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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山海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月神

  昭明已經轉身,在應缺眼中,昭明就真的像是個無所不知的遊士,雖然脾氣臭了點,說話老是帶刺,還是個貓奴,但是他卻是自負的,驕傲的,從未見過他流露出這麽悲傷的神色,因為他有對任何事都了如指掌的自信。


  他覺得自己看錯了,和顏青他們走到路的盡頭,是山體的石壁,站在這裏回頭望,村落的燈火點點,像一片黑暗中耀眼的光點,璀璨極了,可是這樣的美麗背後,卻是他們在無法承受外麵終年不歇的風雪而躲在黑暗裏的妥協。


  應缺偏過頭去看昭明,他微微抬頭,和頭頂的小玉目光一致,望著石壁上的什麽。


  石壁呈現出黑灰的顏色,上麵用白色的顏料繪著三幅壁畫,筆畫粗糙,隻能勉強看出是什麽。


  自左向右,第一幅,是一個大三角,旁邊還有一個用四條線代表四肢,圓圈代表腦袋的小人,第二幅和第一幅一模一樣,小人身邊卻多了一輪彎月,第三幅,彎月則淩駕在三角和人形之上,三角的其中一條線條中間斷了一截。


  應缺大膽的伸手摸了摸壁畫,那白色顏料不知道是什麽,散發著一點很淡的花香,而且像是畫了很久了,和石壁已經融為一體了,他收回手,好像手上都沾染上一點那種淡淡的香味。


  潮南和顏青也都望著石壁上的壁畫,昭明看樣子在這裏望了許久了,應缺看完壁畫又瞧了他一眼,他麵色平常,剛剛那樣傷心的神色好似一點都不存在,他隻是沉思的望著這壁畫而已,大概是旁邊的燈籠光影的緣故吧。


  應缺收回目光,道:“這講的什麽啊?”


  顏青和潮南搖了搖頭,這畫實在太粗糙了,頂多能看出那個簡略的筆畫代表一個人,但是講得是什麽,就不清楚了,昭明也意外的搖了搖頭。


  正當四人盯著壁畫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很明亮的聲音。


  “看什麽呢?”


  四人回頭,燈籠下站著一個女子,比應缺稍稍高一點,右手裏握著一枝和她一般高的黑色手杖,手杖頂端像是一顆由無數藤蔓聚成的拳頭大的球,藤蔓青翠的像是仍活著一般,她一身灰白色的厚衣,領口有一圈白色的絨毛,皮膚很白,一雙狹長的眼睛,唇色很淡,黑色的頭發間夾雜幾根顯眼的白發,但是一看就感覺很是精明的樣子,能看出來年紀不小,微微一笑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一些皺紋。


  應缺望了望身邊三人,昭明謙和道:“我們在看這石壁上的畫。”


  女子慢慢走近應缺他們,木杖敲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女子的目光落到他們的身後的壁畫上。


  她輕聲一笑,眸中似有某種情緒劃過,卻又很快消散,她問道:“怎麽樣?看出什麽了嗎?”


  應缺搖了搖頭,轉頭去看身邊三人,都默不作聲的搖了搖頭。


  女子握著手杖,穿過四人,走到石壁前,伸手

  緩慢的觸摸著第一幅壁畫,道:“這三幅,是當年的漠族人在進入石壁避難的時候繪下的,這幅叫做驅逐,據說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犯了錯,觸怒了神明,被勒令離開故地,驅趕到這大寒山上來,永生永世都要在嚴寒風雪中承受冰冷刺骨的感覺來贖罪。”


  她慢慢踱步,走到第二幅壁畫前麵,摸著人形身邊的那輪彎月,接著道:“這幅叫做善月,漠族定居在大寒山上,因為終年風雪,這山上隻有我們漠族,直到有一天夜晚,大寒山的風雪突然停了,烏雲散開,銀輝如晝,族人們在雪地裏發現了一個已經失去意識的女子,將她帶回當時漠族人居住的山洞中。”


  走到最後一幅畫麵前時,那輪彎月已經懸於空中,就在山與人之間,女子放下手,凝望著石壁上的彎月,語氣卻漸漸放緩了,“這幅畫,叫做重生,被族人們救下來的女子,在又一個風雪停歇的日子裏,帶著我們漠族離開了潮濕陰暗的山洞,她取下天空中的一截月光為刃,在大寒山上劃開一道巨大的裂縫,她以月光為梯,帶著我們漠族找到了這個新的居所,並且暫時留下了那道月梯,最後順著月光離開了大寒山,回到了月亮之上。”


  女子聲音越加輕柔,說起那位女子時,語氣裏帶著無比的恭敬和尊崇,她慢慢轉過身來,望著眼前的四人。


  他們都安靜的聆聽著,直到女子說完,應缺才試探的開口問道:“那她是誰?”


  女子目光堅定,道:“她是月神,是世間的仁慈之神,掌管人間的善心。”


  聽聞女子所說的月神,顏青和潮南似乎從來沒聽說過,應缺也撓了撓頭,他也沒聽說過呢,他望了望昭明,卻發現昭明聽得很是認真,頭頂的小玉也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一動不動,似乎也在聽女子說。


  這難道.……就是一位遊士的修養嗎?應缺心底十分佩服。


  昭明聽完女子所說的故事,問道:“既然您知道得這麽清楚,那請問您是?”


  女子手持木杖,微微一笑,道:“我是月神廟的神官,祝月,這裏是當年的神官在月神離開之後,繪下的壁畫,讓所有的漠族人謹記月神的恩德。”


  聽祝月神官說起那位月神,言語描繪中,似乎是一位很善良美好的女神,在得到漠族人的善心之後,她也回報了漠族人,讓當時無家可居的漠族人,能夠有了一處庇護之所,還在離開之後留下月梯。


  應缺好奇的不是那位女神,他好奇的是月梯,用月光當做梯子啊,這得有多奇妙啊,他問道:“那現在這座月梯在哪呢?”


  祝月神官微微搖了搖頭,道:“當時的裂縫裏,生長著一棵奇異的樹木,樹上沒有一片樹葉,當時的月神離開之時,讓漠族人將那棵樹木砍伐,沿著月梯搭建出木階,就在木階完成之後的第二天,月梯就消失了,那棵樹被砍伐後的樹根處,逐漸生出族中現在的樹木,新木枝繁葉茂,在

  黑夜中隻需要一點光亮就能存活下來。”


  祝月神官望著村外的那一片密林,密林邊緣有族人搭建的燈寮,月神給予漠族的,是能讓他們千年萬年生活下去的環境,漠族傳承至今,族人們永遠懷著對生命的敬畏,和對月神的感激,哪怕生活在黑暗中,哪怕知道自己的壽命終點,但他們仍舊如同新木一樣,最終茁壯的生長了起來。


  昭明望著祝月神官身後的壁畫,久久才移開目光。


  顏青和潮南也露出敬佩的眼神,他們一路走來,大寒山的惡劣環境幾乎能讓人絕望,但是卻有這樣一個種族在這裏生活了千年之久,哪怕是因為他們有月神的庇佑,但是漠族人本身的意誌,也足以讓人油然生出敬意了。


  應缺聽到月梯消失,略顯失望,但是卻對祝月神官所說的那位女神很好奇。


  祝月神官道:“我聽說你們是月的夥伴,願意陪她上山,一路上和她不離不棄。”


  她這麽說,應缺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他們受莫蓮的照顧很多,她是個很好的姐姐,也是一個很好的夥伴,溫和又聰慧,許多時候,能夠感受到她細致的關心。


  祝月神官臉上帶著一絲欣慰的笑容,道:“願月神庇佑你們,善良的孩子們。”她左手握拳,輕輕落在胸口,走到應缺麵前,然後輕輕的拍了拍應缺的頭,潮南和顏青也都低下頭,接受祝月神官的好意。


  昭明默默的把頭頂的小玉抱到懷裏,也低下頭顱,感受到頭頂輕輕的一拍,祝月神官看著昭明懷裏的小玉,也輕輕摸了摸它黃色的貓頭,道:“也祝願你,可愛的小家夥。”


  小玉接受完祝月神官的祝福,抬頭喵喵叫了兩聲,祝月神官的笑容深了幾分。


  “你們來得是個好時候,初冬的冬元日和月神祭典,是漠族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到時候會很熱鬧的。”


  昭明問道:“什麽是冬元日,月神祭典?”


  祝月神官神秘一笑,“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好了,孩子們,我該回去了。”


  他們也沒有挽留,看著祝月神官離開,拉長的影子慢慢消失在眼前,木杖的聲音也漸漸遠了。


  應缺望著已經消失的祝月神官的地方,喃喃道:“這裏的人,都好溫暖啊。”


  他摸了摸祝月神官拍過的地方,不僅僅是那雙溫暖的手,是他們的心,無論是莫蓮也好,還是初次相見的漠族人,或是剛剛那位健談的祝月神官,他們的眼睛裏,永遠帶著溫暖的光,或許就如同祝月神官所說的一樣,他們和自己尊重的仁慈之神月神一樣,永遠心懷善意。


  漠族一共有兩位長老,一位擅察天星,行占卜之術,名叫象河,另一位則是觀風聽雨的季夜冥,長老之名不變,上一位季夜冥長老莫蓮見過,路上暉林告訴她,在她離開後的第二年,那位長老便到了壽數,傳給了自己生前挑選的繼承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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