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老怪疑蹤
兩名親隨沒敢再回客棧,直接向街的另一端疾奔。
接近街口時,遠遠的看見兩個人正在向這邊張望,二人緩下身形,悄悄的隱在牆角處。
不多時,一聲口哨傳來,那兩人便輕鬆地往這邊走來。
那兩人一邊走一邊聊著,其中一人道“那海先生到底是何人,竟能與劉錚這種大人物結識?”另一人道:“我也是剛聽說,他曾給劉錚很多消息,沒少造孽,這次應該可以將功補過了,柳盟主真是大人有大量!”
……
郊外,李懷望著白冠道:“剩下的就看你了,兄弟這邊你盡可放心!”
白冠搖晃著腦袋,信心滿滿的說:“我早已安排好,不出數日便可接到消息。”說完二人嘿嘿笑了起來。
常人做了失德之事總須避諱一些,這兩人卻顯得極為自然,就像積了陰德一般。看來這世間之人並非都具人性,兩條腿的不見得都是人,輪回轉世的也定有獸類。
……
劉錚被歃血盟誅殺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落雁島。
劉錚被殺,這個“殊榮”怎麽會落在歃血盟頭上?柳儒雅問在座的幾位,大家也是一臉茫然。
所有人都在猜測之際,武震突然道:“該不是狗咬狗吧!”
一句話提醒夢中人,是啊,否則誰會把這麽件好事扔給歃血盟呢?
白冠,一定是白冠。目前在晉地隻有他才最具備實力,後趙朝廷沒有理由不重用他,而這次事件隻有他才是最大的受益人。
柳儒雅提醒,這隻瘋狗馬上就會咬人了。
……
歃血盟雖然撤離了各分壇,但在各地還留有人手。展雄與馮正星因為處理一件舊事,已在廬江忙了三日,此時見事已辦妥,馮正星便張羅著準備返回落雁島。
見他急著要走,展雄忙攔住:“現在沒什麽急事,便再耽擱一日如何?”
馮正星不解:“展叔叔還有什麽吩咐嗎?”
展雄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麽要緊事,前些日城東來了一對兄弟,揚言是“揚州老怪”的弟子,專門挑戰本地的武林高手,聊以曆練。”
馮正星笑道:“展叔叔也真夠孩子氣,兩個狂妄後生的話也肯當真?”
“你有所不知,昨天過午,臨近王大戶的護院朱三便被其中一個後生打敗了,那朱三手上也頗有些功夫。還有,據說那‘揚州老怪’穆嘻近年來就在這附近隱居,真如其所言,何不見識一番!”
馮正星聞言也覺詫異,這老怪竟然隱在此地?那日曾聽柳伯父說過,這穆嘻是個怪異之人,一身武功來曆不明,雖持技在手,卻輕易不與人爭鬥,平素隻知醉酒消遣,整日混跡於市井之中,因此江湖中並無盛名。
見馮正星遲疑,展雄一笑:“還是隨我走一遭吧!”
……
這是一個大雜院,院內至少住有五六戶人家,院牆下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展雄二人來時院內已聚集了很多人。
馮正星放眼望去,盡是些散亂閑人,心下不覺有些失望。
正無聊間,自一側矮房內行出兩個後生。
展雄碰碰馮正星:“便是此二人。”
兩個後生來到院中略一拱手,其中那虎背熊腰的甕聲甕氣道:“來此多時,昨日方才遇見一個,怎的如此瞧不起小可!”
另一個清秀的後生似乎嫌他不會說話,急忙插話道:“我們兄弟乃‘揚州老怪’穆嘻之徒,來此寶地隻是曆練一番,哪位高才出手相教,愚兄弟將感激不盡!”
馮正星上下打量二人,這對兄弟似乎均在十七八歲之間,看那虎背熊腰之人像是有些蠻力,而另一個卻看不出端倪,隻覺得似乎更精明一些。
空場上,那壯實後生走到一個石碾前,用腳滾了滾便運起氣來。
馮正星納悶,這石碾至少三百斤,難不成他要舉起來?
正思忖間,那後生突然大吼一聲,雙手握住石碾兩端,猛力往上一掀,石碾竟被瞬間拋起。眾人驚訝聲中,後生抬起右手穩穩地接住了下墜的石碾。
簡直不敢相信,這大孩子真是神力,須知那下墜的石碾何止三百斤,尋常壯漢便是搬起也須費些氣力!
眾人一片驚呼之聲,讚歎不已。
誰知嘈雜聲中,一個稚氣的聲音卻道:“有什麽稀罕,一頭笨牛而已!”循聲望去,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那少年身邊一個白胡子老者也隨聲附和:“嗯!笨牛而已!”
這又是什麽人?馮正星不由心內猜測。
眾人正讚歎時,兩個壯漢自院外走了進來,眾人看見瞬時便靜了下來。
展雄悄悄道:“右邊那位便是朱三。”
“有熱鬧看了,這人似乎請來了幫手。”
“……”
朱三帶來這人大概三十歲左右,身材壯碩,腳步極是穩健。他來到壯後生身前站定,開口道:“是你勝了我兄弟?不才也想討教一番!”
那後生翻翻眼:“什麽不才、討教的,就是要比劃一下唄!”說完徑自拉開架勢。
馮正星暗道:“這後生卻也憨直。”
那人不再說話,稍一作勢,陡起一拳擊向後生麵門。後生也不怠慢,揮臂格擋,屈肘倒撞而上,想不到這後生雖憨,身手卻很利落。
走至第三個照麵,憨後生突然抓住那人衣帶,一較勁,那人便徑自向上飛去。就在眾人叫好之時,那人卻在空中團身一轉,左腿成弓,右腳疾彈而出,直鏟憨後生頸背。馮正星心中一緊:要糟!
豈料,憨後生竟然脖子一梗,雙臂緊繃,用後背硬生生地接了那人一腳。
那人淩空彈踢,又兼下墜之勢,力道何其強勁,馮正星不忍,閉起雙眼。再睜眼時,卻見憨後生仍直直的立在當場,笑著看那剛剛穩住身形的對手——簡直不可思議!
眾人哄笑聲中,那人似已惱羞,周身一顫雙指疾出,驟然向憨後生前胸戳去。這是點穴手,憨後生卻也識得,腳下錯步避開。那人得勢不讓,點穴手連番施出,招招點其要害,把個憨後生迫得連連後退,窘態百出。
就在憨後生應接不暇之時,那人突然飛身躍起,左手一記反彈琵琶,橫掃憨後生雙眼,右手就勢叉向對方咽喉。
馮正星心下一沉,又不是搏命,這人怎生如此很辣!
眼花繚亂之際,一直在旁觀戰的清秀後生突然閃身而至,雙掌如扇,危急間封住那人致命一指,口中叫道:“他輸了,我再和你比過!”
“這人還算有點門道!”還是那個稚氣的聲音。
場上二人並未多言,瞬間便又鬥將起來。
這清秀後生顯然比那個憨後生技高一籌,不但身手敏捷,且招式奇特拳掌犀利。
二人你來我往鬥了十幾個回合,後生越戰越勇,那人卻已隻防不攻,完全處於下風。馮正星暗讚,這後生看似羸弱,手上卻著實硬朗,難不成真是那老怪之徒?
眼見清秀後生便要取勝,那人突然又一躍而起。眾人隻當其又是故伎重演,但馮正星卻已看出了端倪,一探手一枚石子已扣在手中。
原來那人躍起時竟然從腰間摸出一物,顯然是暗器。馮正星不由心下惱怒,過招比試,怎可暗下毒手。果然,那人反向騰躍,半空中轉身之際,一抖手便要發射暗器。馮正星正待出手,卻見一道精光自人群中射出,那人剛剛探出的手腕被瞬間擊中,一枚鐵鏢從手上滑落到地上。
馮正星再看,擊中那人手腕的卻是一枚彩色石子。
一片喝罵聲中,那人攜了朱三悻悻而去。
……
城外的山路上,兩個後生正纏著那一老一少。
清秀後生道:“您一定就是穆老前輩!晚生二人久慕前輩大名,在此招惹是非就是想引出您老,請您收下弟子吧!”
老者怒道:“哪來的兩隻潑猴,竟硬要認人為師,我不懂甚麽功夫,也不知道姓穆的!”
“剛才可是您老出手救得晚輩,怎會不懂武功?”
“你不見我身後有兩個人嗎?是那穿青衣的後生救了你,關我屁事!”
伏在遠處的馮正星心中一震,這老者好利的眼神,竟然明察秋毫。
“去,去,我老人家還要去飲酒,那得閑工夫理你們!”
清秀後生見老者果決,突然雙膝跪地,口中道:“我們兄弟久慕前輩神技,是以有此下策,還望前輩施恩收納!”
老者似已生厭,連連哼了幾聲,拂袖望林中而去。
兩位後生仍欲不舍,卻被那少年攔住:“冒充別人弟子,盡做丟人之事,你們還待怎地?”
憨後生性急,抬手便欲推開,豈料尚未觸及卻陡然收回,雙眼愣愣的看著少年,像是突然撞鬼一般。
馮正星卻看得清楚,那少年竟然使了個繃勁,手掌瞬間彈起,突出的指節似乎擊中了憨後生掌間穴位。真看不出,這般年紀竟有此造詣,想來定有故事。
清秀後生顯然已瞧出端倪,便上前道:“小哥果然好身手,還請通融則個,容我等謁見!”
那少年突然身子一縱,迅快地消失在密林之內,隻聞“咯咯”的笑聲漸飄漸遠。
這老少二人倏忽間便告無蹤,顯然是不想惹此麻煩。
那兩個後生沮喪已極,見已無望,無奈地垂頭而回。
……
那老少二人是什麽身份?難道真是那揚州老怪?展雄與馮正星雖心下起疑,卻也無意求祥,遂決意還是先行返回落雁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