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解毒,她的心疼
一定是有人跟青黛說了些什麼!
凌鴻煊垂眸不語,看起來神色凝重,半晌,他看向離墨,然後將視線緩緩移向了千尋宮的方向。
千尋宮
偌大的內殿中僅燃著一盞琉璃燈,重重茜素紅紗帳之後,孟千尋負手而立,而她身前的紅木架子上,正是那件尚未完成的鳳袍。
視線昏暗,她杏眼沉寂如水,靜靜地凝著眼前的血紅鳳袍,臉上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她身旁的小鼎內燃著一縷香,直到香盡,最後一點星火消失,她才猛然顫了下,狠狠一拳砸在身側的牆壁上。
早在幾個時辰前,她就聽聞了長孫一澈回宮的消息,也聽說那裡發生了打鬥,然而長孫一凡那裡卻是沒有半點動靜,她只好派出了一波又一波的親衛軍,卻都被人截在了懿祥殿外。
可是兩個時辰過去了,香盡,人未歸。
而且最後這一波還是音訊全無,連領頭人都是不知所蹤!
她哪裡不知道,凌鴻煊當時也趕去了懿祥殿,所以說截住她手下的是千葉門的人了?
可惡!
她一朝元老,反倒落的權利全無的境地,更可恨的是,如今姬魅橋風頭鼎盛,滿皇城的人見到她都得喊她一聲,慕夫人。
而對方如今見到自己更是三分輕蔑,七分譏諷,她簡直恨透了這種低人一等的日子,竟沒想到一直以為被自己視為傀儡的姬魅橋,會有翻身的一天,而且靠山還是,當年險些被自己燒死的明川!
似乎,太小看了這兩個人!
雙手被捏的卡擦作響,正在憤恨的當口,殿外陡然傳來了侍衛驚恐的呼喊聲。
「姑娘,您不能進去,王妃已經就寢了!哎!姑娘……」
姑娘?
孟千尋眉心一跳,直覺覺得不好,眸光變了幾變,她趕緊收好鳳袍,滅了燭火,也跟著快步走了出去。
掀了紗帳,她就見外殿的桌旁坐著一個人,夜色濃稠,那人長身端坐,幾縷青絲扶風,芳華無雙。
視線昏暗,孟千尋眯了眯眼,而對方已經轉過頭來,「今夜滿月,王妃倒真是好興緻,還去戲園看戲。」
「楚鳶,是你!你居然敢擅闖本妃的寢宮。」
看清來人,孟千尋杏眼中頓時殺意燃起,沖著門口侍衛厲聲,「把她給本妃轟出去!」
侍衛瞬間抽出佩刀,蜂擁而上,離墨身形未動,眼看那些鋒利的刀刃就要架在她脖子上,孟千尋眼中流露出迫不及待的凶光。
「轟轟……」
卻就在這刻,殿外驀地響起龐然的腳步聲,孟千尋大駭,那東西移動速度極快,顯然是一個猛獸的聲音!
她慌忙回頭,果然看到殿門被豁地撞開,夜風如刀捲入內室,而再看那門口,竟是一頭通體蒼青色,發毛豎起的巨狼。
「是瘋人崖的狼王!」
破霄撞開幾個欲衝進來幫忙的侍衛,仰頭髮出一聲震天怒吼,整個千尋宮中,幾乎是人人色變,幾個年紀輕點的隨從甚至差點嚇暈過去。
孟千尋最先回過神,盯著離墨,咬牙切齒道,「你這個妖女,究竟想要做什麼?」
「你不知道嗎?」
離墨起身對上她的目光,挑眉冷笑道,「真是好巧不巧,今夜滿月,懼蠱毒發,你明知長孫一澈心臟受不了刺激,你卻派你的婢女去通傳假消息,如今長孫一澈危在旦夕,你高興了,滿意了,這就是你對我的報復嗎!」
「什麼婢女,什麼報復,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孟千尋只覺大腦轟的一聲,一旁的翠依附耳在她身後說了幾句,她面色立即灰死。
原來,長孫一澈是在宮中被血蠱反噬的!
可是,長孫一凡當時明明是命青黛去的校場啊,難道是有人在半路上截住了青黛?
而那個人要謀害的對象,竟是自己!
「孟千尋,你本歹毒,可我卻萬萬想不到,你為了除掉我,居然捨得對長孫一澈下手!」
離墨手中青翼指向孟千尋心臟,一雙黑瞳燃起無邊的狠光,「說,你怎麼會有那張月牙面具的?」
翠依看不得離墨這壓迫的氣焰,一個閃身擋在孟千尋身前,尖銳道,「大膽,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影衛監察使,竟敢用這種口氣跟王妃說話!」
翠依剛說完,離墨森森一笑,下一秒直接一耳光甩了上去,力氣之大,一下把翠依從孟千尋身前抽開。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該對我客氣點。」
離墨打量了下孟千尋一副恨不得吞噬自己的表情,輕蔑一笑,「翠依你可是二王妃身邊的人,理當最清楚尊卑關係,可別忘了規矩!」
在這東燕,影衛的地位,可是要比千葉門足足高了一個頭。
離墨這一巴掌,直接將孟千尋所有下人的囂張氣勢給全部打了下去,翠依捂著臉,蠕動了幾下唇,終是跪在地上,緩緩開口,「千葉門翠依,拜見楚鳶大人。」
「今夜發生的一切,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孟千尋敢布局,我就敢跳!」
離墨俯瞰著翠依,嘴角輕輕牽起,又看向孟千尋,冷聲,「你在這聖都皇宮五年,一定知道破解血蠱的方法。」
「呵……你想要逆天改命?」
孟千尋輕笑,她眼中閃過詭異的光芒,紅袖一揚,揮退眾人,才道,「他中的是血蠱,普天之下無葯可根治,隨著日積月累,蠱蟲會湧入大腦,最後將他吞噬成一具白骨!而這世上除了天機鏡以外,好像還真沒第二法門!」
離墨收了劍,也跟著冷笑了起來,聲音輕而篤定,「好像沒有,那就代表還有一線生機。」
「你真的願意去救他?」
孟千尋笑容緩緩凝住,杏眼緊緊地盯著離墨的臉,眼底有著不曾見過的震驚。
尚離墨,居然要去救長孫一澈,哪怕知道前路血霧瀰漫,荊棘密布,更有可能是一去不返!
這一刻,她突然不想讓長孫一凡的陰謀得逞。
她不願最後救了長孫一澈,被他銘記一生的人,又是尚離墨這個賤人!
孟千尋笑了笑,繼而就著離墨剛才坐的位置坐下,慢條斯理地倒了杯茶,才緩緩道,「可是有又如何,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
離墨被她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又聽她發出一聲低笑,「尚離墨,你還愛著他對嗎?」
話一落,一把冰涼的劍已然落在了她的脖子上,一縷青絲從臉側滑落,孟千尋抬頭對上離墨一雙充血的黑眸,那眼底滾著莫測的光,似憤怒,更似悲痛。
「孟千尋,如果不是為了血蠱,我現在就想一劍要了你的命!」
「是嗎?」孟千尋只是笑著,聲音沒有一絲畏懼,「可我就偏不順你的意,你不是想要去救他,那就讓我看清你的實力!」
她首先得活著從這裡走出去!
「你最好不要給我耍什麼心眼。」
離墨冷睨了她一眼,一彈劍尖,青翼化作流光竄入腰間,而她一顆心卻莫名沉重了起來。
誘使長孫一澈毒發的是孟千尋,逼自己走投無路的還是她,而如今,一切都順著她的計劃完美進行,她卻在這最後一步上停了下來?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自己身上,還有什麼更誘人的利益?
同一時間,殿外傳來了內侍尖利的通傳聲,「楚後到——」
離墨眉心一跳,趕緊轉身看去,就見楚嬛坐在輪椅上,被厲忠推著進入了大殿,面上端著輕輕淺淺的笑意,而頸間也依舊纏著那根泛了黃的白絹。
「千尋見過母后。」
孟千尋在翠依的攙扶下起身,走到楚嬛面前,恭敬地行禮,聲音無比嬌柔。
「見過楚后。」
離墨眉一蹙,只覺得孟千尋計中有計,也只能屈膝向楚嬛一福禮。
楚嬛一雙瑞鳳眼淡淡掃過兩人,目光最後落在離墨微紅的唇上,眼底隨即劃過一抹深意,抬手道,「阿鳶你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趕緊起身吧。」
屋子裡氣氛出現了一剎的尷尬。
孟千尋臉上如畫的精緻容顏一點點碎裂成片,袖中雙拳幾番握緊,卻是厲忠及時反應過來,在楚嬛耳邊小聲道,「娘娘,王妃她剛剛大病初癒。」
「千尋身子剛好,不好生修養著,反而叫本宮大晚上的來這做什麼?」
楚嬛對厲忠的話語避而不談,只是側身從兩人身邊錯過,翠依連忙起身,遞了杯茶上去。
長孫一澈雖然今晚血蠱毒發,但是往年都能逢凶化吉,而且這一次又都被掩飾的很好,所以楚嬛還並不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自然是有大事。」
孟千尋起身,面色很不好看,卻得維持著大度的笑,「千尋是見這宮中有不祥之人,母后的病近日愈加嚴重,恐怕並非是太醫的過錯,而正是被這個人給克的!」
楚嬛端著茶盞的手一抖,臉色陡然一變,厲聲道,「你什麼意思?」
孟千尋唇邊劃過一絲笑,目光突然鎖著離墨,一字一頓道,「這個人就是楚鳶,母后您親自帶回來的楚氏之人!」
這一句話,無疑比剛才破霄出現還要震懾人幾分。
殿內所有人都白了臉,斷斷續續的抽氣后,個個面上表情五顏六色,精彩紛呈。
這回,好像還真的是尚離墨自己,搶著要自投羅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