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打算
秦無方歎了口氣道:“一鳴,你聽見了麽?”韓一鳴道:“師伯,弟子隻是聽到有聲音,卻聽不清說的是什麽,也不知從何而來。”秦無方點了點頭道:“難為你了,你許多師兄都還不能聽到一點半點。好了,你先回去罷,過一陣和你眾師兄一起到翠薇堂前去罷。”韓一鳴依言轉身要走,卻聽秦無方又道:“一鳴,你無論在我這裏見了什麽,聽到什麽,都不要與別人說起議論。”韓一鳴轉回身來,心中不解,暗想道:“我並沒有見什麽呀?”但還是道:“是,謹遵師伯教導。”秦無方歎了口氣道:“來得好快,我還當他們要明日才到。”
他自聿樂下來,在靜心院屋中呆了一陣,便見各師兄都自天而降。片刻之後,顧清泉也自空而降,走入屋中,先便問道:“韓師弟,你在秦師伯那裏罷?可知今日出了什麽事情,這般快便要眾位師兄弟都到翠薇堂前去聚合?”韓一鳴記著秦無方的囑咐,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師伯隻叫我下來等眾位師兄一同去翠薇堂前。”雖說深知顧清泉不會搬弄口舌,但還是依著秦無方的囑咐,隻字不露。顧清泉道:“那咱們快些去罷。”
走出門來,隻見大多數師兄都駕著寶劍,向翠薇堂飛去。顧清泉正要念動禦劍訣,卻見韓一鳴低頭向院外走去。原來派中弟子學會了禦劍訣後,大多都是用禦劍訣代步。一來快捷些,二來多修習幾遍,也是提高的一大法門。而顧一鳴卻十分害怕在眾師兄麵前召出鳴淵寶劍來,一來是不願張揚,鳴淵劍劍身寬闊太惹眼,二來因他禦劍飛行學得如此快,也難以讓人不側目而對。欲要追上去,與他同走,他卻已快步走出靜心院去了。
隻是韓一鳴自己,卻不禁有些想不明白,從前讀書遠比如今用功,卻隻是讀得馬馬虎虎。到了靈山之上,他也並不算用功的弟子,卻讓眾人側目。這真是讓人啼笑皆非。韓一鳴歎了口氣,獨自一人走出院來,順著木梯,來到翠薇堂前。
翠薇堂前眾師兄都已依次站在台階之下,連丁五都已站在了其中。靈山派弟子大都體格清逸,麵貌清秀。韓一鳴上山這日,隻覺這一派之中人物俊秀,人人都飄逸出塵,歎為觀止。後來得知都是不約而同以最好的皮相麵對眾人,這才明白為何人人都十分出色。而隻有丁五,肥胖高大,麵目粗豪,站在眾人之間十分觸目。隻不過修道之人,別人的皮囊色相都已不在意中,因而對他並不在意。丁五自己更加不在意,悠然自得。此時眾人都不言語,隻是靜候在翠薇堂外。
秦無方自堂內走出來,白櫻跟在身後,壓低了聲音:“師兄,不得不防,這些人……”雖說她壓低了聲音,韓一鳴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秦無方輕聲道:“師妹。”白櫻立時不再言語。秦無方站在堂前,片刻之後,歎了口氣道:“師妹,你看著辦吧。”白櫻道:“是。”雙手手掌向上攤開,閉目片刻,輕輕抬起手來,雙手劃了一個圓,掌心向下,兩手食指拇指貼在一起。
韓一鳴一見她這個動作,便悄悄回過頭去。眾人身後的地麵輕輕湧動,碧玉竹向地裏沉下去。他上回見白櫻施展這個法術之時,背後衣衫被沒入地下的碧玉竹輕輕勾了一下。此時再見,立刻就想了起來。便在這時,耳中傳來在秦無方處聽到的拖長聲音。
這聲音十分奇異,似是一個字拖得極長,又似是好幾個字連綿不斷一起說出來,聽在耳中,並不分明。韓一鳴悄悄抬起頭來,卻見諸位師兄都似乎聽而不聞,依舊靜靜立著,連眼珠都不轉動,又悄悄低下頭去。白櫻施完法術,便轉身走入堂內。盧月清的聲音道:“大師兄,諸位道友此時已在山下等候。”秦無方的聲音道:“是了,有請。”
翠薇堂的木門“嘭”地一聲關上了,又過得一陣,隻聽秦無方的聲音道:“諸位道友遠道而來,恕在下怠慢了。”堂內響起幾個人的聲音,都各自道:“哪裏哪裏。”“好說好說。”許多聲音交雜,韓一鳴聽不分明,而其中確有聲音是自己從前聽過的,還過耳難忘。
隻聽一個聲音道:“秦道兄,這連日來異象連連,你可參透其中之意了?”聲音尖利,正是平波道人。秦無方道:“在下愚魯,不曾參透什麽,讓諸位見笑了。”平波道人哈哈一笑道:“不會罷,秦道兄是靈山之長,又是心修多年。你若不能參透,我們這些人更不知道修的什麽道了。”他說話素來尖刻。韓一鳴聽到他的聲音,便汗毛直豎。
秦無方卻似乎並不以他的譏誚為意,也不接這個茬。韓一鳴聽他的聲音道:“難得江道兄也來了,諸位道友齊聚靈山,想必是有了什麽打算。”江魚子的聲音道:“秦道兄,從前每凡魔星現世,都會天現異象。這回這許多異象同時顯現,自然不會是別無所指。因而我們眾人商議各派都派出弟子,四處尋訪魔星下落。”
隻聽秦無方“哦”了一聲,道:“又有魔星現世麽?上次誅殺魔星還不足一月,竟又有魔星出現?這可是自來也不曾聽說過的事情。魔星現世,總是相隔幾十年,近百年才有的事情。這短短的一月之內便出兩個魔星,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另一個聲音道:“秦道兄,凡事若是都依常理,全無意外,哪裏還會有魔?況且這回一連九個異象,隻怕現世的已不是魔星,而是魔尊。魔尊一出,那可是天翻地覆。咱們修道之人,理所當然兼濟蒼生。此時若是失了先機,將來可不見得能有半分贏麵。咱們這些人,在這世間也算是活得夠了,好歹也要為弟子及世人想一想,能為當為之事,便該出頭承擔。”卻是江魚子。韓一鳴也甚為厭惡他,他的聲音也是過耳不忘。江魚子一說話,屋內幾個聲音都附和道:“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