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先是孩童后承擔
事情涉及到邊關將士,趙禎有理由在這裡呆著。
徐寶回去的路上在上崗村的攤子上拿了一張干豆腐,五人一回來,他先切菜,韓琦自己泡茶。
菜切好了放到盆里蓋住,等篙兒醒來他就可以做。
看徐寶切菜是的利索樣,趙禎等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寶,你還會做廚房之事?」范仲淹高興地問道。
徐寶知道他的想法,因為他曾說過『常調官好做,家常飯好吃』的話。
裡面的常調官是指從基層做起,就是先當臨時工,然後轉正當股級,幹完股級升科員,接著幾年一考,從科員升副科、副科提正科……最後提到……
對此徐寶是撇嘴的,真按照范仲淹那麼玩,想要入朝堂,估計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至於說家常飯好吃,只能證明一個問題,范仲淹他家做的飯菜不好吃,所以他才專門說一下,說別想著天天五星級,家常飯也能吃。
即范仲淹認為家常飯是跟常調官一樣的,常調官難熬,那麼顯然家常飯在他心中就不如酒樓的。
可是徐寶可沒這樣想過,自己做飯菜多好呀,尤其是有人陪著吃的情況下,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不做飯,沒意思,自己做完了難道自己品嘗?不好,沒成就感。
「小寶做菜比於家店的還要好吃,上回回家,做的紅燒排骨,一家人都喜歡吃。」張檉這是出聲,他在屋子裡未走,他守孩子。
「小寶你給我做一個。」呂夷簡對徐寶說道,他這行為算是緩和關係,畢竟剛才他指責徐寶的事情錯了。
「謹遵大學士之命。」徐寶答應,出去管人家要菜。
他一走,張檉緊張起來,他知道四個人官不小,不然王差遣也不會那麼聽話。
「你是小寶的義兄?」韓琦明知故問。
「是,小寶來賣干豆腐的時候所認,你是……」張檉緊張,但該問的問題還要問。
「韓琦。」韓琦沒客套,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
張檉一愣,皺起眉頭想,而後突然說道:「開封推官韓琦?韓推官?」
是的,韓琦跟侯矩一樣,當過開封府的推官,他虛歲二十中進士,直接就是從八品,同時還有一個正八品的將作監監丞職務,最主要的是他的從八品通判是在淄州,實權職。
七年以後就當上了開封府推官,從六品,實職。
之前的范仲淹問徐寶會做飯時的背景,在面對韓琦的升遷時,簡直就是荒謬之言,你范仲淹不是告訴別人應該從臨時工好好做起么?那你說說,韓琦是怎麼直接就是正科,然後七年跳到副廳的?
張檉不了解范仲淹的事情,他一看到排位坐在最差地方的竟然都是之前的推官,那麼……
「休要聲張,官家親臨。」韓琦壓著嗓子警告。
「我我我我……」張檉渾身顫抖,做夢他都不敢想皇上親自來了,剛才自己的弟弟小寶還被著皇上有說有笑地逛市場呢。
額滴個老天爺呀,怪不得開封府派來拿人的差役挨打,他們方才是要闖進來,結果被人一下一個全放倒了,那就對啦。
張檉哆嗦著從榻子上站起來,想著應該怎麼辦,然後雙腿一軟,就被韓琦給架住了:「坐回去。」
「是是是……是,我坐,官,官家你,你你你……」張檉幾乎是爬著重新坐回來的,然後依舊抖,他現在內心深處是絕對佩服自己的弟弟小寶,小寶膽子是真大呀。
「西市攤位區你管得不錯。」趙禎聲音柔和地說道,臉上也帶著親切的笑容。
聽到他的聲音,張檉發現自己不再那麼害怕,感覺上官家人不錯,然後他就笑,笑了幾聲,這才說道:「都是小寶的主意,對,小寶的主意。」
呂夷簡同樣聲音柔和,略微低沉地說道:「小寶自然是出得主意不錯,但你能照著全都做好,也是不易的。」
「我照做?啊,對呀,我得照著做,我娘說了,說叫我聽小寶的話,說小寶人好,沒壞心思,又孝順又懂事,跟誰都和氣,不好鬥。」張檉又連忙順著話說。
四個人沒一個覺得他~娘說得對,否則劉乾劉坤兄弟二人是怎麼被坑的?至於不好鬥,那更不可能,不好鬥他養了三個老兵?不好鬥他一心琢磨著怎麼給前面的將士弄錢弄吃食?
好鬥之人不在於長相兇惡,而在乎其心之堅。
然後四個人就和張檉聊起家常,其實就是從張檉的口中詢問徐寶的事情。
正說著呢,徐寶回來了,帶了一大包東西,裡面有三斤羊排,切好了,還有蔥姜蒜、孜然、花椒粉、胡椒粉。
東西他依舊沒給錢,哪怕是羊排,他若給錢,賣羊肉的會覺得親疏有別。
一回來,徐寶就把兩個灶上的水壺拿下去,放上鍋,一個裡面燒水,另一個裡面倒油。
他麻利地把蔥姜等東西切好,羊排放進滾水裡焯,焯完再放油里略微炸一下,再用焯羊排的鍋放油炒香姜蒜,之後把羊排放進去,翻炒幾下倒黃酒,再翻炒,放大的蔥段,其他調料一放,出鍋,分成四個小盤裝。
他沒給自己和大哥帶份,自己是不想吃,大哥估計是沒法吃。
菜還沒好的時候,香味就瀰漫開來,最濃的其實是蔥味兒,蔥比羊排多,而且全是大段的,他沒把蔥切成大點的蔥花,那樣就不是蔥爆羊排了,那是油爆羊排,專門讓人吃羊排,一般是給不喜歡吃蔥的人做的。
只是聞著味道,趙禎四人便胃口大開。
「我餓。」一個孩子的聲音忽然響起,眾人扭頭看,只見篙兒醒了,坐起來揉著眼睛喊餓。
「官家先吃,我給篙兒做湯。」徐寶讓四個人自己吃,他又忙著做湯,有現成的開水,之前的菜也切好了,不到三分鐘,一大碗素燴湯做好,被放到另一張小桌上,由張檉小心地吹著氣兒喂。
見孩子吃上,眾人這才開動,趙禎拿著筷子先夾了一段蔥白,咀嚼一番,點頭:「小寶手藝了得啊。」
他是真沒吃過這道菜,蔥一入口時的氣味讓他整個人都精神了一下。
徐寶謙虛笑。
其他三個人也連忙品嘗,都是先吃蔥,一看就是會吃的,然後才吃羊排。
范仲淹吃了一塊羊排和兩段蔥,看向徐寶,說道:「這菜的法子小寶你寫下來。」
徐寶能理解,估計是范仲淹發現家常菜也可以很好吃,他便點頭答應。
呂夷簡則看看孩子,夾一塊羊排要送過去,徐寶連忙說:「大學士,他不會吃的。」
「哦?」呂夷簡一聽,反而較上勁兒了,他信這麼好吃的東西孩子會不喜歡,於是遞到愣在那裡的孩子嘴邊,說道:「篙兒,吃吧。」
篙兒鼻子一聞到羊排的味道,愣了下,然後噁心起來。
徐寶嘆口氣,說道:「篙兒剛剛抽完,受不得油膩,大學士給他段蔥,他還能吃兩口,剛才他便是被蔥味喚醒的。」
「哦~~!」呂夷簡這下才服氣,他又問孩子:「願意喝湯嗎?」
小傢伙點頭,看樣子平日里家中的客人不少,他不認識人,卻不怯場,張檉給舀有一匙子有干豆腐和蛋花的湯,小傢伙自己就知道吹涼。
「為什麼喜歡喝湯啊?」呂夷簡又問,但是卻對著徐寶問,他就想弄清楚,為何徐寶那麼了解,寶寶沒醒時就說給做湯,醒了自己餵羊排又說寶寶不會吃,而且還全對了。
「因為口渴,還有鹹淡。」徐寶回答,但這話卻是篙兒也跟著一起說的,一字不差。
呂夷簡看著徐寶緩緩點頭,他知道孩子那是經歷后的親身體會,而徐寶居然也明白,說明他清楚孩子醒后口渴,而且想吃點鹽,這是真貼心啊,孩子從抽了送到這裡,之前一聲沒出過,他徐寶怎就懂得孩子想要什麼?
自己以前家裡的孩子若是有徐寶這樣的照看,孩子哪會哭喊著叫人著急?尤其是孩子耍脾氣,明明想吃什麼東西,你不給他他就鬧,你問他他還不說,就是在那裡較勁。
而那時要是徐寶在,估計就不用操心了。
呂夷簡想著,再盯孩子看,見篙兒喝了兩口湯皺眉,眼睛一亮,問:「篙兒你要什麼?」
「不要。」篙兒還是皺眉,然後臉也皺起來,顯得很不耐煩,但看上去是極力忍著。
「大哥,你收完攤子錢沒話衣服吧?把外面的衣服換一下,換成洗完沒穿的。」徐寶一瞬間『讀』懂了,一邊跟大哥說,一邊洗了一個熱毛巾。
張檉這裡是他的辦公室,當然有換洗的衣物,連忙起身去換,徐寶則拿著熱手巾過來給篙兒擦臉、擦手。
篙兒就任憑徐寶擦,等擦好了,張檉的衣服也換完,接過徐寶遞過來的做湯剩下的一截黃瓜吃了,重新坐回來,篙兒吸口氣,又高興地喝起張檉遞來的湯。
包括趙禎在內,四個人眼睛全直了,此刻他們知道孩子為何皺眉,因為張檉在外面收錢,身上有各種氣味,可能嘴裡也有味道。
而孩子剛才醒來,沒反應,現在一說話就聞到了,而劉乾家一定也是教孩子守禮,所以孩子不舒服也不說。
接著張檉換衣服,吃黃瓜,徐寶又給擦臉擦手,孩子臉上手上舒服,又聞不到難聞的氣味,自然就好了。
現在是了解了,先前卻根本猜不出來,若換成自己家的孩子只能幹著急,或者是用別的東西逗弄,以希望寶寶被別的事情引著不再想不高興的事情。
只是換到人家小寶這裡,直接解決,他小寶能知道,就是因娃娃的一個表情、一個動作。
「你爹晚上來接你,去給你找好玩的東西了。」徐寶這時又出聲,對著篙兒說道。
「真的?什麼東西?」篙兒欣喜地問道。
「現在不告訴你,等你爹來,你看到就知道了,你現在不能吃太多哦,吃到你平常吃一半飽的那樣就停,要不你一飽了就睡了,看不到好玩的東西。」
徐寶跟篙兒說,他的聲音和樣子就跟個差不多年歲大的孩子一樣。
「那我再喝十,不,六口就好了,好不?」篙兒也是這種聲音和徐寶說。
「好啊好啊,然後我帶你去尿尿。」徐寶繼續說。
「嗯嗯!」篙兒點頭答應,然後小心地吹著匙子里的湯喝。
趙禎四個:「……」
他們很彆扭,因為別看徐寶瞧著年歲不大,行事上很沉穩,一眨眼就變成真正的孩子了,難道是他確實是孩子,所以和篙兒能說上話?
過了一會兒,篙兒不喝了,跳下榻子,主動伸出手讓徐寶拉著,然後兩個人出去。
等了半刻鐘,二人回來,篙兒正在那開心地跟徐寶說著:「一三四軍真的那麼厲害?」
「是呀,戰鬥力強,等會你玩的時候就知道了。」徐寶跟著說。
而後屋裡的人就看到徐寶把一個標有一三四的立柜子上的格子打開,從中掏出來一百套三一組的牌子,再把下面的一四四的格子打開,也掏出一百套,放到榻子上,跟篙兒說:「看,兩個隊伍,你玩吧。」
「嗯嗯!」篙兒高興得猛點頭,然後就開始在那擺起來,一邊是這伙兒的,一邊是那伙兒的。
同時篙兒的嘴裡還嘟囔著『騎兵』『步兵』『長槍兵』什麼的,很開心的樣子,根本不去管別人了。
徐寶看了十幾息,對張檉小聲說道:「大哥,一會兒你看他那個牌子翻過來露出背面的超過一半時,你再給他拿兩個格子的牌子,我這邊和官家說事。你不用管他,他自己玩,你攙和進去,他就不高興了。」
張檉點頭。
徐寶重新坐回來,對著趙禎說道:「官家,之前所說之事是蔬菜乾了還能用,眼下說一說軍隊的肉食供應。」
趙禎四人看著徐寶,面前的蔥爆羊排吃掉的還不到五分之一,已經涼了。
他們就這樣看著,看著徐寶,全不出聲。
「小寶,你帶他出去與他說什麼了?」韓琦問,因為他兒子今年虛歲才兩歲,去年出生的,小孩子哭啊鬧啊,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尤其是現在兒子能說幾聲話了,有時莫名其妙地就不高興起來,然後就哭,怎麼哄都不行,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哭。
他也想知道知道,徐寶是怎麼做的。
徐寶撓撓頭,說道:「篙兒躺了小半天,又喝了湯,必定是想要尿尿,我帶他出去尿完,就給他講了一個打仗的小故事。」
「你為何給他講故事?」韓琦又問。
「因為我擔心他家的人都不在他身邊,他不舒服,之前喝湯我就先提了一句會有東西給他玩,這樣他就不鬧了,吃完東西回來,他若是沒事情做,又該難受,我就講個小故事,然後讓他自己玩打仗的遊戲。
一會兒若是外面太陽西轉,天涼,我還要把屋子裡的油燈提前點上,然後把爐子再燒起來一個,一直保持現在的亮和熱。
那樣他可以一直玩下去,只要他的軍隊和敵人的軍隊有補充,玩累了,他也不會鬧,而是睡覺。」
徐寶很自然地說出來。
「你怎麼知道他喜歡玩這個呢?」韓琦還是沒明白。
「我給他講打仗的故事他愛聽,如他不愛聽,我會再給他講別的故事,直到有一個故事他喜歡聽了,我再找相應的玩具給他玩,不是因為我知道他喜歡打仗才給他講打仗的故事。」
徐寶坦然地解釋道。
然後他轉過話題:「說將士吃肉的事情。」
「何處有肉吃?」一直聽著的趙禎收回心思,他其實更想聽徐寶說怎麼養孩子,因為他的兒子以前的都沒了,公主也死,現在還不容易有一個兒子,應該小心小心再小心。
但既然是說正事,他只好暫時放下,琢磨著以後讓徐寶寫的條陳,專門介紹養孩子的事情。
徐寶坐正,說道:「想從民間尋牲畜之肉,難,凡有牲畜百姓自己即食,然河中魚蝦則不是,有垂釣者不為食,有網捕者小魚死魚皆拋入河,有販賣者聞臭而棄。常居河邊魚不值錢。」
「嗯!」趙禎應一聲,他還真不知道,但另外三個人清楚,確實這樣,魚這東西就吃鮮活,尤其是河魚,海魚多是製成魚乾,也賣不上價錢。不是特別好的乾魚,只是窮人吃的玩意。
徐寶繼續:「所廢者頗多,不如廉價大量收購魚乾、蝦干、河螺干,經沿水焯煮,再行晒乾、陰乾、炒干,以供軍士所需。」
他提出來了,就是別人不在乎的魚蝦什麼的,讓人家做成干,然後收購,再加工一下,給當兵的吃,畢竟生活在水邊的人如果賣不出去的東西,他們自己也不吃,他們只挑鮮的吃,沒多少人願意做成魚乾,又不是好品種的魚。
然後就成了一邊的人習慣性扔,另一邊的將士吃不到肉的局面,只有一部分鹹魚幹才會充軍糧。
「所購之財呢?」呂夷簡問出關鍵性問題,收行啊,錢從哪來?
「我出。」徐寶終於說出了之前糾結的事情,是的,想法是好的,但是誰能拿錢。
他想通了,做出了抉擇,所以他願意承擔這個責任,同時他也想到不能白承擔,還得撈好處,至少把買魚的錢弄回來,這是他後來琢磨出來的辦法。
徐寶覺得人總是被逼到一定程度,才會變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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