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零一、快捷
元慧又轉回身來,看了看堂中懸掛著的“甘露之泉,滌貯胸匯”八個字,轉身出去了。韓一鳴送出門來,隻見元慧回過頭來,對著翠薇堂揖了一禮,道:“多謝秦師伯。”又對他道:“師弟,你異日閑暇,請到我處來作客,我掃榻恭候!”轉身帶著門人去了。
及至晚飯後,韓一鳴又去給丁五讀了幾段,看看月亮已慢慢升至中天,才回靜心院來。他回到屋中,顧清泉早已倒在床鼾聲四起,呼呼大睡。韓一鳴坐了一坐,猛然看見放在案的無色無相寶鏡,乃是大師伯要他好好參悟的,這些時候居然不曾細細看過。伸手取在手中看了一陣,鏡中映著滿滿的碧波,除此之外,再看不出什麽來,不覺朦朧睡去。
睡夢之中,覺得身涼意侵襲,也不睜眼,伸手去拉被蓋,卻聽“咣當”一聲,什麽東西掉在了地。韓一鳴本有些迷糊,聽那聲音有些發悶,愣了一愣,睜開眼來,向著地看去,卻見地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他睡眼惺鬆,對著地掃了一眼,不見有異,便又向床倒去,忽然驚得跳了起來,無色無相寶鏡,居然不見了!
韓一鳴猛然清醒過來,對著床頭的木幾細看。他向來將無色無相寶鏡放在這個木幾之,平日看慣了,並不太留意,可是此時不見了,卻格外令他留意起來。光禿禿的木幾甚是刺眼,韓一鳴對著木幾發了一陣呆,這才想起來,自己睡前捧著寶鏡細看。這才鬆了口氣,轉身在床翻找起來。
這不找倒罷了,一找,更令他驚惶不已,無色無相寶鏡,果真不見了!韓一鳴急得滿頭是汗,自床跳下來,將被褥、枕頭都抖了開來,哪裏有寶鏡的蹤影。又點起“梵心燭火”來,對著床下細看,連木幾下方的地麵、顧清泉的床前、屋內的每一個角落都看過了,都不得所以。又將自己唯一的包裹抖了開來,將物件一一取出,還是找不見蹤跡。隻差將沉睡著的顧清泉自床拎起來,將他的床也抖一遍,將他的床底也細看一回了。
無色無相寶鏡,長腳了不成?韓一鳴坐回床,正自無計可施,忽然背心的汗毛都直豎了起來,似乎有什麽站在了自己的背後。韓一鳴不敢貿然回頭,在靈山之,他居然害怕起來,這可真是頭一回!靈山之,雖不是百無禁忌,但於他來說,從來便是一個再安穩不過的所在,這時自心底彌漫出來的恐懼,越發令人不安。
他不敢回頭,僵直坐在床邊,而身後卻也沒有動靜。韓一鳴雖是一動不動,冷汗卻順著額頭、脊心向下流,忽然將心一橫,緊咬牙關,回過頭來,身後卻空無一物。他身後的床,隻是淩亂地堆著先前翻亂了的被褥,並無不妥,韓一鳴透出口氣來,一顆幾乎停止跳動的心,才恢複自來的跳動。
忽然院心一道白光自地麵穿出,如同一條白龍一般,閃電般躥入空中,在深藍的天幕閃過,劃出一道流星般的痕跡,轉眼沒了蹤影。韓一鳴不禁愣了一愣,不知這白光是什麽,它的去速這樣快捷,莫非,莫非是靈山之的靈物麽?禁地之,那美麗的靈物,想必就有這樣的本事。可是它是從來不會到靜心院來的,也沒在靈山雪峰之外的任何地方見過?果真是它麽?雖說不曾見它來過,但也不能說它就不會前來。
韓一鳴對著窗外的院心細看,再看不出什麽異樣來,難道這白光,又是自己看花眼了不成?看來這靜心院中,還真有許多自己不知道的事物。果然是白天與黑夜的不同麽?正在想著,隻見遠遠的一道白光一閃,那道白光已又來到了靜心院的院心。
那道白光一到靜心院空,便彌漫開來,如同一層白霧,將靜心院空都籠罩了起來!韓一鳴萬不料這道白光回來得這樣快,來去之間,似乎自己隻眨了眨眼,它便去了一趟天邊,並且自天邊返回靈山來了。便是白龍,也沒有這樣的快捷!不說白龍了,便是青龍,隻怕也不能做到如此這般快速!那層白霧慢慢縮小,成為一團,向著下方壓來,韓一鳴不禁對著它細看,要看可會顯現出自己曾經見到過的靈獸形跡。忽然那團白霧向他跟前撲來,韓一鳴一愣,當真是快得不可思議,連眼睛都不曾眨動,它已到了麵前,還不及反應,它已兜頭撲了下來,韓一鳴眼前一花,便失去了知覺。
猛然間他坐起身來,隻見眼前已是陽光明媚,原來又是一個早晨了。韓一鳴仍覺額頭汗涔涔的,抬手要擦汗,卻覺手中有物,冰冷沉重,低頭一看,無色無相寶鏡正在他的手中!昨晚他就這樣捧著寶鏡睡去了,寶鏡並不曾丟失!那昨晚的種種都是夢麽?韓一鳴不禁對著手中的無色無相寶鏡細看,是否是因了自己拿著寶鏡睡著了,因而做了這樣的夢?還是那些夢境與寶鏡無關?想了片刻,不明所以,將寶鏡放回床頭,這才站起身來。
他澆過碧玉竹,正擬吃過早飯後便去大師伯處,剛走回靜心院,便見許多師兄站在院心,一位師兄道:“怎麽,掌門師兄的意思是,今日咱們都不到師尊處去了,到翠薇堂前去候著麽?”韓一鳴一愣,丁五才當掌門便要更改靈山幾百年的規矩麽?眼見各位師兄都神色各異,便不搭話,卻聽一位師兄道:“不會罷,丁師兄不是那樣的人。”韓一鳴看了一眼,說這話的師兄他卻是熟識的,乃是陸敬新師兄。
卻聽先前那位師兄道:“可是不早不遲,偏偏今日叫咱們到堂前去候著,他可是昨日才正式成為靈山掌門呀。難怪古話有一句,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卻聽旁邊有位年長的師兄道:“師弟,話不是這樣說,丁師兄可沒說叫咱們去幹什麽?或許是有事呢,咱們不要瞎猜,待會去了便知,此時在這裏胡亂猜測全然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