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青青碎玉
三爺見我發愣,以為我還未睡醒,笑道:”再去房間睡一會吧,你睡了許久,定是手麻了,天也快亮了。”我瞥了眼虛掩的窗戶,見窗外似乎還是天黑,是睡了許久,如今眼睛都睜不開。不知為什麽,打不起精神,應了聲便往門外走去。
一出門,又有些昏,險些絆倒,一人扶住了我,眼睛看不清,眼前的景模模糊糊,以為是方才昏睡許久的緣故。我聽見這人說叫我小心些,我聽出聲音,是未央。她領我走了許久,上了樓梯,以往見過這裏應是三爺的庭院,隻是上了二樓。
後來躺在床上,聽見未央說了什麽,卻聽不清楚,隻覺自己已經沒什麽意識了。
我是被汲湘敲門聲叫醒的,聽見汲湘道:“姑娘,可以用午膳了。”我起身,見洗漱用的水已經在地上了,起身洗漱,想起昨夜,今早好多了,也沒什麽不適,隻是昨夜的感覺十分蹊蹺。
洗漱完了,坐在銅鏡前,白天光線好,見頭發沒有亂,應是綰的很好的原因。開了門,發現自己的推測沒錯,確實是在三爺的院子。下了樓,發覺三爺的院子空空的,隻一口枯井,周圍都是竹子,十分幽靜。
朝路口走去,聞見飯菜的香味,不禁加快了步伐。到了院子,昨日沒細細看,今日才發覺,院子因了桃樹長了新芽,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上個月汲湘便采了桃子來吃,我吃了許多。未央拿了碗筷來,三爺坐在那兒做著什麽,汲湘布著菜。
我走過去,本想嚇一嚇三爺,不想汲湘見了我,抬頭笑道:“我就說飯菜的香味定能將姑娘引來的。”我瞪了他一眼,三爺聽了轉過頭來笑問道:“今日精神可好?”
我有些羞愧,又想起昨夜的狀況,道:“三爺,昨夜我的身體感覺有些奇怪。”走近看才發覺,他原是在看書,他放下手中的書問:“如何奇怪?”我走過去幫未央拿東西:“隻覺得眼睛看不清楚,頭發昏。”他似乎在思考,喃喃道:“不該呀。”
我也覺得不該的,因了三爺的醫術是極好的,我信三爺,原先的狀況因了三爺也好了許多,如今的狀況讓我不知該如何。未央走向三爺,道:“三爺,可以用了。”三爺點點頭,叫我坐下,我看桌上的飯菜,簡易卻十分美味,定是未央和汲湘一起做的。
我看向未央,發覺她也正看著我,我舉起左手的手鏈,衝她笑,她似乎很嚴肅的神情看著我。我未反應過來,三爺看著我的右手,道:“憂衍,你的鐲子……”我才知他是在看鐲子,我笑道:“很好看吧,是薺青樓樓主蕙纕送我的,我本是不要的,可……”
不料三爺忽抓起我的右手,神情忽有些慍怒,我不敢說話,過會兒,三爺才將手放下,看向未央,道:“來我的書房。”他站起身,我看著飯菜,道:“三爺,不吃飯對身體不好的。”他看向我,深情溫柔了許多:“你和汲湘先吃。”又看向汲湘,道:“熱著一份飯菜留給未央。”
我和汲湘吃飯,仍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看著汲湘道:“為何三爺會突然如此憤怒?”汲湘笑道:“姑娘不必在意,三爺的事很多要處理,是姑娘在的時候,三爺清了事情,因此看起來空閑許多。”我知道三爺是忙的,隻是未想每次來的時候是三爺有意抽了時間出來。
與汲湘聊起他的身世,才知汲湘原是祈都小戶人家,家裏還有弟弟妹妹,因此自己出來養家,所幸到了三爺手下的商鋪,又得三爺賞識來了府上。我感歎人的命運不同時,汲湘隻笑道:“所幸識得三爺,未央主子與易姑娘你,如今家裏安康,便是我最大的幸運。”
汲湘笑得開心,我也就釋懷了。不錯,人的命運不公,可每個人所認知的幸福不同,如今的汲湘,幸福開心,這比其他的什麽重要得許多。我們吃完後,汲湘收拾著,我拿了碗筷,幫三爺和未央弄好飯菜,將未央的遞與汲湘,拿著三爺的向書房走去。
走至書房前,聽見裏麵傳來摔東西的聲音,不自覺想起那夜朝槿從複府出來的場景,正猶豫著是否進去,聽見三爺道:“進來吧。”
我推開門,將飯菜放在桌子上,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不敢出聲。我看著地上碎了的瓷器,有些慌張,見三爺走過來,坐在我旁邊,道:“出去吧。”他語氣十分生硬,似乎很生氣,未央應了聲,便退了出去。我忙跑到門口,看著未央道:“飯菜就在廚房,快去吃吧。”未央看了我許久,道:“好生休息。”
我進了門,見三爺在喝茶,我坐回原位道:“先吃飯吧。”三爺抬頭看我,許久才笑道:“便聽你的。”我看著地上的碎瓷,想要清掃一番,問道:“掃帚在哪兒?”他順著我的目光看,隻拿起筷子吃起來:“不必了。”
我想著,總是也要汲湘或者未央處理的,又去院子找了掃帚來,三爺看我拿來了,便未再說什麽,隻含著笑看著我。清理完了,三爺也吃完了,我收起碗筷盤子,欲抬到廚房去,被三爺拉住,他凝視著我,接過了盤子道:“以後這些事不必你來做。”
我未明白他的意思,隻跟在他後麵。走至院子,汲湘恰巧出來,見了三爺端著盤子,忙接過去,三爺叫我坐下,自己熬起藥來。我拿蒲扇給他,他接了過去,笑問道:“憂衍可還記得昨日所說?”這幾日與三爺在一起,說過太多的話,倒真不記得他所說的是哪一句。
我搖搖頭,三爺轉過頭去,道:“讓未央教你騎馬吧。”我才想起我昨日應了三爺,本以為過了些日子他便會忘了,不想今日便提起了,我笑道:“未央要幫你,想是極忙的,等未央得空了也不遲。”三爺起身,拿過桌子上我喝的的藥碗,道:“那便今日吧。”
我才要反駁,未央便從長廊過來,看向三爺道:“已經準備好了。”未央出了門去,三爺叫來汲湘,道:“給憂衍準備一套輕便的衣服。”汲湘出了門去買,我問道:“就這套我覺得挺好的。”三爺看向我,笑道:“世間僅此一個的東西,還是珍惜的好。”
我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時被說得不知回什麽。三爺倒了藥,道:“郊外有個草場,昨日我讓未央選了匹溫順的馬,你過會兒直接過去便是。”
過了一會兒,未央來叫我,她換了身較緊的黑色衣服,不知是不是騎服。我看向三爺,他讓我喝了藥,笑道:“我還有事要忙,便不去了。”我點頭,隻是奇怪三爺為何不同以往一般念叨,而後便想通了,大概是因了有未央吧,未央是極其可靠的人,三爺根本不必擔心。
到了草場,天氣十分炎熱,看見寬闊的草場和自己的溫順的馬,心裏有了退意,卻還是隻能硬著頭皮學,如若學會騎馬,其實也不錯。未央在我旁邊,一路耐心教我,從駕馬到小跑,已經基本掌握了。天色也到了黃昏時候。
我拉著韁繩想去遠處看看,不想不知怎麽,馬忽然嘶吼起來,開始狂奔!我緊緊拉住韁繩,卻不知該怎麽辦,耳邊隻有風聲和未央模糊的聲音。忽然馬長嘯一聲,向一旁倒下。我想拿出水晶,又顧及未央,便沒有動。
我重重摔下馬,隻覺全身生疼,頭也疼,整個人卻還在往坡下滾。感覺到未央攔住了我,我被她拉起,卻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未央背起我,路過那匹馬時,看見馬身上的小刀,以及旁邊……碎了的青玉鐲!
看向我手腕處,才發覺有很深的一道血口,應是摔下時碎玉刮傷所致。未央走上前,將碎玉用白布包好,又將小刀拔出擦拭好,所見這一切,似乎讓我覺得,本以為離未央近了一些,不想此刻,她似乎離我很遠,很遠。
回到複府,已然意識模糊,隻覺全身發熱滾燙,眼睛,手還有好多處地方都被包了布,一晚上隻感覺到有人幫我換藥,一直守在我身邊,那人似乎說了許多話,但我一句都聽不見。就這樣,到了第二天早上,我才有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