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促狹
210.促狹 段玉苒覺得自己在嫁給顧衡前真的沒有好好了解過這個男人!
在段玉苒最初的印象中,顧衡是個成熟穩重、運籌帷幄的男人!他不但身處高位有著天生的尊貴氣質,還比其他皇族子弟更聰明、更有商業頭腦!喜歡他、嫁給他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幾番救護!大婚後的相處也增進了彼此的感情,卻也沒有什麼轟轟烈烈愛得死去活來的橋段。
可如果認真去想,段玉苒覺得自己其實是不了解顧衡的!起碼對他的真實本性並不是十分了解,只是從他偶爾會閃現的言行中發現——哦,原來他還有這樣的性格啊。
像現在,鄭府的下人來請自己再回鄭府,說應國公夫人有事相求。顧衡在那下人回答出原因前,並不打算摻和到應國公的家事中去!
段玉苒相信顧衡的判斷,聽他跟自己說「少管閑事、免得不好脫身」,便點了點頭不再作聲。
來請段玉苒回去的婆子見碩王妃對碩王言聽計從、並不打算重回鄭府的樣子,不禁急得冷汗直冒!
顧衡向站在馬車旁的劉嬤嬤使了個眼色,然後扶著段玉苒上了馬車。碧珠在車上接應,扶著主子進了車廂內坐定。
劉嬤嬤收到碩王的眼神示意,便走到鄭府婆子的身邊低聲地道:「你若不說,王爺和王妃可就真的走了!到時候你回話時可別編排我們王妃的不是!」
那婆子抬頭懇求地望著劉嬤嬤,猶豫的欲言又止。
「你這人真是冥頑不靈!難道我們王妃回鄭府去了,應國公夫人還不會將將人請回去的事如實相告?也不過是早知道一會兒、晚知道一會兒的事罷了!」劉嬤嬤輕哼地道。
那婆子一琢磨,還真就是那麼回事!
「這位老姐姐心善,還求您幫我向王爺和王妃求個情。」婆子討好地對劉嬤嬤道,「老姐姐的大恩大德,我一定忘了不了!」
說完,婆子從袖子時順下一隻細金鐲子要塞給劉嬤嬤!
劉嬤嬤推回了婆子的手,她的眼皮子可沒這麼淺!要說金銀飾物,宮裡主子和王妃賞的、下面孝敬的不知有多少!她豈會貪這麼一隻細得可憐的金鐲子!
婆子讓了讓沒送出去,只得重新又戴回手上,然後湊近劉嬤嬤小聲地道:「是府里的如夫人服毒自盡,幸虧服侍的人發現得及時,硬摳得她吐出大半!現在人是沒死,但看著怕也是不大好。我們太太帶人過去看她,她便說想見王妃……」
劉嬤嬤的眉毛挑了挑,她沒想到是簡氏出了事!
「哦?就算簡氏是皇上賞給應國公的如夫人,也不配對碩王妃招之即來啊!我們王妃有著身孕,更是見不得這等晦氣的事!麻煩你回去跟國公夫人說一聲吧!」劉嬤嬤不客氣的直接拒絕了!
婆子欲哭無淚地看著劉嬤嬤!自己把什麼都說了,結果卻是被人忽悠了!
劉嬤嬤回到馬車前,向碩王福了福身後低聲將打聽來的事說了一遍。
「簡氏尋死不成,想見王妃?」顧衡嘲諷地冷笑道,「而應國公夫人竟然也同意了?只不過是一個皇上賞下當妾的女子,卻令戰功顯赫的應國公束手無策、投鼠忌器多年!」
「王爺,王妃懷著身孕,這等事情還是少靠近的好。免得衝撞了王妃及腹中的孩子。」劉嬤嬤道。
顧衡點了點頭,「走,回去!」
劉嬤嬤剛想聽命的上馬車,卻見碧珠從馬車上探出頭來。
「王爺,王妃說想回鄭府去!」碧珠道。
顧衡眉頭一皺,看著車帘子方向,似乎想得到簾後妻子的解釋。
「不可啊,王妃!請王妃以身體及腹中孩子為重!」劉嬤嬤不贊同地阻止道。
「什麼時候我這腹中的孩子成了你們這些人控制我的籌碼?」段玉苒不悅的地聲音從車廂里傳來,「有身孕的人是我,孩子也是我的,難道我會不知道哪些對自己有益、哪些又不好嗎?」
劉嬤嬤老臉一紅,垂下頭來尷尬地道:「請王妃恕罪,奴婢……奴婢逾越了。」
顧衡微微搖頭,對段玉苒這個脾氣也是無奈。
車帘子大掀,碧珠從車廂內扶出段玉苒,輕聲提醒主子小心。
顧衡只得上前又把段玉苒扶下來,劉嬤嬤福在車下不敢起身。
段玉苒看了一眼劉嬤嬤,並沒有讓她起來,而是轉向顧衡輕嗔地皺眉。
劉嬤嬤的決定自然是對自己好,但也不能養成她事事替自己拿主意的習慣!人就是這樣,一旦形成了某種習慣,以後恐怕就不好改了!作下人的,若是在主子身邊有話語權久了,往後就很容易變成想控制主子!
很多大戶人家的孩子從出生就被抱離母親身邊,吃著乳母的奶長大,服侍他們、最常接觸、親近的人也是乳母!久而久之,親生父母的話都不見得有乳母的一句話有用!還有一些服侍主子多年的嬤嬤,仗著得主子信任、能在主子面前說上話,也不少做些見不得光的事!
段玉苒以前就知道劉嬤嬤的心是向著顧衡的,時常將自己所做的事稟報給顧衡!因覺得自己並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段玉苒也沒有表現出不快,只偶爾用話點一點劉嬤嬤而已。劉嬤嬤是個聰明人,聽出話外音后便收斂許多!
如今看來,又是該敲打劉嬤嬤的時候了!
「王爺向來不是薄情寡義之人,怎麼這次卻對應國公的事冷漠以待?」段玉苒嗔怪地望著顧衡道,「且不說王爺上個月出使烏突利時路上遇襲失蹤,是應國公派去的精兵護送得力才令您平安歸來,就是在京中時,妾身也得到應國公府的太夫人多次相助。之前不知道是何事,不敢貿然應承回去倒也罷了,現在知道了真相不如進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之處,豈不是失禮?」
顧衡對段玉苒的說詞略顯不贊同地皺眉道:「這是應國公的家務事,你我不便攪進去。況且簡氏服毒自盡,形狀必然不會好看,若是驚了你與腹中的孩子……」
「王爺可別說笑了!」段玉苒有些氣惱地打斷顧衡的話,「您說這是應國公的家事,妾身覺得有道理,但王爺別忘了,應國公府的二太太可是我的姑母,應國公夫人也是我的長輩!長輩有召喚,便以不便管別人的家事為由拒絕,未免太令人心寒了!還有,妾身膽子並沒有您想像的那麼小,大不了我不看那簡氏的模樣就是!至於我腹中的孩子,它還未到這世上,隔著我的肚皮也看不到簡氏,又怎麼會影響到它?」
之前那婆子什麼也不肯說,對鄭府內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段玉苒真的不敢再貿然回去!既然知道了是關於簡氏的事,她隱隱感覺事情恐怕不簡單!
首先,應國公府上下都將簡氏看得很「重要」!因為簡氏是皇帝強塞給應國公的,頭上頂著御賜的光輝,就好像有些公侯府上供著的尚方寶劍或丹書鐵券之類的東西,損壞、丟失都是要命的大罪!簡氏出了事,應國公夫人慌亂在情理之中,急急的送自己離開未償不是不想將自己牽扯進來的一片好心!
其次,是服毒未死的簡氏出言請自己回去,應國公夫人才派人來攔馬車!如果簡氏真的死了,有自己作個見證,將來皇帝想怪罪應國公和應國公夫人時,也可以作證簡氏是自殺!不能說簡氏的命不值錢,但是她自己要去赴死,何必在她死後再拉著別人也下地獄!應國公與應國公夫人都是不錯的人啊!
想了這些之後,段玉苒才想要回鄭府幫應國公夫人,但顧衡明顯是想離這個是非遠些!
「玉苒,簡氏之死傳回京中,父皇在處理時少不得要找你我過去問話,甚至還要與應國公府的人對質!這樣的後果你可曾預料到?」顧衡面色冷凝、雙眸精亮地注視著段玉苒沉聲問道,「到時候,少不得又是一番明刀明槍的相鬥、暗箭亂髮的算計,你有孕之身可能承受得住?這是你我的第一個孩子,本王不希望你和孩子有所閃失!」
段玉苒微微一怔,凝望著嚴肅的顧衡。他不是因為不想管閑事才拉著自己離開、也不是怕簡氏中毒后的模樣嚇到自己,而是怕將來……
心中泛起柔軟與甜蜜,段玉苒上前伸出手輕搭在顧衡緊繃的手臂上,嬌聲地低語道:「玉苒怕什麼?不是有王爺您呢嗎?明刀明槍來襲,王爺只要冷笑一聲就能化險為夷!暗箭飛過來之前,王爺可能早將弓箭手給斃了!妾身相信王爺能保護好我與孩兒的。」
車旁的仆婢與車夫都深埋著頭裝耳聾。
顧衡在段玉苒挑眉眨眼的呢喃軟語中慢慢柔和了面部表情,最後嘆息一聲無奈地道:「促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