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你裝什麼裝
第八十七章 你裝什麼裝 這邊陳辰拉著喻夢林先行離開了學生處，那一頭方欣跟姚主任打了聲招呼，也拉著方慧大步離開了。
正是下午上課的時間，偌大的校園裡很是安靜，只是偶爾還是會有老師經過她們的身邊。
方欣一言不發地拉著方慧往校門口走去，自從剛剛陳辰突然出現，又是想起喻夢林那一句未婚夫，方慧心裡頭亂糟糟的，這會自然也不想跟方欣多說其他，用力的要掙開她的手，語氣十分的僵硬，「方欣，你帶我去哪？你給我放手！」
可方欣這會是鐵了心要跟方慧談一次話的，所以手上的力道是一收再收，根本就不給方慧有逃脫的機會。
兩人終於走出了校園，走至校門口往南的一條小巷裡，這裡也同樣是安靜的，一面靠著校園的牆壁，間或能聽到從裡面傳來的上下課鈴響。
「你這是要做什麼？你弄得我手好痛知不知道！」方慧見方欣停下了前進的腳步，被牽著的手再一次使力，方欣一聽到妹妹喊痛，也是心軟了，力道稍松一松，就被方慧掙脫開了。
方欣看著眼前這個妹妹，亭亭玉立，清新秀麗，或許不能稱之為大美女，但無疑，她是屬於漂亮行列的。
方慧在前不久剛過十八歲的生日，十八歲，正是一個女孩最美好的年華，方欣曾經也從這個年齡經過，她當然懂得什麼是情竇初開。
這個時候的愛情是朦朧的，正是因為看不清所以被吸引，女孩子又更是感性一些。
方欣並不是什麼迂腐的人，對於方慧私人感情的事，她會給她空間，但她想，如果兩個人都有心，那麼就不應該在即將高考這個階段，去做一些分心的事。
校園的愛情，或許更應該是互相鼓勵，互相扶持，共同進步的，而不是以愛情為藉口以耽誤學業，繼而粉碎整個人生。
這不是偉大，這是自私。
「為什麼打架？」方欣的語氣是嚴肅的，一雙眼睛里都是嚴厲的光芒。
方慧也看著眼前這個姐姐，她的一邊臉頰這會的紅腫比起剛剛更加明顯了一些，似乎連那五指印都十分的顯眼。
難道她就不會疼么？
方慧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當方欣那一巴掌甩下去的時候，她的內心是徹底的受到了震撼的，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她似乎一直都是這樣，從小到大，只要自己受到傷害，她就會是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自己的，她替自己受過許多的傷，回到家，母親總是責罵自己，為什麼要連累姐姐受傷。
如此重複這些情景，方慧漸漸覺得自己很委屈，同時又十分憤怒，更甚至是怨恨，她怨方欣，怨她多管閑事，怨她害自己被母親責罰，怨她為什麼一直以來都要同自己爭奪母親的愛？
「這是我的事，我不需要跟你交代。」方慧還是那個方慧，比倔強，沒有人能夠贏過她，比冰冷，她亦是更勝一籌。
她的話無疑讓方欣痛心不已，她一直都看不懂這個妹妹，想不明白她為什麼每次跟自己相處，都要像是一隻刺蝟一樣，豎起滿身的屏障，將自己的關心阻隔在外。
她們是姐妹不是嗎？為什麼要這樣劍拔弩張？
「方慧，姐不是想要干涉你的人生，我也從來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姐希望你現在能夠以學業為重，好好念書，你還年輕，戀愛的事以後會有很多機會的，你明白嗎？」方欣知道這個妹妹的性格，你越是逼她，越是強勢，她的逆反心裡就越重，所以她還是將語氣放軟，希望能夠說服她。
方慧冷冷哼了一聲，「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方慧。」
方慧眯了眯眼，眼底有譏諷蔓延，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尖銳的殺傷力，「方欣，不要以為你是姐姐，就可以管我，相反，全世界最沒資格教訓我的人就是你，我說過了，你自己做過的事心中有數，別在我面前擺出一幅說教的正派樣子，我看著噁心！」
「我做過什麼了？」方欣心頭一澀，輕輕的反問。
「媽的手術費用是怎麼來的？」方慧這一次也不跟她繞圈子，直接扔過來一個問題。
方欣腦袋轟的一下，像是被什麼瞬間炸毀了一般，一股暈弦感徘徊在她的頭頂，身子跟著歪了歪，幸好一隻手及時扶住一邊的牆壁，才免去摔倒的命運。
「方慧，你，你什麼意思。」好半天，方欣才吐出一句並不完整的話，這一刻，喉嚨口彷彿被塞著一塊硬硬的石頭，氣怎麼都順不過來，更是堵的她胸口都生疼。
方慧盯著她早已沒有血色的臉，眼底嘲諷更是深了深，冷冷的一提唇，「什麼意思你會不懂？你裝什麼裝？剛不是很能說的么？這會怎麼不說了？是無話可說了吧。」
方欣動了動顫抖的唇，她看著眼前這個妹妹，看著她眼中那一些毫不掩蓋的嘲諷，感覺眼眶似乎有些什麼東西湧上來，一雙眼睛於是更用力掙了掙，深吸了口氣，卻是連吸進的空氣都是刺骨的，她開口的聲音倔強的可憐，「那些錢，那些錢是我掙來的，我沒有偷，也沒有搶，是我自己掙來的。」
「自己掙？怎麼掙？那麼一大筆錢，別告訴我是你的工資數額，方欣，你不用再狡辯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么？那些錢到底怎麼來的，你心中明白，你真是讓我感到羞恥，為了錢你連尊嚴都不要了？你不覺得丟人，我都替你感到羞愧。」方慧字字珠璣，每一個字都帶著讓人無處可躲的犀利，每一個字都讓方欣的心承受一刀，鮮血淋漓。
方慧的話無疑就是一枚炸彈，炸得方欣不知所措，聽著她話里的意思，她已經知道了那筆手術費的來歷，可她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情自己明明就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她的身邊，除了徐丹知道之外，不可能還有第三個人知情。
「方慧，不是這樣的，我，我。」方欣完全說不下去了，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述說內心的苦楚。
當初母親的病情她是瞞著方慧的，為的就是怕影響她的學習，那個時候，她害怕，她無助，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塌了。
她以為她想這樣做嗎？不，如果可以選擇，她絕對不會走上那一條路，當時掙扎的心情有多難熬，只有她自己才能懂得。
「你什麼都不用再多說了，方欣，以後我的事情你少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方欣眼中的那一抹悲涼如此鮮明，令方慧不忍直視，她閉了閉眼，很快又睜開，接著乾脆利落的丟下這一句話，就頭也不回的跑開了。
***
夜幕降臨，冬日的夜晚，北風呼呼，連星星都吝嗇露臉。
方欣的身影被路燈拉長，孤單蕭索，她一直走著，沒有方向，不曾停頓，腳下的路彷彿永無止盡，走著走著，兩條腿已經提不起來了，這才感覺到累。
經過一處花壇，她僵硬的身體慢慢的坐了下來，冰冷的大理石烙著她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眼前的城市如此紛繁，燈光華彩，五光十色，艷麗高貴，又讓人觸不可及。
人生有時候很諷刺，明明她還有親人，明明她也還有家，然而此刻，她只能呆在原地，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而是她回不去了。
與其說被蔣立哲困住，不如說這一切的責任都在於自己。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來一次，今天會不會有所不同？可惜人生從來都沒有如果。
而他的存在，就是不斷提醒著自己，她曾經是這樣的骯髒不堪，這將是她人生一個永不能磨滅的污點。
隱約之中，似乎有電話的鈴聲不斷在耳邊叫囂，方欣從恍惚之中幽幽回神，這才確定那鈴聲是從自己包里發出的。
將電話拿在手心，屏幕上有一串號碼在閃爍，沒有署名。
然而，那個名字卻在她的心頭跳躍，方欣就這樣瞧著不斷閃爍的手機屏幕，她沒有接通，也沒有阻止，她是累了，她不想再面對他。
只要一見到他，她就會想起那些過往，就會提醒著自己，她有過一段多麼丟失尊嚴的曾經，而現在，這段慘不忍睹的曾經還在上演。
他們不是戀人，卻有著戀人般的親密。
手機響了好久，斷了又響，響了又再斷，如此重複，直到手機的電能完全被耗盡，這才停止了叫囂。
方欣垂著腦袋，就這樣握著一個沒有光亮的手機，彷彿心頭那最後一點的暖意都隨著鈴聲的靜止而消失了，她的心，驟空。
空到連視線里倏然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都恍然未覺。
「為什麼不接電話？」蔣立哲高大的身子蹲了下來，質問的男聲帶著一絲責備，又是隱約殘存著幾分擔憂未退。
方欣留下的便條蔣立哲自然是看見了，因為公事纏身，他不得不先去處理，只是晚餐的時間都過了，她還不見人影。
讓人查了下方慧所在的學校，趕到之後，不料竟是撲了個空。之後，他便開始撥電話了，可硬是沒有人接，蔣立哲只好開著車子在城市裡兜圈，好不容易才在這裡發現了這個女人，提起的一顆心才得以落地。
方欣聽見聲音，好半響，這才緩緩抬起目光，她有些慢半拍，思維都是僵固的，一雙黑黑的眼睛里完全沒有神采，像是看著蔣立哲，又像是看著虛空，整個人都獃獃的，一動不動。
蔣立哲被她這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嚇了一下，轉而又瞧見她一邊臉頰的紅腫，英俊的眉宇蹙起，話落的同時，手已經捧住了她的臉，毫不掩蓋的關心，「臉怎麼了？誰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