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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夜行人

  剛才圍攻眾賊人的時候,方亭作把小老頭捆在了外麵的一棵樹上,叫顏煦光看守,此刻卻不知怎樣了。


  柳馨和方亭作來到院外的時候立刻呆住了,小老頭不見了,隻有顏煦光昏倒在樹下。那條繩索胡亂的丟在地上,斷成兩節,顯然是利器切割所致。


  顏煦光醒來後沮喪地說:“一開始我還隔一會繞樹查看一圈,後來見他打著瞌睡,繩索捆的又緊就放下心。哪知待察覺有異,卻已被其脫身,小老頭功夫不錯,隻四個照麵就把我點暈了。”


  柳馨後悔不迭卻也無可奈何。眾人把屋裏屋外清理完,把餘下的賊人教訓一番放掉了。


  走了精瘦漢子和曹敬起,此時再去草頭幫已無必要。


  ……


  “那個精瘦漢子的武功是什麽路數。”柳儒雅問劉睿真。


  劉睿真道:“隻覺此人功力深厚,招式犀利,卻看不出什麽路數。”


  “這就怪了!”柳儒雅自言自語道。劉睿真是自己的護法之一,這些年大小陣仗也經曆不少,鬥了數十回合竟然不識對方招式,莫非……。


  “這人是何方口音?”


  劉睿真想了想:“從頭至尾這家夥隻說了一句話,不過聲音有些生硬,聽小嘍囉說此人像是北方人。


  “這就是了,他們假手草頭幫定然不是隻為圖財,應是為了斷‘永寧堡’等北方壁堡的生路,況且江湖中也從未聽聞‘青龍堂’之名。”


  馮正星默默暗許,在柳林卉他就看出,這夥人絕不簡單,看來歃血盟還會有麻煩。


  柳儒雅頓了頓,道:“年後派精幹的人去“永寧堡’”和“範家集”打探一下,我們也須多做防範。”


  ……


  春節到了,落雁島也熱鬧起來,沒見過的生麵孔也多了起來。


  大概是又長了一歲,柳嫣較以往乖巧了許多,隻是仍舊整日黏著馮正星。這不,年初五一大早就背著手來了,一進屋就讓馮正星猜她手中拿了什麽。馮正星幾次都沒猜中,便道:“我又不會占卜,如何掐算得出?”


  柳嫣嘻嘻笑著拿出一支竹蕭:“看,馮伯伯送我的,歸你了。”馮正虎一愣,倒是馮正星旋即回過神來:“是馮儼馮伯伯吧?”,柳嫣見狀笑彎了腰:“你們以為是哪個?”小姑娘也聰明得很,笑過後拉著馮正星道:“馮伯伯讓你們去見他。”


  ……


  堂屋裏,柳儒雅和馮儼正說著話,馮儼身邊還坐著一個年紀很輕的後生。


  馮正虎二人上前施禮問好。一見之下,馮儼眼睛一亮,嚷道:“幾個月不見,兩位賢侄愈發俊朗了,還是落雁島水土好啊!”把二人弄得滿臉通紅。


  馮儼隨手指了指身邊的少年道:“這是小徒,你們且見過。”


  馮儼的弟子名叫潘榮,今年十八歲,與馮正星正是同庚,隻是生辰略小。潘榮自八歲起便跟著馮儼習武學文,已曆八載,當是小有成就。童心所致,沒多久幾個後生便熟絡了。


  ……


  轉眼便到了元宵節。


  馮儼外出辦事就把潘榮留在了落雁島。這自然樂壞了柳嫣,從被蛇咬後她還沒這麽歡快過。眼見紅日落幕,便拉著馮正虎、馮正星和潘榮去看花燈。


  島上各式各樣的花燈一盞一盞的亮了。落雁島一年之中,隻有今天晚上這麽熱鬧,大家都出來聚在一起觀燈,還真稱得上人聲鼎沸。尤其是小孩子,看著金魚燈、荷花燈、兔子燈籠簡直是如癡如醉,一些大人們也被感染了,竟有人唱起歌來。


  海邊上,一盞盞閃閃發光的燈籠飛上天空,似移動的星辰一般。這是孔明燈,據說許個心願便會實現,送個祝福便會帶給逝去的親人。


  柳嫣和潘榮愛熱鬧,自然不會傻站在這裏,此時不知鑽到哪去了。馮正虎對此也是興味索然,自顧去了別處。馮正星站在岸邊,看著一明一暗的孔明燈出神。一隻孔明燈不知什麽原因熄滅了,飄飄蕩蕩從空中墜了下來,一直落到不遠的海岸邊。


  恰在大家觀燈之際,一個人影一晃鑽入岸邊的樹叢,稍作停頓,便以極快的身法向島內縱行而去。


  島上各家各戶門前都亮著燈籠,夜行人專揀黑道疾行。最後,在一家院牆邊,夜行人陡然停住了身形,他自懷中取出一塊白布,上麵畫著縱橫交錯的線條,這竟是一份落雁島的通道圖,一個紅圈正好標注在麵前的庭院上。就是這裏了,夜行人暗自慶幸,一閃身躍入院牆內。


  夜行人進入的竟然是柳家。


  夜行人進入庭院後蟄伏片刻,確定無人後便悄無聲息地接近屋前。因為是元宵節,所有屋子都亮著燈,室內一應事物清晰可見。夜行人閃身進入一個房間,這是柳儒雅夫婦的堂屋。隻見他探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略一遲疑便將包內粉狀的東西倒入水裏,這是下毒,好歹毒的伎倆!

  夜行人施毒後小心翼翼走出屋門,正回手關門之際,忽覺眼前一花,一股勁風陡然而至,他竟完全沒有反應的餘地,身子一震頹然倒在地上。


  ……


  海岸邊,馮正星依然遙望著閃爍飄忽的孔明燈發呆,潘榮和柳嫣來到近前竟也恍然未覺。柳嫣急急道:“快回去吧,家裏出事了!”馮正星一愣,懵懂間回過神來,轉身跟著二人往回跑。


  柳家院內,家裏人正往外麵潑水。一顆樹幹上捆著一個黑衣人,地上是已被扯下的蒙麵黑巾,樹幹一側則刻著“水裏下毒,卑鄙!”幾個字。


  見方亭作等人進入院內,柳儒雅示意把黑衣人押進一間倉房。


  倉房內,方亭作告訴柳儒雅,岸邊沒有發現可疑船隻,大概是發現不對早早溜走了。


  柳儒雅皺眉道:“我自詡對陣法頗有心得,此人怎生進退自如?”


  方亭作道:“會是什麽人製住了此賊,還予以警示?此人手法淩厲至極,正麵一招製敵,一般人難以做到,島上除了嶽父大人,恐怕還沒有這等高手,難道是跟蹤而至,又……”


  柳儒雅伸手止住方亭作道:“讓他們都進來吧。”


  黑衣人被綁在柱子上,此時已醒了過來,見眾人環伺,早已驚恐萬狀。


  柳儒雅道:“這位兄弟不必害怕,能否跟我說說因由?”


  黑衣人瞪大眼睛,前胸突然劇烈起伏,眼球幾欲奪眶而出,困住的手臂不住地痙攣著……。


  柳儒雅道:“別想著自盡,我點了你幾處穴道,即便傾盡全力也是枉然!”


  聞聽此言,黑衣人漸漸平息下來,一行淚水自緊閉的眼角滲出。


  柳儒雅輕輕一笑,道:“我們應該並無個人恩怨,你的作為雖歹毒,想必也是受人指使,縱然罪無可赦,卻也仍可立地成佛,如若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我自可以放你離開。”


  見黑衣人無反應,柳儒雅又道:“我不會問你是何門派,亦不會問你受誰指使,你可願意回答?”


  黑衣人愣住了,眾人也愣住了。


  “此話當真?”黑衣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自然,我從來不打誑語。”


  見黑衣人神情,柳儒雅問道:“兄弟可是漢人?”


  黑衣人懵懂的點點頭:“是的,在下祖籍並州,祖輩都是漢人。”


  “你從前做什麽營生?你武功不錯,當不會在家種地吧?”


  “我家傳木匠,因輕身功夫尚好,上房登高的活計都做得來,雖然習武,卻未曾仗技謀財。”


  柳儒雅又道:“你可識得島上陣法?”


  “自然不識,來島之前他們交給我一張圖,我是按圖找到府上的。”


  “盡管有圖可循,獨自闖島也是凶險萬分,如無分內之責,怎可輕易涉險?難道非要如此嗎?”


  “這……。”黑衣人麵現淒苦之色,黯然道:“明知不可為,卻也不得不為!縱然身死……”


  柳儒雅沉吟片刻道:“可是為了家人亦或是朋友?”


  黑衣人無奈的垂下眼簾:“是的,為這事已經有親人遭難。”


  柳儒雅不由心中暗歎,起身道:“你走吧,但願能換得家人平安,此後須盡快脫離,早做打算,亦不可再做傷天害理之事。”


  ……


  海岸邊,黑衣人帶著一段粗大的竹筒鑽進海水,漸遊漸遠。


  “在下孫懷仁,此去廣陵,青龍堂……”一個細微卻清晰的語音隨著海風飄到了岸邊。


  柳馨趨前道:“您老怎麽肯定他不會騙您?”


  柳儒雅長歎一聲道:“此人輕功雖佳,武技卻弱於一般高手,若是奸惡之人豈能隻身涉險,冒死闖島?況且他被擒求死,絕非唯利之輩。”


  “指使他的人會放過他嗎?”柳馨擔心的問。


  “巧使苦肉計,定然無虞。”看著剛剛點起的一大推篝火,柳儒雅顯然已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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