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人都會變的
“找到司機了，他說太太在車上暈倒，直接送來了醫院。”
顧重深嗓音驀地凝下。
“人怎麽樣？”
“抱歉老大，我沒有見到太太，她剛剛輸完液，已經離開了……”
……
陸沁安尋了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給手機充了會電買了吃的，才總算在深夜裏暖和了一些。
隔著玻璃牆，正對著的是一棟高大建築物，十幾層樓高，這個時間點，燈火已經全部熄滅。
便利店裏偶爾有人過來，買了泡麵坐在她前麵不遠處，香氣四溢。
她靜靜盯著窗外夜色，忽然想起來很多事。
以前在別墅住的時候，錢嫂有時候不在，她總是夜裏餓，那個三十多年未曾下過廚的男人，會半夜起來幫她煮麵，大概也是這樣的香味。
再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四叔就學會做飯了，比她手藝要好。
歡歡以前總說，四叔待她跟養個小姑娘似的，凡事寵著什麽也不用她操心。
可常年來的不用操心，最後就是……無論大小他都自己做了決定麽？
陸沁安其實想不清楚，兩個人在一起那樣長的時間，好的時候多、鬧的時候也哭的慘，可真到現在，想起來還是會疼的難受。
手機裏有四叔打過來的電話提醒，消息也收到了不少。
他許是在尋她的。
沒一會，手機“嗡嗡嗡”的想起來。
陸沁安下意識拿起，卻不是四叔的號碼。
“秋楠姨。”
她咬緊唇，聽見那邊熟悉的聲音，幾乎當時就要哭出聲來。
“你……怎麽了啊。”
寧秋楠壓低了聲音，那邊窸窸窣窣的一陣響動，許是正準備睡覺。
“我剛要躺下，看見了名城的新聞，怎麽回事啊，抱抱怎麽會是那個女明星的兒子，她才多大年紀，抱抱都十來歲了。”
陸沁安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沒弄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可四叔承認了，鑒定書也做不了假。
“行吧，不管怎麽回事，明兒一早寧老鐵定也會知道這個消息，他本就對你長期呆在名城不滿，我的意思是既然最近鬧了不愉快，不如回來F城，當是陪陪寧老也好。”
說到這，寧秋楠輕歎了一聲。
“你爺爺他……很想念你的。”
陸沁安鼻尖驀地泛酸。
她一直對寧老沒有太多認同感，可無論如何那畢竟是自己的親人，才剛剛相認沒多久，如今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將要離開……
“總之，你雖然姓陸，可骨子裏流著寧家的血，在外頭若是受了委屈，隻管回來就是。”
陸沁安咬緊唇，幾乎是扒在桌麵上的，眼圈泛著紅格外難受。
誰也不知道外頭什麽時候起的風，呼呼的刮著。
她呆的困倦難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便趴在桌子上睡著過去。
便利店雖是二十四小時開著，可淩晨兩點之後，總歸沒有什麽人。
直到某一刻，隔著那道玻璃，終於有一道挺拔的身軀從外頭經過，沒有再離開。
而是站在她麵前，黑眸那樣認真的瞧著。
男人拿出手機撥了電話出去。
“找到了，讓他們都撤了吧。”
“歡迎光臨”的聲音清脆響起，陸沁安依舊沒有醒來。
她隻是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都是抱抱最後的身影。
許是心裏太害怕了，忽然自夢中驚醒。
背上有一件厚實的大衣，她手臂枕的有些酸，迷迷糊糊的揚起眸，看見坐在身側的男人。
顧重深正低著頭看書，許是貨架上隨意拿的一本，是時下小姑娘們喜歡的純愛小說。
“醒了。”
他合起書頁，卻從旁邊推過來一杯水。
“還吻著，把藥吃了。”
陸沁安愣愣的坐在那，沒有動靜。
“你燒還沒退。”
聞言，陸沁安反手摸著自己額頭，原來是真有些燙的。
怪不得她一直覺得難受，還暈乎乎的不舒服。
這種時候自然不會矯情，便直接將藥片拿過來，一口吞了下去。
“你怎麽會在這。”
終於還是問起這個問題，陸沁安小臉發白，隻靜靜瞧著他。
她能看見男人眉眼裏已經遮掩不住的疲倦，手指動了動，本是下意識想去撫的，可忽然想到什麽，又強行收回來。
“太太徹夜不歸，不得找回來麽。”
顧重深說的理所當然。
陸沁安“哦”了一聲，“現在知道我沒事了，天也快亮了吧，五點……”
“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作勢要起身，許是生病的緣故，那站起來的那刻踉蹌了下，差點沒站穩。
有一條有力的臂膀橫在她腰間。
“你這樣要怎麽自己回去？”
“鬆手。”
陸沁安往後退了兩步，在牆邊靠了一會，直到眼前發黑的情況都退去之後，這才終於站穩。
她用力掐了掐掌心，有些疼。
可這樣的疼痛，剛剛好能讓她清醒。
便揚起眸，格外堅定的模樣，有些沙啞的嗓音輕輕開口。
“我可以，不用你幫忙。”
她直接將男人的手拂開，拿了自己的東西就走。
顧重深蹙眉，沒有再跟她爭執，可自是不放心的，跟在她後頭，亦步亦趨。
可那姑娘平日裏總是好哄，如今卻是犯倔了的似的，怎麽都不聽勸。
他不想要他碰。
不想聽他說話。
不想在空氣裏，嗅到他的氣息。
五點多，外頭天還沒有徹底亮，隻蒙蒙的陰沉沉的天色。
路燈暈黃。
陸沁安徑直走到路邊，想坐車，卻不想稍微走過去了些，旁邊疾馳而來一輛汽車，差點將她刮倒在地。
“你在胡鬧什麽！”
身後陡然傳來一股力道將她抓回去，免了被撞倒的命運。
陸沁安本是受了點驚嚇，一時半會的反應不過來，便隻聽見男人陰沉沉的嗬斥。
“當媽的人了還這不懂事？吃吃都知道要怎麽過馬路！”
是了，她不懂事。
“跟我回去，好好養病，有什麽事病好了再說。”
顧重深說著便強行要帶著她往後走。
可她踉蹌了兩步，卻終於還是將人甩開。
“我是挺不懂事的……甚至不如吃吃對麽？”
陸沁安按著心口，如今態度哪還能好呢。
她用力咬緊唇，盯著麵前那張英俊的麵龐，那個隔了許多年，依舊讓她臉紅心跳的人。
“現在覺著我不懂事……甚至覺著我不願意救抱抱。”
“可顧重深……我沒有變過不是麽？當初娶我的時候，我也一樣的不懂事啊！”
她幾乎是直接吼出來的。
那時的四叔，沒有嫌過她的不懂事。
那時她已經當了母親，跟吃吃一塊鬧一塊闖禍，卻從來不會被人訓斥。
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偶爾說她幾句跟個孩子似的，卻總也覺著她年紀還小，總歸家裏頭一個個的都死氣沉沉，她活潑點也沒什麽不好。
如今……不要她的時候，以前的優點就都變成缺點了麽？
眼睛有點疼，心口也悶悶的難受。
陸沁安站在那幾秒，終於等到路口紅燈變綠。
她再沒有猶豫，徑直走了過去。
這回，顧重深沒有追，他隻隔著一條馬路，看她在對麵等六點的早公車。
陸沁安一直沒有再往這個方向投來視線。
她坐在清晨的公交車站，周圍灰蒙蒙的，隻有她一個人。
即便明知對麵有一道目光注視著她，卻從未理會過。
心很疼，再不離他遠點，怕會窒息而亡。
而在對麵，直到她坐上公交車，男人才終於轉身。
看著她離開之後，拿出手機。
“是我。”
“對，我現在去公司。這些事情待會開會商議。”
“嗯，沒什麽大事，形成照舊。”
說完，顧重深遠遠的朝公車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明明她是要回家的，這姑娘脾氣一向的來的快去的也快，等她冷靜下來之後再好好談談。
可有那麽一瞬間，顧重深突然就覺得哪裏不對。
好像她現在在回家的路上，而自己心裏不大舒服。
似乎……覺著她在離開他的途中？
……
陸沁安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車才回到顧園。
晨光從外頭照進來，整個屋子都覆了一層暖意。
樓下有傭人正在烹飪早餐，清香四溢。
她提步上樓，徑直推開了小房間的門。
屋子裏安安靜靜的，已經安睡了整夜的小肉團子終於醒來。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著陸沁安。
“媽咪？吃吃做夢了麽。”
“不啊，是媽咪回來了，還不到七點，再睡會吧。”
吃吃“哦”了一聲，抓了抓她的手，確定媽咪是真實的而不是夢境之後，又重新閉上眼睛，躺回去。
“醒來的時候你要在哦。”
“嗯。”
陸沁安摸了摸她的發，沒兩分鍾小肉團子便重新睡著過去。
總歸是自己的孩子啊，不論是什麽樣的打算，吃吃她不可能扔下。
回來的一路上想了許多，抱抱如今的情況是橫亙在她跟四叔中間的結。
誰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抱抱等死。
可誰也不可能，接受自己的丈夫跟別的女人要一個孩子。
陸沁安自嘲的笑了笑，緩緩回到臥室，仍是疲倦，正準備換上衣服……
可目光往旁邊移，正好瞧見那被放置在桌麵上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