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輕騎〔1〕
夜輕染和硯墨回來的時候,只見雲淺月坐在草地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陽光打在她身上,紫『色』宮裳發出微微金紫『色』的霞光,微側的臉清麗絕美,他停住腳步,靜靜地看著她。
硯墨也隨著夜輕染停住腳步,不敢發出聲音。
雲淺月察覺二人回來,轉過頭,見夜輕染手裡拿著兩隻山雞,硯墨拿了兩個兔子,她溫和一笑,「吃不了這麼多。」
夜輕染回過神,四下打量了一眼,問道:「玉太子呢?」
「走了!」雲淺月道。
夜輕染一怔,「玉太子怎麼走得如此急?回了東海?」
雲淺月自然不會說子書是被她攆走的,她笑了笑道,「他是東海國的太子,自然不能長時間逗留在外,算起來他被上官茗玥追著來天聖,如今也一個多月過去了,也該回去了。東海朝中的皇上已經想卸下重任,對他三催四催了。再見他的時候,沒準就是東海王了。」
夜輕染點點頭,也不顧及自己如今是皇上,有些事情不適宜做,蹲下身,一邊利索地給山雞褪『毛』,一邊道:「本來想玉太子相助出兵青山城,看來不行了。」
「他留下了十萬兵馬,領兵之人是他的近身侍衛大將軍言棠。」雲淺月道。[
夜輕染眼睛一亮,「據說玉太子身邊的言棠可抵南梁顧少卿!」
雲淺月坐著不動,沒有幫他烤山雞的打算,聞言笑了笑,「能不能抵顧少卿,還是能勝任顧少卿,要試了才知道。」
夜輕染揚眉一笑,洒脫地道:「也是!」
雲淺月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夜輕染將兩隻山雞都褪乾淨『毛』,架在火上烤,又感嘆道:「小丫頭,玉太子對你真好,十萬兵馬就這般放心地扔在了天聖。按理說東海的洛瑤公主嫁給南凌睿,南梁歸了容景,他該兩不相幫才是。如今連親妹妹一方也不理會了,全然是因為你。」
雲淺月不置可否,子書對她從來就不遺餘力。
夜輕染見雲淺月不答話,專心地翻弄的乾柴,笑著轉移話題,「小丫頭,你還記得我們在清泉山靈台寺香泉水旁烤魚吃嗎?」
「自然記得。」雲淺月點頭,那時候的夜輕染一身瀟洒張揚之氣,不次於如今的上官茗玥的張揚不可一世多少。想起上官茗玥,她微微蹙了蹙眉。
「若是那時候時間止步不前,也是極好的。」夜輕染幽幽地道。
雲淺月想起那時都正當年少,老皇帝還沒老態龍鍾,江山未改,他們這些京中生活的貴裔男女都正值風華正茂,五月份的半枝蓮和廣玉蘭開滿香泉山,少年衣袂尊貴輕揚,少女衣著華麗,鬢角的花黃都甚為鮮艷,笑容也明麗。可是短短不過一年,老皇帝駕崩,江山改『色』,他們這些去年還是少年少女的人,死的死,傷的傷,亡的亡,沒死、沒傷、沒亡的人,如今都生出了一顆滄桑的心。
夜輕染偏頭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臉上也現出細微的傷『色』,他不再說話。
「嘖嘖,好香!本小王回來得看起來真及時。」上官茗玥忽然飄身而落,站在雲淺月面前,看著乾柴上的烤雞,一副毫不客氣的眼饞之『色』。
「上官小王爺?」夜輕染挑眉。
上官茗玥揚眉,上下打量了夜輕染一番,張狂地道:「怎麼?皇上不認識本小王了?」
「上官小王爺論在哪裡都是一個人物,朕怎麼會不認識。只是奇怪小王爺為何沒和玉太子一同離開回東海?難道玉太子還沒離開?讓小王爺來與小丫頭告別?」夜輕染自然從硯墨口中知道上官茗玥跟來了『迷』霧山。[
上官茗玥搖頭,一屁股坐在了雲淺月身邊,不屑地道:「本小王回東海去做什麼?天聖如此好玩,本小王還沒玩夠,自然要多多玩些日子。尤其是天聖皇宮御膳房的美食,分外可口。」
「小王爺若是喜歡皇宮美食,朕可以將御膳房的廚師送給小王爺帶走。」夜輕染道。
「只美食如何夠?皇上難道不知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捨不得我家淺淺啊。」上官茗玥將膀子搭在雲淺月肩膀上,湊近她,和氣討好地問,「淺淺,你說是不是?」
雲淺月揮手打開他,淡淡道:「東海燕王定然十分想念你。」
上官茗玥嗤了一聲,「他想他的,關我什麼事兒?」話落,他低聲道:「你在榮華宮種的牡丹可是我與你一起種的,怎麼也要等著陪你一起看牡丹發芽長大開花,才不負本小王一番辛苦種它們。」
雲淺月偏頭看著他,似乎要看盡他眼底,將他看透,「你還缺少牡丹看?」
「親手種的怎麼能一樣?」上官茗玥用一副你不懂了吧的眼神看著雲淺月。
雲淺月瞥了一眼他錦袍上一抹極淺的血跡,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不再理會他。
夜輕染看著上官茗玥,自然也看到了他錦袍上的那一抹血跡,挑眉,「上官小王爺一身血味,遇到了什麼嗎?」
上官茗玥看了一眼袖子,所謂地道:「碰到了一頭狼。」
夜輕染笑笑,「那狼一定爪子極為鋒利。」
上官茗玥點頭,「沒錯,抓傷了自己,吐了老大一灘血,被人攙扶著滾回鳳凰關了。」
這話雖然是打啞謎,但是在這裡的沒有傻人,他說得再直白不過。
雲淺月面『色』淡淡,仿若未聞,連個情緒表情變化也沒改,氣息半絲變化也。
夜輕染「呵」地一笑,「從鳳凰關到這裡,不遠兩千里,那狼也真是辛苦。」
上官茗玥不以為然,「媳『婦』跟人跑了,自然要辛苦來追。可惜,竹籃打水一場空,白費了一場心思。回去之後,怕是要大病上數日了。」
夜輕染看了雲淺月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的確辛苦。機關算盡,煞費苦心,可是往往事實不盡如人意,但求它多保重身體吧!」
「死不了,非是多扒幾層皮而已。」上官茗玥不置可否,見山雞烤好,香味飄散出來,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來開啃。
夜輕染笑笑,也將另一隻烤熟的雞拿起來,扯了一個雞腿給雲淺月,囑咐道:「小心燙。」
雲淺月接過雞腿,點點頭。
上官茗玥不再說話,夜輕染也不再說話,硯墨也分外安靜。
簡單地用過飯後,雲淺月站起身,用哨聲喊來馬,翻身上馬,夜輕染和上官茗玥也不幹落後,齊齊上馬,雲淺月深深地看了上官茗玥一眼,沒說話。
一行四人打馬離開。
剛行出幾十里地,前方忽然出現一隊人馬,攔住去路。
雲淺月勒住馬韁,只見這一隊人馬大約萬人,顯然早就在此地等候,整齊一致的黑『色』盔甲和黑『色』長槍,身下坐騎都是油光水滑,顯然是經過訓練的一萬輕兵騎。
她目光從一萬輕騎上略過,沒看到熟悉的人,微微蹙了蹙眉。
「何人攔路?」硯墨沉聲喝了一聲。
「小爺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回答。話聲落,一隊人馬從中間散開一條道,在最後方走出一個全身也被盔甲包裹的少年,少年樣貌自然也分外熟悉。
雲淺月眯了眯眼睛,看著羅玉,想著她怎麼會帶了一萬兵馬在這裡?從她當初被夜輕染和夜天逸、蒼亭抓了在十里桃花林的回谷,子書去救她,她卻覺得回谷好玩,再不出來,之後她聽說西南戰『亂』,有人謀反,她扔了回谷跑去了西南,再消息,如今突然帶了一萬兵馬攔截在這裡,讓她意外了一下。
「紫羅公主?」夜輕染也眯了一下眼睛,揚眉。
羅玉看著夜輕染,冷哼一聲,「你狗眼瞎啊,我才不是什麼紫羅公主,而是羅玉。」
夜輕染「哦?」了一聲。
羅玉不屑地看著他道:「想當初你們抓我,有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你落在我手裡?今日小爺是來報仇的。你是自己束手就擒,還是想和我這一萬兵馬打一番?」
「當初安王將公主請來天聖,一直都以禮相待。」夜輕染道。
「小爺如今也會對你以禮相待。」羅玉道。
夜輕染忽然一笑,上下打量了羅玉一眼,偏頭看向雲淺月,意有所指地道:「朕是小丫頭費了一番辛苦救出的,要綁朕,你該問問她同不同意。」
羅玉這才看向雲淺月,對她用剝光了的眼神打量了一眼,才道:「你是要在天聖做他的皇后?」
雲淺月見羅玉變得黑了些,也長高了些,但與去年那個撒潑賴的少年還是別二樣,顯然沒人管著的她玩得極歡快。她不理會她的問話,問道:「你哪裡來的兵馬?」
羅玉忽然得意一笑,「我姐夫給的。」
雲淺月眉梢挑了挑,想著洛瑤和南凌睿聽說都來了『迷』霧山,且被困在了裡面,南凌睿雖然舉國投了慕容後裔,但也不是權,手裡有一萬兵馬,也不稀奇。
羅玉見雲淺月若有所思,眼珠子轉了轉,大聲道:「我的姐夫才不是那個風流的傢伙。而是容景。雲淺月,你不會忘了我是管你認做了姐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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