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七、石屋
韓一鳴與沈若複再想告辭,黃鬆濤隻道請他們小歇一晚才去,韓一鳴也漸漸明白,黃鬆濤或許還是有些不信的,因此才再三拘留他們,要等無名到了,才會放他們離去。也不堅辭了,黃鬆濤這裏囑咐弟子帶了他們二人去下處歇息。那弟子照料得極是周到,連宵夜都重新安排了送到二人屋內。在黃鬆濤派中,韓一鳴與沈若複也不多言語,隻是感歎了對方照料周到,事無巨細,坐了一坐便歇下了。但想黃鬆濤這一夜絕不會去歇息,他必定是翹首企盼,以期能看到無名出現。隻不過無名著實不能以常理度之,誰也不知他何時會出現,韓一鳴心中甚而也吃不準他到底會不會出現。但一想之前他曾跟在他們之後到平波道人處去,那現下他便也該會跟到這裏來才對。
他們不言語,不多時便睡去了。韓一鳴睡夢之中,隻覺心口一涼,似乎有人摸到了身邊,想要醒來,卻是再也醒不過來,好不容易將那迷糊混沌都拋開了些,卻見自己又飛在了空中,向著一個從未去過的地方而去了。韓一鳴不知這是真是夢?若說是夢,身上明明感覺到晚間清冷的寒意,但他卻也覺得自己還一動不動躺在床上,也覺得眩暈,但另一層恐懼彌漫上來,這是去哪兒?他又要去做什麽?
過得一陣他又覺得自己還躺在床上,一動未動。就在這半夢半醒之間,眼前已出現了一座大山,山上全是鬆樹,還有一層薄雪,這山上十分冷僻,連一點燈火都看不見,也沒有一點熱氣,可見人跡罕至。飛了一陣,前方隱約有個黑暗處,韓一鳴身上一沉,已向著那裏直落下去。待落在地上,韓一鳴已看明白了那是一間極簡陋的石屋,外牆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塊堆成。但石屋裏極是黑暗,站在門外什麽都看不清。韓一鳴心知不妙,這裏十之八九也是同道所在,隻是不知是誰所在。正在焦急間,隻聽那屋裏有人咳嗽了一聲,韓一鳴正想出聲,眼前已是一黑,什麽都看不見了。
忽然眼前又是一亮,映入眼簾的正是黃鬆濤處的青布帳頂。此時天已大亮了,韓一鳴一下坐起來,驚魂未定,四周看去,隻見對麵沈若複的床已空了,他正坐在窗前桌邊喝茶,他已起身了,收拾得極爽利。見韓一鳴醒來,道:“師弟,你醒了。”韓一鳴“嗯”了一聲,道:“師兄起得早呀!”沈若複道:“我有擇席之症,因此不曾安睡。師弟倒是歇得極好,睡得很踏實。我起來了看師弟沒醒,就沒叫你。”原來還是個夢,韓一鳴微微鬆了口氣,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也不說自己夢見了什麽,起來洗漱完畢,將黃鬆濤門人送來的點心茶水吃了些,坐下來等黃鬆濤著人來找他們。
過不多時,一名弟子進來,道:“我師父請二位師弟前去。”沈若複道:“可是無,鬆風師兄回來了?”那弟子道:“師弟說的是,鬆風師兄今天一早出現在前院,師父看天色太早,不便前來打擾,隻是讓我們給鬆風師兄準備了吃的,現下鬆風師兄已吃飽喝足,去歇息去了。師父對二位師弟感激不盡,又聽說二位師弟都已起身了,才讓我來請二位師弟前去的。”無名果真跟在他們後麵回來了,隻不知他們一走,無名會不會又跟了去?
二人來到昨日與黃鬆濤見麵的屋子,黃鬆濤麵帶喜色,先著人上了茶水,才道:“鬆風回來啦。”韓一鳴與沈若複都道:“恭喜恭喜。”黃鬆濤道:“唉,讓我好找。不過好在是遇上了貴派,才能安然回來。二位小朋友,多謝你們了。”停了一停道:“我也不知如何謝你們才好,將來若有需我相助之處,隻管與我說。力所能及,絕不推辭。”韓一鳴與沈若複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辭,黃鬆濤再三挽留,韓一鳴道:“不是我們不依前輩安置,實是我也是才自北尊處回到同門當中。因此不便在此久留,請前輩見諒。”
黃鬆濤留他們不住,隻得送他們出來,道:“我還想留二位小朋友在我這裏好生住上些時日,也讓我盡下地主之誼的,可是二位小朋友這樣急著要走,我留也留不住。”韓一鳴與沈若複匆匆辭了他,便向著靈山眾人所在而來。飛了半日,遠處已看到了靈山眾人居住,韓一鳴道:“師兄,你來,我有話問你。”二人落下地來,韓一鳴道:“師兄,你昨晚歇得不好麽?”沈若複道:“我擇席,便沒怎麽睡著。怎麽,師弟你有何事?”韓一鳴道:“師兄,那你昨晚,可見我起身,離開床鋪了?”
沈若複看了他片刻,道:“師弟,你又遇上什麽了?我昨夜睡得不安穩,翻來覆去,也不是全然就沒睡著,有些迷糊,也就格外清醒。師弟,你一直未起來過,你若是起身,我會看到的,因我睡不著,有些煩燥,不曾將青布帳子放下來,連風吹得帳簾飄動,我都會睜開眼睛看一看。你要是起身,我會看到的。”停了一停道:“師弟,怎麽了?”韓一鳴道:“我覺得我又去了一個地方,隻是那地方我也不認得。”沈若複道:“那,那師弟還看到了什麽?”韓一鳴道:“我隻見了一所極破爛的石屋,屋內有人聲。之後,我便醒來了,也不全是這樣,我忽然就看不到了,再過得一會兒,就醒來了。”沈若複道:“那你的青霜寶劍……”
一句話提醒了韓一鳴,一把將青霜寶劍抽出鞘來,隻見那青色的劍鋒之上,有著一抹血霜!卻隻是一抹,不如陳如風去世後的那滿劍的血霜讓人害怕。沈若複道:“這個,有些說不成,這或許是之前的罷,不是師弟昨天晚間見到的。”韓一鳴也有些不能確認自己昨日禦劍時劍刃之上有無這血霜,沈若複道:“師弟可還記得那地方如何去的?”韓一鳴搖了搖頭:“我從未去過那裏,也不識得路。”沈若複看了他片刻道:“師弟,你休要疑神疑鬼,昨晚你是好好睡在床上的,連起身去方便都未有過。”韓一鳴本已有些絕望,聽他這樣說,心中略有些安定,道:“果真如此麽?”沈若複道:“果真如此。師弟,我想,你或許是看到了些我們原本看不到的事。這些事必然是有人在做,隻不過不知為何卻被師弟你發現了。這個人是誰我們也無從細究,但定然不是你。我看你惴惴不安難以寧定,也想好生勸你一勸。”
韓一鳴道:“師兄,我身上有伏藏,因此我有擔心。”沈若複道:“你是擔心那伏藏能殺人麽?這倒也是個可以擔心的。如北尊所言,你能用者不過十之一、二,那這伏藏著實強盛。隻不過,師弟,你要明白,你隻能用十之一、二,難不成你以為你的十之一、二能將陳如風前輩的千年道行視如無物麽?說了不怕你惱,你是法術上厲害呢,還是靈力上強大?我看你是跟我們比相對厲害,到了這些前輩麵前,若不小心點兒,怎麽死的都不知曉!再者,以你的修為,要是能一招將陳如風前輩了結,那你身上再有百來年苦修我或許相信。那還是要極之厲害的人了,才有這可能。就目前,你絕沒這本事。再者,北尊已說明了,你不過盡個保管之職,能借用少許,你還真以為你這少許能厲害到這一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