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賤相
291.賤相 輕舞當初被那個戴著金色面具的男人讓人將她送到一處民房后,便一直住在那裡。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幫她躲過了烏衣騎的搜查,如今都幾個月過去,她依舊安然無恙,成日里彈彈琴作作畫,日子過得倒是愜意。
只是此時,她無心彈琴也無心作畫,神思不屬在院子里來回走動著,情緒看起來很是焦躁。
倏地,她停下腳步,瞪著一旁倚在小院門背上的刀疤男人,吼道:「橫刀,你們還準備把我關到什麼時候?」
這些日子來,她每天活動的範圍只限於這巴掌大點的小院,有十來個黑衣人看守著,她雖然有功夫,但是在烏衣騎里屬於墊底的存在,哪裡能做到以一敵十?並且還有一個功夫在她之上的橫刀?便是輕弦輕歌前來也做不到!是以想出去逛逛根本就不可能,在這裡和坐牢差不多,使得她心裡越發的煩躁起來。
如果她一輩子就要被這樣關下去,還不如死了的好!
「輕舞姑娘,你看你吃穿用度都是極好的,每日里就彈彈琴作作畫,手腳也都能活動,咱們什麼時候關你了?要我說你就知足吧。」
橫刀說這話的時候,嘴角雖是噙著一絲笑,但是看起來依舊陰惻惻的有些瘮人,「你以為咱們主子為什麼要派出這麼多人來看著你?為的不過是不想你做傻事,出去自投羅網罷了。」
「不,我不想再這樣被你們關著了!」輕舞好似下定決心版,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與其一直過著這樣的日子,還不如死了的好!」
說著,手上竟是凝氣內力,就要往自己的頭頂砸去。
橫刀被她眼底的決絕嚇了一跳,慌忙掠身上前扯住她的手,厲聲喝道:「你幹什麼?你這條命都不是你自己的了,你有什麼資格死?」
這幾個月來,他們不是沒有見過輕舞鬧,但是那都是小打小鬧,何以像今日這般說動手就要動手的?看來這次她是鐵了心的!
「笑話!」
輕舞手被他抓住也不掙扎,冷冷一笑道:「命在我自己手上,我想死便死想活便活,你們要是覺得救了我,還花了那麼大的人力物力財力來看護我讓你們感到不值當,便殺了我好了!正好讓我得以解脫。」
「你……」
橫刀被噎得蛋疼,正欲說什麼,卻是被輕舞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你什麼你?你們如果覺得我還有利用價值不想我死,便讓我見見你們的主子,否則你們是不可能時時刻刻看得住我的!」
言下之意,她輕舞想死,旁的人想攔也攔不住。
「哼。」橫刀從輕舞的話中體味出什麼,倏地一聲冷哼,「老子算是明白了,你不就是仗著我們不敢殺你是吧?行啊,你便去死好了,老子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敢對自己下手!」
話落,放開扯住輕舞的手,抱臂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我和你認真,你當我是說笑!」輕舞目光縮了縮,繼而發狠的道:「行,既然你們以為我是開玩笑,我便死給你們看!」
說著手上迅速的凝起內力,手高高的舉過頭頂,對著自己的天靈蓋就拍了下去。
「賤相!」橫刀低咒一聲,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伸手擋在了輕舞的腦袋上。
「還要再試試嗎?」輕舞慢條斯理的收回纖白細嫩的小手,仰著小臉神情倨傲的問道。
「你……狠!」
橫刀幾乎是咬著后槽牙擠出了這兩個字,看著微揚著下巴洋洋得意的她,已然恨不能撕爛她的臉。要不是主子留著她有自己的打算,一早交代他們看好她,他定然早就一掌劈死她了,哪裡用得著在這裡受這窩囊氣?
「立刻去告訴你的主子,我今天之內就要見到他!」輕舞說著折身往門口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住腳步,頭也不回的道:「否則,明兒一早你們見到的就是我的屍體!」
話音一落,便消失在橫刀等人的視線中。
「嘭!咔嚓——」
橫刀何時被人這樣氣過?一道內力打出,院中一棵碗口粗的大樹頓時倒於地上。
「頭!」
橫刀的同伴恨恨的瞪著屋門口,湊到橫刀面前忿忿不平的道:「這女人著實囂張,仗著咱們不敢殺她,竟是這般不識好歹,不過咱們雖然不能殺了她,一起修理修理她還是可以的吧?想必這女人還是個雛,不如頭你把她給上了,再讓咱們嘗嘗味道。」
「找死呢,你!」橫刀沒好氣的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這個女人不能動,當然,你們不想活命,儘管去試試好了,不過到時候別怪老子沒提醒你們。」
被打的同伴當即抱著頭腆笑道:「頭,屬下也只是發發牢騷,你說不能動,咱們哪裡敢亂動啊?」
「哼,算你識相。」橫刀掃了一眼屋門口道:「給我看好了,我這就去稟報主子。」
「頭你儘管去,這裡就交給我們了。」
……
「雁回,這次感覺怎麼樣?會成功嗎?」
縱然已經經歷了十多次的失敗,上官譽臉上絲毫不顯氣餒,這點可是比楚雁回強多了。
「試試才知道。」一臉灰頭土臉的楚雁回搖了搖頭,「研究了一下午我也有些累了,這次若是再不成功,咱們就歇一歇,明兒一早再繼續。」
說著就著燭火點燃一支檀香,抓起桌上一小團油紙包裹的東西就往外走去,上官譽連忙跟上,「雁回,太危險,讓我來。」
「沒事的,這次我來!」她就不信邪了,還能不成功。
在蒼瀾軒湖邊一處空地停了下來,楚雁回放下手中的圓長形紙團,然後用檀香點燃了引線便跑開,靜靜的等待成果。
「嗤、嗤嗤!」
導火索燒盡后,便等來一陣嗤嗤的聲音。一聽到這個聲音,楚雁回便感到一臉的無奈,第十八次實驗宣告失敗。
「上官大哥,天色不早,咱們今兒就到此為止,明天再繼續吧。」楚雁回扔掉手中的檀香道:「對了,你要是有事便回去吧,我去看看我的夜鷹們。」
「生意上的事只要步上正軌,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不需要我做什麼。」上官譽道:「在火藥沒有研製成功前,我就住在這裡了。」
楚雁回知道他是擔心蕭問情前來,他們會有危險,所以也不推辭,與上官譽一起出了蒼瀾軒,前往練武場,清影月影緊隨其後。
練武場離蒼瀾軒不遠,二人閑聊著步行半刻鐘就到了。
眼前闊大的場地上,聚集了上百名身著統一服裝的少年和少女們,他們有的手執黑色的刀不刀劍不劍的武器,在練習著砍劈刺挑等動作;有的則是兩相對抗在進行著力量的較量;有的在練習暗器的準頭;有的則直接在練習於牆壁上行走,那與地平行的姿態讓人嘆為觀止……
上官譽因為是第一次來,所以看這這些與他們少時習武時完全不同的訓練方式,有些傻了眼,太奇特了!
「雁回,這是你自創的訓練方式嗎?」
「嗯。」
楚雁回點點頭,看著夜鷹的孩子們一個個勤奮苦練,他們嚴於律己,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到來而有絲毫的懈怠,甚至連一個眼神或一個張望的動作都沒有。
她能為他們做的便是架一座橋樑,至於能不能通過這座橋樑過河,便只有靠他們自己的努力了。然而他們的表現,讓她感到甚是欣慰。
楚雁回見上官譽微微張著嘴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不由低聲笑了,看他現在哪裡還有半點平日溫潤公子的模樣?簡直與她家男人第一次見識到他們的練習方式時,神情幾乎如出一轍。
只是看著他們,楚雁回突然有些傷感起來。
原本她與自家男人說好,讓她訓練出來的夜鷹與烏衣騎比試一下的,眼看就要到一月之期,她家男人和烏衣騎卻是出征去了……
夫君,怎麼辦,你才離開我就開始想你了,接下來漫長的等待,你讓我一個人怎麼過?
雖然前些日子她家男人在京的時候,時常會在軍營一兩天見不到一面,那時候因為他還在京中,便不覺得什麼,現在想到他已經離開,不過短短半日,對他的思念竟是一下子就泛濫了心胸。
「雁回,怎麼了?」上官譽感覺到她的異樣,壓低聲音問道。
楚雁回如何能告訴上官譽她想她家男人了?輕輕對上官譽笑笑道:「上官大哥,我之前和景大哥約定一月為期,看是我所訓練出來的夜鷹戰隊逃生的能力是不是能避過烏衣騎,明兒便是一月之期了,可是景大哥他和他的烏衣騎卻是出征去了。」
上官譽白她一眼,「傻丫頭,明明是想他了,還找什麼借口?」
楚雁回神色有些窘,吶吶的問道:「上官大哥,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上官譽給她一個「你說呢」的眼神,伸手撫上她的頭頂,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髮,語調柔和的道:「雁回,用你的話說,我好歹也是帥哥一枚,雖然我不能替代阿決在你心中的位置,不過做你排解苦悶的對象還是可以的。」
「若是讓人知道你堂堂若離公子放下手中的事來專門聽我訴苦,我豈不是要被那些想找你看診的病人的唾沫給淹死?」他的話語讓楚雁回啞然失笑,只是她能說,今生遇到上官譽這樣的朋友,是她楚雁回之幸么?
「嘁。」上官譽傲嬌的道:「人家想找我看我便給他看么?那樣豈不是讓人覺得我上官譽很廉價?」
楚雁回失笑道:「呵,原來上官大哥你擇病看診,只是為了抬高你的價值啊?」
「這樣理解也是可以的。」見楚雁回笑了,上官譽感到心情也好了不少,笑看著她希冀的問道:「雁回,阿決不在的這段時間,便由大哥守護你可好?」
沒有一個人願意做一個人的替代品,然而上官譽本就是出於好心,卻是這般放低姿態的懇求她,讓她如何能不感動?只是,她何以能這麼自私?
「上官大哥,我……」
「雁回,什麼都別說了,這是我心甘情願的!」上官譽誠懇的道:「我從來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也不用感到困擾,等阿決回來,我會離開遠遠的,除非你們需要,我絕不會主動找你們。」
回想這些時間以來,上官譽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不就是這樣做的嗎?楚雁回突然有種要哭的衝動,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好?好得讓她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可恥。
「傻瓜,就這樣決定了。」上官譽見楚雁回想要拒絕,直接替她拿定主意,再次揉揉她的頭髮,溫和的道:「雁回,反正天色還早,不如讓你的人演示給我瞧瞧可好?」
他的笑容純粹,眼神澄澈,不帶一絲的雜質,讓她如何拒絕?既然他都能這麼坦然,她又何必再忸怩?朋友,不就是該在需要的時候站出來的嗎?他朝他需要的時候,她楚雁回也能做到心無旁騖的對待!
站在楚雁回身後的月影和清影相視一眼,按說她們應該為自家主子看好主母的,可是上官譽這樣坦蕩蕩的男人,根本讓她們討厭或者說譴責不起來。
對上官譽點點頭,楚雁回走進密閉的練武場,拍了拍手道:「大家都停一下。」
眾人收起手上的動作和武器,停了下來,紛紛轉向楚雁回等人,動作一致的單膝跪地,拱手拜道:「屬下等參見主人!」
說起「主人」這個稱呼,楚雁回也很是無奈,原本她並不習慣這樣的稱呼,奈何他們在聽到穆越和鍾翔說起她家男人身邊的烏衣騎是怎樣怎樣紀律嚴明的正規隊伍,便執意效仿。
還說什麼吃水不忘挖井人,夜鷹受她給養,讓他們不用為生活奔波不用為生計煩惱,他們不用賣身於她已經是最大的恩賜,她居然還給了他們機會成長,他們又豈能不懂規矩不懂報恩?
他們曾紛紛起誓,夜鷹將是隸屬於她的一個人的力量,他們會世代效忠於她!
這讓楚雁回感動的同時,打心裡認可了他們,從此,他們將是她的戰友,她的夥伴,她的親人,她必定會盡最大的努力護他們周全!
「都起來吧。」待他們都站起來后,楚雁回指著身邊的上官譽道:「這位乃是鼎鼎有名的若離公子,也是我楚雁回的大哥,今兒難得他來,便拿出你們的實力來,讓上官大哥瞧瞧。」話音一轉,打趣道:「嗯,你們可別被他小瞧了哦,那樣我會很沒面子呢。」
眾人笑了笑,齊聲道:「屬下等保證不會落了主人你的面子!」
楚雁回打了個響指道:「很好,現在帶上你們的傢伙什,全數到碧湖旁的草坪去,在那裡盡情的展示你們的才能吧。」
「是!」
於是一行百餘人紛紛使用忍者專屬的步伐,前往後院的碧湖。
看著他們窸窸窣窣的不停交換著步伐急速前行,沒一會兒便消失於視線之外,上官譽感到既驚訝又稀奇,「雁回,這是……」
「此乃開股橫步。」楚雁回笑著道。
「開股橫步?好怪異的名字。」
「所謂開股橫步,指的是橫步的姿勢。」楚雁回為他解惑道:「利用右足踏到前邊,從普通直立的姿勢,變成向前開股的姿勢。接著左足橫著向前進,向右超過右足尖,使左足和右足共成十字形。然後右足橫著前進,向左超過左足尖,使左右兩足也成十字形,照著這樣的姿勢左右兩足輪流前進便是開股橫步的步法。
用這種步法行走三步的距離相當於普通的步法五步。一日能走三十里路的人用這種步法在耐力足的情況下可以走五十里。練習的步驟先用拖鉛法練好足力,再把這種步法練到純熟便能實現步行如飛了。」
上官譽消化了一陣,贊道:「好奇妙的步伐,是你發明的嗎?」
「呃。」
楚雁回怎麼能說是她後世學來的呢?違心的點點頭,傻笑道:「嘿嘿,算是吧,我根據夢中看見的一些東西,稍稍做了改變,不就是我發明的嗎?」
「不管怎樣,你還是很厲害了。」上官譽迫不及待的向外走去道:「咱們快些去吧,我對你這些東西越來越有興趣了。」
「嗯。」
等到他們到碧湖的時候,夜鷹戰隊眾人已經從高到矮規規矩矩的排列好,等著楚雁回到來下達命令。
站定后,楚雁回視線在隊伍中搜索了一陣,最後停留在朱躍身上,淡淡道:「朱躍,你過來給上官大哥演示一下五行遁術中的金遁術。」
「是!」
朱躍當即站出來,在離上官譽三丈外的地方站定,從腰間摸出幾樣模樣古怪的金屬來,「上官公子,你且看好了。」
經此提醒,上官譽的視線才放在朱躍的身上,他發現,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朱躍跟換了個人似的,站姿筆挺,身體健碩,整個人看起來英氣勃發,連精氣神都不一樣了,那小麥色的膚色更讓他多了一股男子漢的味道。
上官譽定定的看著朱躍,只聽他揮動著手上奇怪的發光的金屬器具,在一陣叮叮鈴鈴的響動后,不知怎地,一道煙霧平地而起,朱躍竟然原地消失不見。不由震驚的問道:「咦,雁回,他人呢?他是如何做到的?」
「上官大哥,其實很簡單。」楚雁回莞爾笑道:「他不過是利用手裡的金屬物來吸引你的視線,繼而又灑下煙霧彈,趁你愣怔之際,以最快的速度躲於早便觀察好的地方,從而逃離危險的區域。看來朱躍能躲過大哥你的眼力,此遁術他表現得非常成功。」
上官譽點頭表示贊同,「雁回,聽你說起來簡單,實則實施起來卻是不容易的,此舉必須以速度見長,否則想要避開實屬不易。」
「上官大哥說得極對,我的夜鷹戰隊講求的就是速度,只要速度夠快,便是弓箭也傷不了他們。」如那次在新河村一般,她徒手接飛來的羽箭,除了手上受了些微的傷外,旁的地方卻是絲毫傷害也沒有。
接著,她又安排人為上官譽展示了木遁、水遁、土遁和火遁,以及一些古怪的忍術。
「妙,果真是妙!」他們短時間的訓練所表現出來的實力,讓上官譽讚不絕口,他的臉上難得的洋溢著喜悅之情,「雁回,我敢打賭,便是面對烏衣騎的圍擊,他們也能在第一時間全須全尾的逃遁,雁回你覺不覺得,這樣的功夫適合竊取情報?」
「大哥你說到我心裡去了。」楚雁回點頭附和,「只是他們修習的時間尚短,閱歷也少,還需磨練!等到他們的動作再熟稔一些,我再考慮安排一些人到各地甚至是其他國家去,專門為我收集或者竊取情報,這樣一來,咱們大昭對上越國,足可以做到戰無不勝!」
上官譽斜她一眼道:「說到底你還是為了阿決在考慮呢。」真是讓人妒忌啊!
「嘿嘿嘿,上官大哥,我怎麼會是單單為了夫君在考慮呢?我……我那可是為了咱們大昭的兵士著想呢。」楚雁回狡辯道:「戰爭歷來都是殘酷的,多少人因為戰爭流離失所,家破人亡,要是能夠滅了越國,豈不是功德一件?」
上官譽無奈的搖搖頭,「是,你怎麼都有理了。」
「嘿嘿。」
夕陽西下,霞光萬丈,楚雁回的笑臉就像是天邊最美的晚霞,深深的印在上官譽的心裡,他想,要是這輩子能就這樣守在她的身邊該多好?
皇宮,御書房。
蕭貴妃拎了食盒前來,在御書房外等了許久,終於得到南宮浩的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