不過,青黛是無辜的,她還年輕,很多事都不懂,她只是想要活下來,希望你能放過她。」 

  「她很好,我答應你,青黛絕不會有事。」 

  凌鴻煊淡淡截口,心中卻是暗驚,這女子果然一如既往的聰慧過人。 

  不錯,那張字條其實就是個引子,而那上面的字,也是自己模仿青黛所寫。 

  真正的青黛,現在早就昏睡在了他的寢宮內。 

  「凌鴻煊。」離墨寂靜開口,將手伸向他道,「把鑰匙給我,你知道它對我有重要。」 

  凌鴻煊緩緩搖頭,然後舉起軟劍,直直指向她,「抱歉,我不能。」 

  離墨挑眉,冷聲,「你想跟我打?」 

  「若是這樣能攔住你,未嘗不能試上一試。」 

  少年穩穩持劍,聲音堅定而執著,不含一絲畏懼,「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再錯一次。」 

  離墨暗嘆,七年光陰,原來不只是她,所有人都變了,就連當年整日逍遙自在的凌鴻煊,都成了今日這般的深不可測。 

  深宮,到底是個何等可怕之地? 

  「你永遠贏不過我的。」 

  藏寶閣上空雷鳴不斷,雪光落在離墨的面上,她忽然抬腳一步步向著他走去。 

  因為鑰匙就在他手中,那是她唯一新生的機會。 

  凌鴻煊眸子一顫,直到軟劍抵著她的下顎,他痛聲道,「暮非是什麼人,難道你不清楚嗎?」 

  「當然。」離墨凝著他,忽而璀璨一笑,頗為得意道,「他是我未婚夫!」 

  未婚夫?! 

  聽到這三個字,凌鴻煊大腦瞬間空白,心肺緊收,那種北冥惡魔怎麼會是他二嫂的未婚夫? 

  但對方說的又是那麼坦然,彷彿是在敘述一個無比的榮耀,連眉目間陡升的笑意,都真實的令人沉醉。 

  回過神,他強自鎮定道,「就算如此,但你為他,公然與二哥決裂,甚至與整個東燕為敵,這麼做,值得嗎?」 

  「值得!」 

  離墨斬釘截鐵,卻是苦笑出聲,「你說得對,我已經錯過一次了,但是這一世,我不會再錯了。就算沒有暮非,我和長孫一澈也回不去了。而這一點,我和他,再清楚不過了。」 

  對於他的示好,自己又豈會不懂,但她早已愛不動他了。 

  哪怕明川還活著,榮兒也生死未卜,而她那顆只愛他一人的心,卻早就枯如死灰,再也燃不起來了。 

  「你?!」 

  凌鴻煊驚訝地盯著離墨,她面色淡漠清絕,但眼底卻是截然相反的洶湧暗芒,那是斬盡一切的孤勇與無畏! 

  「你若不怕死,就儘管攔著。」離墨目光森森掃過他手中軟劍,「只是我滿手血債,也不差你一條命!」 

  「那好……但我問你,如果他只是在利用你,最後目的達成,毫不留情將匕首刺入你的胸膛。」沉吟許久,他凝著她的雙眼,終道,「那時候,你會怎樣?」 

  離墨與他平望,面色沉寂如深海,淡淡道,「不怎麼樣。」 

  「尚離墨,你會輸的。」 

  迎著她深邃的目光,他見她唇突地一顫,頷首補充道,「在他的心裡,前程遠比你重要的多的多,我能感覺到!」 

  「那又怎樣?」 

  眼底陰雲褪去,離墨笑意洒脫無懼,恍惚還是當年那個無暇的少女,「只要我還信他,就夠了!」 

  似乎早就料到答案,凌鴻煊長嘆一聲,默然收回軟劍,攤開手心道,「你走吧,若是後悔,記得……」他喉嚨滾熱,像是被人扼住,只能艱澀道,「記得,東燕,聖都,有個男人他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那個男人,寧可因愛而瘋,詛咒纏身,也要為她痴守五年。 

  「謝謝。」 

  離墨接過那把鑰匙,轉身走向偃甲鳥,卻在鑰匙插進鎖孔的那刻,她道,「不過,你替我去告訴他,天大地大,東燕並非我的容身之所,他也不是我那個對的人。我若離開,就別來找我了!」 

  因為對的人,她是不會離開你的,即便是走的再遠,她還是會回到你身邊,陪著你。 

  對的人,如何攆趕,都會生死相依。 

  不對的人,如何挽留,都會離你而去。 

  說罷,鑰匙再無留戀地沒入鎖孔,清脆的咔擦聲劃破四下黑暗。 

  凌鴻煊站在那龐大的偃甲鳥前,神情空洞,面色微白,沉靜的藏寶閣比往日更加蒼涼。 

  他還是沒能攔住她,果然,她說過,她若要逃,就無人能攔住她。 

  這一切,或許就是宿命吧! 

  就在這時,腳下地磚突然震顫,藏寶閣的屋頂緩緩向兩側打開,露出雷電交加的蒼穹。 

  而那抹小小的紅影,則乘著九鍛偃甲鳥御風飛翔,最後化作一個模糊的點從視線中抹去。 

  「有人偷走了九鍛偃甲鳥!」 

  遠處,傳來了守衛大驚失色的呼聲。 

  凌鴻煊仰起頭,夜風絞著他微紅的髮絲獵獵飛舞,他凝著那萬里無邊的夜幕,訥訥道,「自古王者霸業,皆由骨血鋪路,但願……你是歷史上最幸運的那個女子吧。」 

  天空黑壓壓一片,如寒鴉的羽翅鋪天蓋地掃過每一個人的心頭,即便是破雲而出的閃電,此刻都是光彩盡失,猶如燃盡的死灰。 

  今晚的夜,註定黑的不再純粹。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 

  逍遙殿北苑 

  由於北苑是凌鴻煊新建的偏殿,所以很多宮人都還未打點齊全,時值深夜,整個寢宮更靜的有些詭異。 

  慕千邪坐在琉璃盞前,凝目望著那枚門主印,朦朧的火光照在他面上,更顯神秘之美,然那張臉卻是面無表情。 

  雖得到了門主印,可他卻一點也不開心,只是覺得莫名的身心不寧,特別是子夜之時,右眼皮更是一直不停地跳,似乎預感到了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姬魅橋坐在他身後的床榻邊,一雙媚眼痴痴地凝望著他,一手撫著小腹,一手掌心捧著一對精緻小巧的虎頭鞋。 

  那是之前在血鴉谷里閑來無事,給他們的孩子做的。 

  「轟!」 

  眼前琉璃盞冷不丁炸裂,慕千邪旋身避開,斗篷甩帶出的風刃又將飛向姬魅橋的碎片給迅速截下。 

  「是不祥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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