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表哥的紅包

  52.表哥的紅包    「太太回來了。」玉春堂內洒掃的丫頭見三太太帶著袁媽媽進了院門,揚聲唱道。 

  刷,正房的帘子很快被人從裡面拉開,有幾個人從裡面出來,奔向三太太。 

  三太太心裡正想著事情,抬眼看到丈夫、兒子、女兒朝自己快步迎上來,不禁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三太太也急走兩步。 

  三老爺拉住三太太的手,雙目閃亮、急切地道:「芬娘,你可回來了!」 

  「是啊,娘!我們都急壞了!」段玉杭體貼地扶住三太太的手肘往正房走,俊臉上泛著紅光。 

  段玉苒本也想說點兒什麼,但礙自己好歹是伯府的小姐,在下人面前該作作賢淑、婉約的樣子,便沒有粘上去。 

  一家人將發懵的三太太前呼後擁的進了正房。 

  三太太剛坐定,段玉苒就迫不及待地道:「娘,聽說四叔竟私下帶著年禮去東盛郡王府給八妹妹提親去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六妹妹這個嫡女都沒訂親呢,四叔怎麼倒著急起還年幼的八妹妹來?」 

  三老爺笑呵呵地在三太太身側的椅子上落座,搓著手點頭道:「是啊,快說說!」 

  三太太見丈夫也這麼一副好事的模樣,真是哭笑不得!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東盛郡王妃入府直接去見了老太太,說話時可是將婢女、嬤嬤都遣了出去的。」三太太疑惑地道。 

  三老爺和段玉苒有默契的轉頭看一臉得意笑容的段玉杭。 

  三太太不解地也看著兒子,「六郎?」 

  怎麼可能?連婢女和嬤嬤都不讓在場,段玉杭更不可能偷溜進去了! 

  「嘿嘿,其實我是在咱們伯府外知道這件事的。回來就直接告訴妹妹了。」段玉杭雙臂環在胸前,笑嘻嘻地道,「妹妹怎麼忘了,上次在雲羅街那家鋪子前鬧事,我不是帶了幾位京中公侯伯府的公子爺同行嗎?其中那位叫得最歡的、還敢管……管顧爺叫死胖子的公子,他就是東盛郡王府的世子!我年後就要離京,所以今天邀了朋友在外面酒樓吃酒,正巧那東盛郡王府的世子也在,是他跟我說的!」 

  嘶!三老爺、三太太和段玉苒同時倒吸了一口氣! 

  三太太回來前,段玉杭封口堅決不肯說是怎麼知道東盛郡王妃進府目的的。三老爺和段玉苒只猜他是趕巧偷聽到的,哪成想中間有這麼一個過兒! 

  「四叔提親的對象該不會是郡王府的世子爺吧?」段玉苒覺得頭頂有一排烏鴉飛過! 

  四老爺再不靠譜也該知道,自家嫡女論門第出身都不一定入得了郡王與郡王妃的眼,何況一個庶女!這腦袋是進了多少水才作出這種大膽的行徑! 

  「當然不是!」段玉杭橫了一眼自家妹子,「憑四房那個壞心眼兒丫頭的身份也配!四叔提親的對象是郡王府的庶子,只比世子晚出生三四個月的二爺。」 

  原來是庶子,這樣的話身份似乎還是相配的。畢竟忠勇伯府四房兄弟還未分家,忠勇伯在朝中屬於擁有實權的大臣,可東盛郡王是今年下半年才被召回京給了個小差事做的宗室。 

  三老爺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后道:「雖然對方是庶子,但四弟貿然上門似乎也不太合適啊。兒女議親,總得請個保媒的人,或是請京中的媒婆去提,哪有一個大男人去給庶女說親的?」 

  「老爺,是六郎說得嚴重了。」三太太白了一兒子,柔聲對丈夫道,「那東盛郡王回京后,皇上安排了一件差事給他,恰好小叔正負責那件差事,二人便相熟起來。小叔帶著年禮登門拜訪郡王,言談間順口提到了兒女事而已。因咱們伯府已經給郡王府送過了年禮,今日郡王妃過來是將多出的一份退還回來。至於郡王府那位二爺與八姐兒議親的事……也只是稍帶著說了一下。郡王妃說,世子與二爺都年僅十六歲,歷練不夠、心性未定,不急著議親。就是這樣,你們不要胡亂猜,也別再提了,免得壞了八姐兒的名聲。」 

  說完這些,三太太特意瞪了兩眼段玉杭! 

  「娘,您瞪我作什麼?我可沒亂猜、也沒亂說。說郡王妃來拒親的可是郡王府的世子,跟我無關啊!」段玉杭替自己喊冤。 

  「啐!跟你有沒有關也不準再提這件事!四房丟人,說出去打的還是你大伯父的臉,咱們內里再怎麼……怎麼樣,到了外面也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一家人!」三太太冷著臉怒斥段玉杭道。 

  聽了三太太的話,段玉杭蔫了下來。三老爺和段玉苒則點頭表示贊同。 

  三太太說得委婉而已,這退禮就是打臉!只是顧及到四老爺的顏面,不好那樣說罷了。 

  這件事本就跟三房無關,一說一過只當聽了個笑話就算了。至於四房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浪,跟他們一家無關。 

  事後,四房的確雞飛狗跳了幾天,還是病中的太夫人親自出面才算了事!緊接著就是忙碌的年節! 

  ** 

  這是段玉苒在伯府過的第九個年,也是在伯府過的最舒心的一個年。 

  因為太夫人還病著,早早就安歇了,女眷與孩子們就跟著大太太一起守歲,男丁們跟忠勇伯在前院兒喝酒等著子時放鞭炮。 

  段玉苒逗著段玉松與溫氏的長女琬姐兒玩,離那幾個堂妹遠遠的! 

  馮表妹與姚表妹早就都被接回自己家過年去了,她們倒是不知道四房的事! 

  在座的伯府同輩千金都比段玉苒年紀小,除了四房的六小姐與九小姐是嫡出外,其他幾個都是庶女。其中年紀最小、未正式起名的珍姐兒才兩歲,還沒琬姐兒大! 

  當初段玉苒知道有了這麼一個小堂妹時,還感嘆四老爺真是在拚命造人、繁榮四房!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太夫人的苦心與功勞! 

  四太太臉色一直不大好,太夫人在的時候還勉強陪著笑臉。太夫人一歇下,她的臉就像拴了千金墜似的拉得老長!一雙染著寒霜的眼睛不時剜一下王姨娘和八小姐段玉芳! 

  二房只有二太太一人,大爺段玉楓在外院,嫡庶女都已經出嫁,相比大房與四房的人丁興旺,寡居的二太太就顯得有幾分孤伶伶的。但從她掛著慈愛微笑的臉上卻看不出什麼孤寂的模樣。 

  「四姑姑,為什麼你給我作的帽子不是兔子耳朵,而是熊耳朵呀?」琬姐兒抱著段玉苒給自己做的新帽子捨不得放手,若不是屋裡燒著地龍熱得很,她就想馬上戴著了! 

  段玉苒很喜歡琬姐兒,四歲的孩子被溫氏教導得聰明可愛,沒有半點兒嬌縱。正符合段玉苒心目中軟萌蘿莉的形象! 

  「因為兔子的耳朵是立著的,四姑姑做不出來呀。所以就縫了一對圓圓的熊耳朵給琬姐兒。」段玉苒笑米米地道。 

  琬姐兒輕輕地揪了兩下熊耳朵,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才點頭道:「是呢,兔子的耳朵如果垂下來就不好看了!我看過園子里養的兔子里,有一隻兔子的耳朵一立一垂,很醜!」 

  段玉苒捂嘴輕笑,其實她想告訴琬姐兒,兔子中有垂耳兔這個品種,垂著耳朵也很萌的。但目前大榮國好像沒有這個品種,自己還是別瞎說了。 

  「琬姐兒,又纏著你四姑姑。」溫氏走過來笑著嗔怪道。 

  「二嫂,您可錯怪琬姐兒了,明明是琬姐兒陪著我這個無聊的四姑姑聊天呢。」段玉苒抱住琬姐兒朝溫氏笑呵呵地道。「長生哥兒睡了?」 

  長生哥兒——段明瀧,段玉松與溫氏的長子,也是忠勇伯府的嫡長孫,過了年才一歲半。因為孩子太小,熬不得夜,就讓奶娘抱到裡間去睡了。溫氏不放心,剛剛進裡面去看了看兒子。 

  「睡了。」溫氏坐下來,從段玉苒懷中抱過琬姐兒,摸了摸女兒的頭,「累著你幫我照看琬姐兒了。」 

  段玉苒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回到伯府這麼久,溫氏對自己一直很和善。不求如何知心,這種相交已是很好。 

  望著溫氏雖在彎唇笑、卻掩不住疲憊與落寞的雙眼,段玉苒心中嘆息。 

  二堂兄段玉松前幾天酒醉時收用了一個丫頭,還是溫氏陪嫁過來的丫鬟。聽說那丫頭原本來年就要被娘老子討出去說親了,哪成想倒成了姑爺的通房!這種事說出來,苦的還是溫氏!一邊是自己愛戀的丈夫、一邊是自己曾得用的丫頭,那種被雙重背叛的滋味只怕不好受! 

  對於這種事,段玉苒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勸,只能不提不問默默幫著溫氏照顧琬姐兒了。 

  「對了,二嫂。」段玉苒掃了一眼周圍,見沒有人特別的在注意自己和溫氏,才壓低聲音道,「上次我配出來的玉顏膏中用了幾樣替代的配料,用在臉上就已經效果極好,我想著如果用了方子上的正宗配料豈不是更好!就託人將那幾樣替代的配料找到了!」 

  溫氏驚訝的瞪大眼,有些不相信地小聲道:「真的?那幾樣可是只能在宮裡尋得的貢品……」 

  像這些美顏、美肌的宮廷秘方,有的是太醫院的太醫們研製出來供後宮妃嬪、公主們所用,有的則是妃嬪們自己配製、改良后的私方。因為太醫、或妃嬪們都是利用宮中的便利條件、用最好的配料來配製,所以方子拿到外面來配製,就有很多東西湊不齊! 

  貢品?段玉苒心中存疑,因為碩爺讓吳娘子交給她的匣子里被自己所缺的配料塞得滿滿的,不像是很難搞到的樣子! 

  「嗯……有錢應該還是能搞得到的。」段玉苒敷衍過去,並沒有說明自己是怎麼弄到那些珍稀之物的。「我想著,等出了年,二嫂若不是很忙,能否與我一起配製玉顏膏?」 

  溫氏自己配過很多適宜女人用的東西,有幾張方子她不用看都能背出配料表,而且配製過程中的手法也很熟練。段玉苒考慮到那幾樣珍貴的配料,怕自己手殘浪費了,就想著拉溫氏一起。 

  「我?」溫氏訝異地挑挑柳葉,「平日里我倒是沒什麼事可忙,府里的事大多由婆婆主持著。」 

  大太太將府里中饋抓得牢牢的,連大兒媳也只是助手而已! 

  「那不就得了!過完年,我就經常去你的院子里打擾二嫂子,到時候二嫂子可別嫌我煩。」段玉苒笑道。 

  溫氏的眼中終於也有了笑意,輕拍著開始犯困的琬姐兒柔聲道:「我倒該謝謝妹妹過去陪我呢,哪敢嫌煩。」 

  姑嫂二人相視而笑,氣氛和諧。 

  坐在大太太下首,哄著兒子的三奶奶黃氏瞥到那邊的情景,忍不住撇嘴轉過頭。 

  大太太正跟二太太、三太太聊著拜年的事,倒是未注意小輩們的事。 

  大大的屋子裡,大房、二房、三房其樂融融,四房內部卻各自為派! 

  四太太和自己生的兩個女兒坐在一隅,母女三人都死氣沉沉、用妒嫉怨恨的眼神看人!庶女們也沒坐在一起,而是跟自己的姨娘隱在角落裡。 

  子時快至時,有下人進來請太太、小姐們去前院放鞭、放煙花。 

  女孩兒們的表情鮮活起來,穿著新衣、裹著新作的披風、嘻嘻哈哈的出了屋子,疾步行走於迴廊上。 

  到了前院,空地上已經擺好了鞭炮與煙花。 

  子時一至,忠勇伯先點燃了鋪在正中的鞭炮,在噼哩啪啦的聲響中,忠勇伯府辭舊迎新! 

  ** 

  拜年是件很累、卻又不能略過的禮節,段玉苒只是跟著大太太、三太太各家去拜年就有些暈頭轉向了! 

  今年過年,久未在年節回過娘家的大姑太太段嫣,帶著兒子鄭文麒到忠勇伯府拜年來了。 

  再見到鄭文麒,段玉苒覺得這位表哥好像比在梅林里初見時有點兒煙火氣兒了。起碼身上穿的衣袍已不再是一塵不染的純白,潔白衣袍在袖口、衣襟處多了刺繡的黃色鑲邊。 

  鄭文麒跟隨大姑太太進了明熙堂,先給太夫人拜了年,又給幾位舅母拜年,最後才是與表妹、表弟妹們互相行禮拜年。 

  當輪到段玉苒上前時,一直掛著標準禮貌笑容的鄭文麒扯開一抹令人炫目的笑,先打招呼道:「苒表妹,過年好。」 

  「表哥,過年好。」段玉苒見到鄭文麒就覺得不好意思,自己上次得了人家幫助,結果事後不但沒親自向他道過謝,也沒親自做謝禮送到應國公府去。 

  鄭文麒從袖袋裡摸出一個素色荷包遞給段玉苒,「壓歲錢。」 

  呃!段玉苒尷尬地看著那個荷包,再看看鄭文麒俊美的臉。她都十七歲了,還嫁過一次,跟他也是同輩……收壓歲錢真的好嗎? 

  「謝……謝謝表哥。」感覺到幾個堂妹如針的視線,段玉苒趕緊搶過那個素色荷包塞到自己袖子里,然後退到了一旁。 

  鄭文麒又笑了笑,視線才轉向走到自己面前福身的五小姐段玉芹。在看清是誰后,他笑容斂了去。 

  「表哥,過年好。」段玉芹紅著臉頰、盈盈福身給鄭文麒拜年。 

  「嗯,芹表妹過年好。」說完,鄭文麒從一直立在自己身旁的國公府婢女手中接過一個紅包遞給段玉芹,「祝芹表妹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段玉芹聞言臉色瞬間變白,抬眼看著面帶冰霜的鄭文麒,「表……表哥?」 

  鄭文麒勾勾嘴角無聲地冷笑。 

  段玉芹匆匆接下那個紅包,轉身退到了後面。 

  隨後幾個表妹都得了紅包,鄭文麒皆是以標準笑容應對!等到晚輩被抱著過來拜年時,這位如玉般的公子才露出真摯的笑容。 

  拜完年、發完紅包,鄭文麒就去了前院。 

  段玉苒有些奇怪,不明白鄭文麒為何獨對段玉芹甩冷臉,待想去看看段玉芹如何了時,發現那位五堂妹已經不在屋內了。 

  「為什麼文麒表哥給四姐姐的壓歲錢是用荷包裝著,還放在自己的袖子里,而給我們的都是一樣的紅包?」六小姐段玉芸欺身過來,晃著自己手裡的紅包陰陽怪氣地道,「難不成四姐姐和文麒表哥之間比我們多了些情份?」 

  段玉苒轉頭看著段玉芸笑了笑,「是比妹妹們多了些情份。」 

  此言一出,除了才四歲的十小姐段玉蘺和兩歲的十一小姐珍姐兒外,其他幾名小姐臉色皆變! 

  特別是段玉芸,眼神像要咬人! 

  唉,被堂妹們的男神特殊對待,果然頭疼呢。 

  「我小時候經常去應國公府,與年幼的表哥也常玩在一起,這種從小一起長大的情份是幾位妹妹沒有的。」段玉苒炫耀般揚了揚頭。 

  其實她從來沒和鄭文麒一起玩耍過,但別人想大過年的讓自己不痛快,她不還回去豈不是不夠禮尚往來! 

  「哼!有什麼了不起?也許文麒表哥只是可憐四姐姐和離大歸,才特意多給點兒壓歲錢罷了!」九小姐段玉菲嗤聲道。 

  「就是!」段玉芸咬牙附和妹妹的說法。 

  隨便你們猜,哼哼,呵呵! 

  段玉苒不再理會堂妹們的找茬兒,自顧轉身去跟琬姐兒一起分享收到的紅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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