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不速之客
遲笑妤見她還是什麽也不說,並且有人已經注意到她們這裏,礙於顏麵,隻得作罷,她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妹妹了。”
她說完這話,就帶著娉蕪轉身離開了。
一步還未邁出,卻聽見身後的傅晏清冷聲道:“我最討厭無關的人和我套近乎,所以麻煩遲小姐,別再一口一個妹妹,恭王府與將軍府並無親戚關係。”
她的聲音有些大,這話一出,原本很多注意到她,想來和她套套近乎的人,立刻收回了心裏的小心思。
笑話,堂堂將軍府大小姐都沒在傅晏清那討著好,他們再上去討死?
遲笑妤腳步一頓,卻忍住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
傅晏清討厭別人跟她以姐妹相稱,什麽時候都討厭。
經過遲笑妤這麽一鬧,傅晏清更加待不下去了,她想著,等宴席進入聊天的時候,她就找個機會離開,她人已經來過了,大家也都看到了她,傅寒霆也不能再說什麽。
傅晏清雖這麽想,但偏偏天不隨人意。
正當宴席快進入把酒言歡的步驟時,宴上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來人正是幾日未見的葉煥,他今日換了一身黑袍,衣襟上繡著代表皇室身份的祥雲圖,腰間佩著一塊代表皇子身份的玉佩,甫一出現,眾人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當今聖上的子孫並不多,在場的人也見過皇子公主,但隻有一個皇子,是從未出現在京城的,而眼前這個人,身上有皇子的玉佩,又是一副陌生麵孔,眾人略一思索,便猜出了這人正是從小養在邊境的七皇子,葉煥。
人群中掀起一陣切切私語聲,葉煥卻置若罔聞,徑直朝傅晏清走來。
傅晏清眼睜睜看著他坐下,竟連一句阻止的話都說不出來。
葉煥坐下後,理了理衣擺,扭頭看向傅晏清,道:“傅小姐,好久不見。”
傅晏清微張著嘴,嘴邊的話絕不能說出去。
去你的好久不見,說的誰想見你這個瘋子似的!
葉煥不知她心中所想,禮貌一笑,道:“我聽聞葉世子還在府內養傷,傅小姐身邊的位置應該沒人,這才坐下,傅小姐不會介意吧?”
你坐都坐了,還來問我介不介意……
傅晏清環視了一眼整個場地,發現確實隻有她身邊的位置是空著的,而傅寒霆正遊走在眾人之間,根本沒注意到她,更別說幫忙安排位置,隻得道:“不介意。”
葉煥微笑著跟她說了句謝謝。
葉煥坐下後,慢慢開始有人過來跟他說話,他對每個人都笑著回答,禮貌得體,眾人一時覺得他麵容和善,於是又越來越多的人過來和他交談,就連原本和人聊得正歡的傅寒霆都注意到了他們這裏。
他悄悄地摸到傅晏清身邊,戳了戳她,“他怎麽來了?”
傅晏清也是一臉訝異,“你沒叫他?”
傅寒霆道:“我跟他又不熟,叫他幹什麽?”
傅晏清看了眼笑的如沐春風的葉煥,大概想明白了他來這裏的原因,歎了一口氣,道:“這裏太悶了,我想出去走走。”
傅寒霆也不勉強她,“去吧,這邊我看著,你別走太遠。”
傅晏清點了點頭,把枯雨留下,自己一人出了宴廳。
葉煥和人聊天的空隙中抬頭看了她一眼,但也隻是一眼,轉頭又和另一個世家子弟聊了起來。
留觴閣有個後院,相比觥籌交錯的酒樓,空無一人的後院清淨多了。
此時月正當空,傅晏清靠著酒樓裏透出來的光,和頭頂的明月,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路。
她無目的地在院中走了一陣子,腳下的鵝卵石坑坑窪窪,她又有些微醺,走一步,晃一晃,已然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走上的是通往哪裏的路,瞧著哪裏順心,就往哪裏走,如此迂回,隨心所欲。
待她頭腦略微清醒一些時,已經聽不見酒樓中酒客們的歡笑聲,她似乎走進了另一個空間,這裏隻有不絕於耳的蟲鳴聲,和風刮過樹葉時發出的沙沙聲。
傅晏清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後院的深處,抬頭一看,還能看見留觴閣頂樓中的燈火。
這樣貿然闖進別人的地盤,自然是不好的,她正摸索著回去的路,朝著她看見的留觴閣的方向走去,卻又撞進了一個小樹林。
那個小樹林在湖中島上,隱約可見,甚為奇觀,傅晏清確定,她來時並沒看見這個樹林。
她又抬頭確認了一下,發現她的確是朝著留觴閣的方向走的,不知為何,竟走到了這裏。
這是怎麽回事?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卻見小樹林中有一個年輕男子走出。
那男子身著一襲白衣,帶著一張白銀纂花的麵具,遮住了半張臉,而他的頭發披散著,隻有一根白色的綢帶隱在其中,在月光下如流淌的靜水,讓他整個人顯得平靜而美好。
傅晏清看的一怔,回過神來,見他正朝自己走來,忽然想起了緹南茶館中,那小二說的留觴閣閣主。
他說留觴閣閣主是京城的一個大貴人,而眼前這人,雖帶著麵具,頭發未束,卻生生給人一種與生俱來的高雅之感。
傅晏清打量著他,隱隱覺得這人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男子看了眼傅晏清身後的路,道:“小姐走錯路了。”
他的聲音一如他本人,如深夜裏的蟲鳴,寧靜悠長而不知出處,平平直直,沒有一絲起伏,這個人比看上去還要難以接近。
傅晏清也看了眼他身後的留觴閣,道:“我是閣中的客人,今日與友人來此同聚,途中突覺煩悶,便想出來走走,誰知喝了些酒,腦子迷糊,竟意外走到了這裏,非是有意為之,如若叨擾了閣下,還請閣下見諒。”
男子偏頭看了眼留觴閣,不予評論,回頭看著傅晏清的臉時,卻道:“小姐臉上有傷?”
傅晏清一怔,發現他是在說她的臉,心中暗驚,這人竟然能在黑夜中,察覺到她臉上幾乎消失的紅痕。
雖驚訝,但她麵上卻不顯山露水,“閣下怕是看錯了,我向來記仇,活這麽大,還沒人敢在我臉上留下傷。”男子不說話,依舊看著她,露在空氣中的唇角卻微微揚起了一點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