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心心相印
第二日一早,展雄與馮正星便離開廬江,早早的踏上了返程。
他們早,豈知有人比他們更早。
剛剛行至城外五裏餘,一陣打鬥聲自林內傳來,間或還有憨憨的怒吼聲,馮正星聽得真切,竟是那個憨後生。
林內空地上,兩個後生正被三個大漢圈在當中。那清秀後生招數不暢,早無昨日神態,似乎已然受創。再看那個憨後生,此刻正手持一根手腕粗的杠棒前後揮舞著,雖無精妙招式,但憑借天生神力,那三人竟無法近身。
圍攻的三人中,一位正是朱三那個幫手,另外兩人卻是生麵孔。
馮正星不由怒起,尋常比試,敗就敗了,緣何還來報複?正是小人心胸,且看他還有什麽花樣!
兩個生麵孔的武功較那幫手略強,三人圍攻之下憨後生已氣喘如牛,但仍舊鼎力支撐著。
那幫手見一時難以得手,竟又動了心思。隻見他稍稍退後,一枚暗器已扣在手中。見憨後生仍自拚力抵抗,全然無備,便手上一抖,暗器直襲憨後生咽喉,這一手陰狠至極。
就在那人得意時,突然一縷勁風掠過,那暗器“錚”的一聲飛向一側。
撞擊聲不大,卻驚得酣鬥之人頓時停了下來。
樹叢中兩人正緩步走來,一人冷冷道:“彼此並無大恨,緣何屢屢痛下殺手?今日須說得清楚,否則……”
那人驚魂稍定,幹笑兩聲道:“敢問是何方朋友,可有得罪?”
“沒有,路見不平而已!”
那人臉上肌肉抖了抖,卻馬上堆起笑容,訕訕道:“原來如此,想來是在下心胸狹隘,出此下策,實在……”話未說完,一式點穴手驟然叉向對方雙眼。
說話的正是馮正星。
那人說著軟話,卻明顯是虛情假意,馮正星豈能不備。見他雙指襲來,立刻閃過身形,右手格擋,左手蓄勢按向那人胸腹,閃身、格擋、出掌幾乎同時施出。那人卻也不含糊,收勢,撤身,堪堪躲過馮正星迅疾的一掌。
那人出手偷襲時,兩個生麵孔也同時衝向展雄,頃刻間交起手來。那邊,兩個後生竟懵懂起來,愣怔怔地當起了觀眾。
隻三個回合,那幫手便已沒了脾氣,被馮正星一記重掌擊出一丈開外,兀自在地上翻滾著。
這邊兩個生麵孔也已招架不住,又過兩個照麵,被展雄逐一擊倒在地。
馮正星走到那幫手身側,信手一揮,喝道:“站起來!”
那人顫巍巍的站起身形,躬身一禮道:“多謝不殺之恩!在下……在下受教了!”
馮正星道:“你已無須回答我的問題,切記今日之辱,好自為之吧!”
那人諾諾應答,攜起地上兩位同夥蹣跚著消失在密林中。
兩個後生已看傻了眼,見那三人走遠,方才回過神來,雙雙來來到兩人麵前,深施一禮。清秀後生道:“多謝兩位英雄救我兄弟,我等也不找慕前輩了,以後跟著二位做徒做奴均可,也免得我們四處飄蕩!”
後生這話明顯是對展雄說的,畢竟馮正星太年輕了。
展雄一時無措,急切道:“先是那老少救你,後是這位賢侄救你,我……我又何曾有功,你還是……”
馮正星笑道:“展叔叔以一敵二,怎說無功?您正好鐵鞭無傳,今日豈非天賜其緣,便收下他們兄弟吧!”說完衝二人使了個眼色。
那兄弟二人省得,立即雙雙跪倒:“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兩位後生跪地拜師誠心誠意。
其實展雄也已心動,這二人一個精明俊朗,一個憨厚耿直,便是打著燈籠也難找,遂也不再矜持,滿心歡喜的答應下來。
這兩位後生是親兄弟。長相清秀的是老大,名叫洪天岫,憨後生叫洪天勇。二人來自並州,概因胡族入侵,家破人亡,年幼時便在叔叔的庇護下來到南方。他們的功夫由叔叔傳授,不想去年叔叔身故,臨終前要他們兄弟尋師練技,以便將來複仇。兄弟二人偶然聽說揚州老怪之名,便意欲尋訪,這才誤打誤撞來到廬江。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得遇良師,正可謂緣分天定,相遇不爽。
展雄收得弟子自然高興,便與馮正星討價,洪天勇天賜神力,最適合習練鐵鞭,練成之日便是虎將一員,戰陣上必將所向披靡。然洪天岫卻適合內家功法,須內行指點,言外之意,你周童不能看熱鬧。馮正星正有此意,遂爽快的應承下來,展雄這個興奮呀,簡直難以形容。
……
四人剛剛上島,柳嫣正迎麵而來。
見過展雄後柳嫣便揪住馮正星:“你這個無心無腦的,樊姐姐被人騙走你竟毫無所動,真是塊木頭!”
馮正星回頭看看展雄和洪家哥倆,尷尬地笑笑:“小妹,咱們回頭再說。”
洪天勇憨笑著,也勸道:“這有什麽打緊,騙走了再搶回來就是!”
柳嫣正沒好氣,扭頭道:“憨子帶回個傻子!”說完氣急敗壞地昂首而去,全不顧洪天勇傻傻地怔在那裏。
馮正星此刻卻別有一番內心,昨夜的夢境還時時在腦際閃現。夢中,一隻花貓突然撲到自己懷中,那小貓不時的用頭拱著他,毛絨絨的,感覺好溫馨。正溫存間,這貓突然一下子變成了人,竟是……竟是柳嫣!他嚇得趕緊往外推,可柳嫣抓得更緊了,他的手越來越無力,忐忑,自責,羞怯,最終他們還是相擁在一起……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就這樣闖進了他的內心,他並不想驅趕,因為在這感覺襲來之時,他竟仿佛期待了很久。
……
轉眼已是八月,中秋在即,島上各家各戶都在忙碌著。
馮正星近來一直在指點洪天岫練功。其實他自己也在計算著時日,按師父所囑,少陽心法練至不低於八成,他便可去往泰山。自習練正陽心經後,功力與日俱增,以眼下情形看,至多再有半年即可成行,他也在迫切的盼著這一刻。
正獨自盤算時,柳嫣來了。
這段時日,他既怕與她獨處,又每刻都想見到她,真是把他自己都弄糊塗了。
柳嫣還是以前的樣子,大大咧咧,滿不在乎,在她眼裏,周童就是周童,一個沒心沒肺的木頭人。她開口道:“柳盟主找你,跟我走吧!”
柳嫣的確是個大姑娘了,正如洪天岫所言,這是他見過的最美貌的女子了,在他眼裏似乎隻該天上才有。
馮正星無語,不自然的笑笑,跟著柳嫣出了院門。
半路上,柳嫣回頭瞥了他一眼,道:“你最近怎麽總是怪怪的,有什麽不對嗎?”
馮正星心裏一驚,急回道:“沒……沒有,是練功累的。”
柳嫣似乎並未察覺周童的異狀,隻是自顧說道:“老人說得好,人大了自會生出煩惱!”
馮正星心道:“你才多大?懂什麽煩惱!”
想不到這瘋丫頭竟歎口氣,幽幽道:“也不知正星哥幾時才能回來,你們好像都在騙我。”
柳嫣的話象一記重錘砸在馮正星的心上,又恰似一股暖流瞬間湧遍了全身,他怔怔的看著柳嫣,思維陡然間停頓了。
“你自己在這犯傻吧,隻是別忘了正事!”
馮正星突然緩過神來,暗罵自己荒唐,緊走幾步跟了上去。
……
是武震捎回了消息,淮南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武震是上月去的曆陽,在追蹤一個威武堂眼線時跟到了淮南,哪知剛到淮南,竟意外發現了跟在身後的威武堂大批人馬。
這批人的首領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壯漢,那個老對手柏雲鵬也在其中。
武震暗自猜測,這麽多人來到淮南一定不尋常,他決意盯緊那個眼線,這家夥不與眾人同行,肯定有其特殊之處。
果然,那人一到淮南便尋至南街一條小巷,在一間店鋪內,他假意挑選貨物,卻暗中接過店主的一個物件,納入懷中既匆匆而去。不用問,這家夥肯定是去報信了。
那人如此鬼祟,裏麵一定有蹊蹺,而且肯定與威武堂的行動有關。武震想找到些線索,便就近選了個位置蟄伏下來。
當夜,一個夜行人不期而至,看那身手定是武人無疑。那人轉瞬便潛進了一個院落,這個院落正在小巷之中。
淮南毗鄰後趙,是個魚龍混雜的混亂所在。威武堂聚眾而來,此刻小巷中又突然出現一個身具武功的夜行人,聯想到那個神秘的眼線,這應該絕不是巧合。
……
第二日,武震又耍起了老伎倆,在小巷口擺起了卦攤。
漸漸地,他與街邊一個閑漢投機起來。
武震道:“我這人看卦一般,但對風水卻頗有心得。”
那閑漢道:“那你就看看這小巷內哪家風水好吧!”
“這還用看,就是那家。”武震指了指那個院子:“你別看這院子和房子不大,卻占盡了這裏的精氣,以後肯定會發達!”
武震這話當然是探口風,果然,閑漢的一番話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