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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五、恨

  這邊沈、韓二人沿路回去,與馮玉藻等匯合,馮玉藻道:“那是徐師弟不是?”塗師兄道:“我看是!”沈若複道:“是!”馮玉藻道:“不料故人相見,卻是兩相逃避。”韓一鳴道:“我卻不逃,我並未做什麽虧心事,也沒殘害同門,我不逃。至於他為何要逃,那是他的事。他害了我靈山,沒臉見師兄們,因此逃開。”馮玉藻道:“我看他情形也不好。想必心中也是難過的。”沈若複道:“我倒極想去看看,他去做什麽?”馮玉藻道:“他也翻不起什麽浪花來了,師弟便不必去追趕了。”沈若複道:“馮師兄,他定與司馬淩逸在一處,我便是想看看司馬淩逸到了如今是什麽模樣!”


  韓一鳴道:“什麽模樣都就是這麽回事了,還能如何?我還真不信他離了靈山能成什麽事!”沈若複道:“師弟說的沒錯!但我便是想看一看,你說我心懷鬼胎也罷,心術不正也罷,我便是想知曉他如今是什麽樣子。你要不要去看看?”韓一鳴略有些猶豫,塗師兄已道:“不知道咱們這樣出現在離開靈山的他們眼前,他們會是什麽樣子?反正咱們如今也是落魄,想必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我便不信,他們離開了靈山會有什麽好結果!平波可不會為他們做許多事情!”


  馮玉藻道:“我們去尋他們麽?”韓一鳴頗有些意外,看了馮玉藻一眼。馮玉藻道:“師弟,到了這一步,見麵就沒什麽了。平波道長幾百年來處心積慮,豈是因了他們就會改變的。說實話,即使他們不離開靈山,平波道長一樣要上靈山的。隻不過沒那麽險惡,是硬打硬拚拚上來的。咱們問心無愧,為何不見他們呢?”肖謂恒道:“見麵,要麽是短兵相接,要麽便是當不曾看見,再不然便是看誰能心中踏實。我心中再踏實不過,沒有對不住師門,我倒想看看他們心中踏實麽?有什麽麵目來麵對我們!”


  韓一鳴道:“是!師兄說的是!隻是我心中並不會因此痛快!”付師兄道:“咱們沒什麽可痛快的,但咱們去到他們麵前,他們更不痛快。他們不想有人前去訶責,咱們也不必訶責,隻須走到麵前去便是。報仇麽?這也算是!我恨他們為何要在那緊要關頭離開靈山?他們這樣一去,真是蠢笨到了極點!”馮玉藻道:“付師弟,如沈師弟所言,大師兄想必也好不到哪裏去,傾巢之下,安有完卵?我隻是想知曉,大師兄好不好?至於他離開靈山,我心中也痛恨,畢竟他是靈山的大師兄,這樣離去,靈山弟子就垮了一半。但我並不怪他,我隻是可憐他,因我知他也好不到哪兒去!咱們好歹還能師兄弟見麵,他們隻會比咱們更難。”


  沈若複道:“師兄說的極是。平波絕不會對無用之人有什麽好麵目的,大師兄不肯入他門下,他便不在意了。別派大師兄也未必會去,因此他們真是付師兄說的愚笨。”韓一鳴道:“可是不論如何,大師兄在那個時候離開靈山,我當真是恨他的!”沈若複道:“小師弟,他恨你也不比你恨他少呀!大師兄長久以來,都想讓你將掌門位奪到手中的,他自己當掌門無望,便想成全你。實則也是想著這掌門落不在他手中了,才想到你的。可惜你一直不領他的情,他好意要栽培你,你卻總也不領情,想必他心中恨你,遠勝於你心中恨他!”


  韓一鳴道:“說起這個來,師兄,我還要怪你。你早看出來了,為何不與我說?事已至此,再說給我,又有何益?”沈若複道:“小師弟,我如何對你說?說大師兄對靈山有了壞心?還是說大師兄想要害你?你信麽?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怎能信口便說?”韓一鳴歎了口氣,確實沈若複說的是,那時他要是說大師兄對靈山有了背棄之心,誰也不會相信!


  沈若複又道:“別說你了,便是陸師兄,說起來,也是全然不信的。不是麽?我隻不過認為不能事事依賴大師兄,他差點兒與我吵了起來,我還能說什麽呢?”韓一鳴歎了口氣道:“是的,就是我,也是不信的。可卻是偏偏如此了,任是誰也想不通。”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道:“不知顧清泉師兄怎樣了?一路同來,都沒有他的蹤影。”馮玉藻道:“隻望他吉人天相。”韓一鳴歎了口氣,實則不見了的師兄師姐多了,靈山到最後,到底留下了多少弟子,誰也不知。沒再見麵的同門,隻能當他們都還在躲避平波的追擊。要是想到他們都不在人世了,那真是難以承受。


  幾個人歇息了一陣,韓一鳴又遠遠地看見徐子謂身影去他去的那方現出來,悄聲道:“看,來了!”沈若複道:“咱們都藏起來,過後跟著他去。他若沒什麽,咱們或許念著同門之情不與他計較了,但他若真有什麽不妥,咱們也不至於事到臨頭才知曉。”一行人都起身來,藏到不見人影之處,過得片刻,徐子謂走近來,走到他們歇坐之處,四下裏望了一陣,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向著先前的來路而去。


  他在前方走著,這裏眾人跟在後麵,隨著他走過兩道山梁,見前方有了人影,都停下腳步來,沈若複道:“小師弟,咱們前去看看。讓師兄師姐在這裏歇一歇。”二人便跟著徐子謂走近去。二人手腳甚輕巧,走得近了,才見徐子謂是向著三個老態龍鍾之人而去的。他走到那三個老人麵前,道:“師兄,我回來了!”


  韓、沈二人都嚇了一跳,這三個人都老得弓腰駝背,滿麵皺紋,全然沒有神氣了,須發皆白,其中一人還在不停咳痰,這三個人是他們的師兄麽?但徐子謂卻走到其中一人身邊道:“大師兄,你今日好些罷?”那老漢抬起頭來,滿麵皺皮,張開嘴來,連牙齒都不剩幾顆了,說話走風。韓一鳴與沈若複都驚得說不出話來,這與他們意氣風發,形容灑脫的大師兄可全然是兩個人。二人都細看那老人,與心中所記得的大師兄對比,但不論怎樣看,這人與司馬淩逸全無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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