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126章 剜心之痛（2）
這讓袁春波不由得對衛笙高看一眼，同時，揚帆所遭遇的蔑視，難免令他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複雜情緒。
聽了袁春波的話后，衛笙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又含笑點頭。
看來袁春波是火眼金睛，已經看出了自己想要出頭的意圖，這恐怕在自己當初要求引薦李顯宗時，就已經在他心裡埋下了猜測的種子。
她笑著看向袁春波手裡已經燃盡的煙頭，「走吧，屋裡頭還等著呢。」說罷，衛笙就雙手插兜，踢飛腳下石子，轉身朝著酒店走去。
袁春波也將香煙扔在地面踩滅，剛一抬頭，就見衛笙忽然扭過上半身望向自己，雙手插在褲兜，冷風拂過她的發梢，小臉上露出分外幽靜的笑容沖自己樂，「老袁，如果讓你重新選擇夥伴當靠山，你會不會更願意選個拿你當回事的？」
袁春波愣了一會，啞然失笑又意有所指地道，「那前提也得能當得起我袁春波的靠山。」
衛笙就笑著轉過頭，邁著懶洋洋的步子進了飯店。
二人不知道，在袁春波表示衛笙將來成就低不了的言語同時，衛家老爺子過國慶，已經直指衛笙將來難有出息。
「她心裡不痛快？她一個孩子家家憑什麼心裡有不痛快？」衛國慶沉臉沉聲，斥責道，「我安排祖蔭給她辦進一中，不就是為的讓她將來有些出息？為的讓她見見世面？別像你這當爹的畢了業就跑到縣城！給我混出這麼個高不成低不就的水平來！我不要你們領我的情分，但別教孩子年紀小小成了白眼狼！將來還會有什麼出息？」
衛國慶一席話將衛解放夫婦斥責的面容羞窘，別說眼下還有張婷這麼個外人在，就算沒有外人，倆人都已經是四十上下的年紀哪裡該被父輩這樣斥責羞辱。
徐梅趕忙安撫衛國慶道，「你也不要跟小輩較勁，不過解放不是我說你，孩子可得好好管管了。」
打從衛笙那一句『爺爺的這頓飯還真是不怎麼好吃』開始，老爺子的面兒就有些掛不住了，後來雖然衛笙並未刻意出言頂撞，但態度上的蔑視又怎能逃得過這位老人的眼力。
在他們眼中，一個孩子懂些什麼？她所表達出的態度足以見得她的父母背地裡是個怎麼樣的態度。
衛祖蔭掐準時機插口道，「爸說的是，衛笙這孩子不是我說，上次在校慶就敢動手打人，性格確實太頑劣了。我把她送到一中裡面也不求她出人頭地，但起碼安安穩穩的把成績搞上去，混上大學也讓你們當爸媽的安心不是？」
他有意再次強調自己將衛笙送進一中這個事，目的就是提醒衛解放不要忘了這麼個情分。
而且衛解放擺出這麼一副小事難辦的模樣，連他家孩子都配上手機一副了不得的樣子，張婷張嘴借來看看都沒答應，叫他實在忍不住脾氣，心中不由暗罵：什麼東西！一家子狼心狗肺的玩意。
衛解放聞言沉下臉來，強忍住怒氣道，「爸，這事您真誤會了！我跟立春沒時間、也不會去教孩子那些亂七八糟的。」
「誤不誤會這事就算過去了，以後我不希望再聽到這孩子嘴裡冒出這種不知感恩的話來！」衛國慶沉著張老臉，將不知感恩四個字咬得很重。
「誰不知感恩了？」就在衛國慶的聲音落下，衛笙夾帶著疑惑笑意的聲音就在不遠處響起。
幾人抬頭去看，就見衛笙正步履輕盈地走近。
衛國慶別過臉，淡淡地哼了一聲，威嚴盡顯。
衛解放面沉如水地招呼女兒坐下，「小笙，給你爺爺賠個不是，以後不許再那麼對長輩說話。」
衛笙聞言一怔，忍不住疑惑笑道，「唔……就因為我說幫不上忙？」
她眨著眼，不得不再次落座。
本打算回來借口回家做作業直接離席，然後再去找李顯宗，畢竟自己出來這麼長時間了，總借著上廁所兩頭跑也不是那麼回事。
但顯然此刻又絆住腳了。
衛解放聞言卻怒了，啪地一拍桌面，「我讓你跟你爺爺道歉！」一聲巨響引得四周顧客都望了過來。
全桌人都驀地靜下來，驚愕地盯著突然大發脾氣的衛解放。
明眼人都看得出衛解放鬧這一出哪裡是真心讓女兒道歉，分明是撒氣給老爺子看呢。
衛國慶一張老臉就更是沉了沉，頗有些下不來台的意思。
張婷也被緊張的氣氛搞得往後坐了坐。
衛笙挑眉。
她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衛國慶，心忖難道是自己離開那一會這位老爺子又鬧什麼幺蛾子了？
徐梅尷尬地笑道，「行了解放，別跟孩子置氣，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頓飯，這事就過去了啊，過去了！」
衛解放卻不打算這麼過去，「我衛解放一輩子是沒啥能耐！跑到縣城去當老師！我也沒見過什麼世面！但我兢兢業業用汗水換來的日子我過得舒坦！我不丟人。」
「打從家裡生了祖蔭，我就沒想跟他爭過啥，我畢業找工作沒用您管過，我娶妻生子沒用您管過，這十幾年我再窮再苦也沒跟您老張過一回嘴！」
「這次回來，廠子要倒閉了，我舍下臉跟您張了回嘴，心想一家人遇到難處不至於那麼生分，可您直接就給我回了，我也沒多說一句話。是，小笙轉學我求到您頭上了，這事我時時刻刻心心念念記著不敢忘，這份情有朝一日我指定給您還上，宋總那邊我會儘力給您撮合，要是成了，這情分我也就算還上了，您的生育大恩我現在是沒啥能力還了，不過您也別急，將來有機會的我指定一併給您還上！」
說到最後，這四十歲的漢子已經聲淚俱下，涕不成聲。這番話出口，他的心裡也說不上是痛快還是絕望，既然老父親一家事事要算人情賬，以後就明白的算罷！欠著什麼還是不欠什麼，都跟別的情分沒瓜葛了。
這一番話將衛國慶說得臉上陣紅陣白，心中不是滋味，又尷尬莫名。
而衛笙，看著已經哭成淚人、深感無力的父親，心中更是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此刻，101包廂的大門打開，李顯宗幾人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