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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佳人一展歌喉

  往後幾日,各式各樣的禮物、十裏八鄉的地主豪紳送來的請帖、訴訟伸冤的書信,陸陸續續被送進縣衙,堆積在案桌上,猶如一座座疊高的小山。


  祈翎頭幾天還願意坐下來細看,但越往後頭,堆積的訟狀便越多,用蔸籮一筐一筐地送進來,搞得他心力憔悴,茶飯不思。


  官兒,可真不好當啊。


  這一晚,月朗星稀,祈翎獨坐高堂,雙手托著腮,靜靜遙望正對麵的天門山脈。他所思念的女人就在那些山峰上尋仙問道,看似近在眼前,卻明明遠在天邊。


  安昌縣雖與天門山相近,但間距也有近百裏路,想從此處上天門上,根本連路口都不知從何找來。


  天門山是聚靈之地,森林裏蛇蟲鼠蟻,魑魅魍魎,妖精鬼怪數不勝數,安昌縣及附近村民沒人敢輕易涉足。


  “唉……我該找個怎樣的理由上天門呢?”


  祈翎忍不住長歎一口氣,再看看案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查閱完畢要批改,批改還要審理,審理之後還得備案,備案完下一批文案又得送來。


  當官兒實在太難了!


  “唉……還不如回家做生意呢……”


  “李大人家原來是做生意的呀,難怪這麽有錢。”


  張千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祈翎身後。


  祈翎嚇了一跳,“你怎似鬼魅?”


  “也許是李大人自己心思太濃,察覺不到別人的腳步聲呢?”


  張千千手中捧著一遝信紙,輕輕地擱在案桌上,“這一批文案我已經按照法律規定批閱過,大人隻需過目一遍,找出不妥的地方就行啦。”


  說完,她還衝祈翎擠了個微笑:“可是很輕鬆的。”


  “一點兒也不輕鬆。”祈翎推開那疊擋住他視線的文案,托著腮繼續惆悵。


  張千千站在一旁,幾次開口都又咽了回去,在猶豫了一會兒,掙紮了一會兒,她突然一展笑言,手比蘭花指,口中起戲腔:


  “歌曰:天降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她邊唱邊繞,繞著繞著,便繞到了祈翎的跟前,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向祈翎。


  女師爺嘴角微微上揚,臉部在笑,眼睛也在笑。原來她笑起來臉上會出現兩個淺淺的兩個梨渦。


  這是個帶有治愈特性的微笑,就像一股溫柔的春風,撫平冬日積雪的嚴寒。她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盡管穿著不盡人意。


  祈翎好像還是頭一次見女師爺笑得這麽真摯。他其實早早就有預感,這位女師爺,在他腰斬王白寬之後,便突然熱情了很多很多。


  祈翎竟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低眉閃躲,並笑著誇讚道:“我都不知,原來張師爺還會唱戲。而且你唱戲的時候,一點兒都不結巴。”


  當然,她唱得很好,聲音悅耳動聽,滿堂餘音繞梁,滿心魂牽夢繞。


  “嗬嗬……”女師爺受了誇獎,心裏自然也高興了,她淺淺一笑,“我是看李大人愁苦,才決定開嗓子唱歌。做清官嘛,當然很難了。李大人是個好官,我已漸漸有些尊敬你了。”


  “敢情你以前並不尊敬我啊?”祈翎苦笑道。


  張千千說道:“實話說,從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印象不太好。你太年輕,太衝動,太無理……可後來才發現,你似乎很聰明的樣子。”


  “我也實話告訴你,這官,是我花錢買來的。”


  “呃……”


  “不過沒關係,不管是買的還是借的,隻要清正廉潔不就行了?”


  祈翎挪了挪屁股,在椅子上讓出個位置,拍了拍空位,招呼張千千:“來,你我同坐一把交椅如何?”


  張千千趕緊拒絕:“官仆有別,男女也授受不親,大人還是不要再為難我了。”


  “可你的模樣一點兒也不像女子。咱認識到現在也該有半個月,你似乎就沒穿過女裝,總是一些寬大的褂子布衣,哪兒看得出你的曼妙身材?”祈翎一個勁兒地搖頭,指著張千千腦袋上的那頂粗布帽子:“特別是這頂帽子,簡直醜死了。”


  張千千自視布衣青衫,又摸了摸帽子,眼眸中閃過一絲遺憾,卻道:“那又如何呢,我又不在乎。”


  風華正茂,正值青春的女人,沒有哪個是不愛美的。


  祈翎擺著手說:“我家的丫鬟都穿得都比你漂亮……罷了,等空了,我帶你去買幾件好看的衣服。”


  張千千輕輕歎氣:“李大人家,應該是極有錢的吧……”


  “我覺得你歌兒唱得不錯,不如你再為我唱兩首曲子,若是讓我滿意了,重重有賞。”祈翎看著張千千說。


  張千千聲音漸冷:“我又不是歌妓。”


  祈翎從儲物袋裏取出一錠閃閃發亮的金元寶,足有一百兩那麽重,往案台上一擱,笑道:“但你的水準要比青倌裏的歌妓還要高。百兩金,可以買到好多女人的身子,你卻隻需要開個嗓子唱曲歌兒,多劃算的買賣?”


  張千千目不轉睛地瞪著案桌上的金元寶,這買賣實實在在劃得來,誰願意跟錢過不去呢?


  她抓過金子收入囊中,冷聲道:“但也僅僅隻是唱歌,其他的我絕不願意。”


  祈翎欠了欠身子,雙手捧著後腦勺,翹起二郎腿擱在案桌上,作一副享受的姿態,笑道:“佳人一展歌喉,在下洗耳恭聽。”


  張千千咬著唇:“大人要聽那首曲子?”


  祈翎笑道:“悲歡離合,喜怒哀樂,皆可。”


  張千千清了清嗓子,柔唇輕啟:

  我住長江頭,

  君住長江尾。


  日日思君不見君,

  共飲長江水。


  此水幾時休,

  此恨何時已。


  隻願君心似我心,

  定不負相思意。


  此曲唱罷,她已哽咽了三次,中途幾欲流淚,都轉身憋了回去。隨口再唱一首: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


  ……


  詞賦雖短,每一句卻拉長吟唱,深沉的歌喉,壓抑的嗓音,在這寂靜空曠的夜色下,屬引淒異,倍感寒涼。


  張千千背對著祈翎,偷偷地哽咽抹淚,久久不能說話。


  祈翎凝眸也沉思了許久,緩緩說道:“前一首思念愛人,後一首離別愁緒。看樣子張師爺的身世,要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坎坷。”


  “夜已深了,李大人早些休息,我先告退。”張千千低聲告別,準備離開公堂。


  祈翎叫住她:“你唱腔時不結巴,要不這樣,以後隻有你我時,你便用唱歌來和我對話。如此,交流順暢,也讓我聽了趣兒,可好?”


  張千千停頓了一下,思考了一會兒,說:“容我考慮考慮。”便快步離開了公堂。


  祈翎獨坐高堂,舉頭望明月,聽了那兩首曲兒,似乎心境與意境都有了不同的變化,夜變得深沉了些許,月也變得孤寂了些許。人走了,餘音繞梁,淒意殘存。


  “她該有個怎樣的身世呢?又與我何幹係呢?”


  “要不我幫公子去查一查她的背景?”


  白右京緩緩走出後堂。


  祈翎指著案桌上的文件說道:“那你還不如幫我把這些文案審了……再說了,就因為她遭遇悲慘,我就要去調查她的背景?真是吃飽了沒事幹。”


  白右京似笑非笑地看著祈翎說:“公子心腸軟,耳根子軟。一定不枉負天下佳人。”


  祈翎揉了揉鼻子:“啥意思?”


  白右京笑道:“公子若與她多相處一段時間,一定會喜歡上她。”


  “喜歡?上她?”


  “那可不一定,所有幹柴烈火都隻差一個引子,她需要被關心,你想要關心她,等一個契機,一種情愫迸發,男男女女,自然會寬衣解帶。”


  祈翎搖頭道:“我不過是對她有些好奇而已,你可真會胡思亂想。”


  白右京說道:“好奇是喜歡的開端,若沒興趣的人,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哎,不跟你這個老江湖磨嘴皮子,我倆有代溝,”祈翎擺了擺手,又問道:“我囑咐的事,你查得怎麽樣了?”


  白右京回答道:“安昌縣東北方有個紅岩村,從村裏藥農口中打聽到,村莊後麵有一條古道,他們采藥便是走的那條道,可以過車走馬,但至於能走多遠,無人敢保證。這些藥農平常采藥也隻在外圍,絕不敢進入深山老林。”


  祈翎滿意道:“好消息。有道路就一定有目的地,我相信這條道就是通往天門山的。”


  祈翎想上淩虛道宗,但又不能明目張膽禦劍飛行,思來想去隻能靠腳力和輕功去試一試。


  “公子腰斬了王白寬,便是招惹了王正陽。一個修為元嬰後期的修士,我不一定能打得贏他。”


  “聽你的語氣,是不想讓我上山。”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當然是不理智的。”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祈翎在離開劍閣之前,老道曾留給他三道符籙,每一道都能保命。再說了,此次造訪淩虛道宗,他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


  “明日我就要上山,你不用跟來,我一個人去。”


  祈翎從椅子上站起,伸了個懶腰,邊打嗬欠邊說道:“困了,回去睡覺,你也早點休息。”


  白右京也有多言,隻道一句“公子慢行”便目送著祈翎走下公堂。


  “果然虎父無犬子。”


  白右京笑了笑,坐上高堂,執筆幫忙批注文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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