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折騰

  萬裏無雲,天氣晴好。


  阿悠如往日一般靜立在街中賣麵,從她家弟弟“病愈”後,他們便恢複了往日的作息。


  隻是,她麵上雖依然掛著燦爛的職業笑意,心中卻隱約有些憂鬱。


  原因無他,在她揭露了自家弟弟是“蚯蚓妖”的真相並問他需不需要采陰補陽後,他居然……鬧別扭了。


  她家阿然鬧別扭的方式與別家孩童自是不同,言談笑容行為與往日相比並無一絲區別,卻就是生生地能讓人覺察到——“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所以,阿悠,憂鬱了。


  “哎!”阿悠歎了口氣,就算是個妖精,那也是個小氣妖精。


  不過轉而又想到,自家弟弟頂著那一張正經臉如蚯蚓般在地中拱來拱去鬆土的情形,不禁忍不住又是“噗嗤”一笑,偷偷地瞥了眼看向靜坐在不遠處的男孩,又想到自己某天鏟起院子中的菜,土裏可能突然冒出阿然的頭……她終於忍不住捂住嘴扭頭,又是一陣偷笑。


  “……”太子長琴已經不知有多久沒有品嚐過這種挫敗感了,即使對方不說,他也隱約能猜到對方在想些什麽,然而他決定絕對不細究,因為那必定非常不·美·妙!


  然而——


  他不禁想起前幾天二人間的對話。


  “你是何時發現的?”


  “發現什麽?”當時正在收衣服的阿悠愣了愣,而後反應過來,“你那些毛茸茸,不,是滑溜溜的小秘密嗎?”


  “……”


  “哈哈哈,開玩笑的,別生氣別生氣,生氣傷身的。”不得不說,阿悠非常懂得何為“適可而止”,她一邊抖了抖衣服,以防上麵沾蟲,一邊答道,“其實也算不上發現,最初隻是覺得你格外地聰明懂事,再後來發現你的言談行為並不像個孩子,再再後來,李大叔說你跌下山,你卻毫發無傷,再猜不到我就是蠢貨了吧?”


  她的語氣甚是輕鬆,如同完全不知自己所說的事是多麽驚世駭俗。


  嗬,是太過癡傻,還是當真大智若愚呢?

  反正時間還多,切容他看一看,再看一看。


  街道的喧囂聲中,太子長琴驀然回首,眉梢微挑,鳳眸注視著時而凝眉時而傻笑的發呆少女,而後……


  也許是真的相處太久有了默契,在長琴回憶時,阿悠也同時陷入了那日的回憶。


  其實有一點她還沒說,那就是最初她以為……阿然和她一樣是穿越而來的,然而,就算她偶爾用出一些奇怪的詞語,他除了疑惑之外再無所感。


  而後,她以為阿然是重生,卻沒想到,真相比她想得還要玄幻……這個世界居然有妖怪哎妖怪!還敢更危險一些嗎?


  阿悠第一次覺得,某種意義上說,這個世界比那個充斥了“地溝油紙饅頭禽流感”等事物的家鄉還要可怕得多。


  可惜,她卻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好在,阿然還在。


  她並不在意對方是人還是妖,隻要他還在,她便安心了。


  所以她當時隻是微笑著回過頭牽住男孩的手,低聲承諾道:“阿然阿然你放心,隻要你不是日食桶米,我總養得起你,養你一輩子都可以!”


  阿悠還記得她說完這句話後,對方的表情明顯怔了一怔,而後就甩開她的手回屋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對方微妙地害羞了。


  街道上人潮湧動,阿悠若有所感地抬頭,正對上一個熟悉的目光,她下意識地勾起嘴角,回以對方一個算不上燦爛卻足夠真實的微笑。


  空氣中,似乎有什麽讓人格外溫暖的東西在緩緩流動著。


  日子便這樣如水般無痕劃過。


  三年。


  五年。


  十年。


  終於,太子長琴的這個軀體已然十五歲,而阿悠,也已經成了二十三歲的名副其實的“老姑娘”。


  這些年間,並非沒有人向她提親,事實上,人還不在少數。


  她這輩子的身體雖絕對談不上是什麽絕世佳人,卻也算得上清秀,阿悠雖不愛打扮,卻也每日將自己拾掇地格外清爽利落,再加上皮膚白皙、見人三分笑,更重要的是,整條街的人都知道她非常能幹。


  從做乞丐到有了一家小麵攤,她花了五年時間。


  這十年,她自然不會停滯不前,沒錯,阿悠如今已經成功地轉型成了一家飯館的老板。


  雇了一廚子幾小二後,她便輕輕鬆鬆地當起了甩手掌櫃,隻偶爾心血來潮才入入廚房練練手。


  這“善於持家”的光圈一頂上,比起年輕小夥,倒是傳說中最難相處的“婆婆”級人物更偏愛她。


  不過對於上門的媒婆,她都一一以“待弟弟成親才會考慮”的理由回絕了。


  畢竟曾接受過現代的教育,對她來說,婚事還是隨緣更好,更何況,家中還有個阿然,他若是普通人便也罷了,萬一她真嫁人,又被夫家發現什麽端倪,那可真是不妙不妙了。


  然而如今的阿然……阿悠一想起便不由歎氣,從小時起她便知道他的基因比自己好太多,然而,沒想到這差距會越長越明顯,以至於她現在站在他身邊偶爾都會有些“自慚形穢”的感覺。


  現如今,來上門說親的人,十個中有九個是替阿然說親的。


  阿悠覺得,她女性的自尊心被狠狠地傷害了。


  她該慶幸阿然不是個妹子嗎?否則……她估計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每當自覺內心受到傷害時,她便會——


  比如此刻。


  穿一身水綠衣裙的女子一手叉腰,另一手怒氣衝衝地指著身旁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俊雅男子,抱怨道:“以後回絕親事你自己去!我再也不去了!”


  “哦?”太子長琴緩緩地用筆在紙上描上最後一筆,放下毛筆後方抬頭,漫不經心道,“長姐為大,我的親事自然要由你做主。”


  “……”阿悠被哽了一下後,再次怒道,“哼!那我下次就隨便答應一家,讓你娶個凶悍老婆回家,天天罰你跪搓衣板!”


  早已習慣被阿悠噎地說不出話的太子長琴功力也見長,聽到此言倒也不驚,隻是微微挑眉道:“阿悠當真忍心如此?”


  “……”還真是不忍心……畢竟是她一手養大的娃兒啊,就那麽送去給別家凶女子糟蹋,實在是暴殄天物,就算選,也要選個溫柔可人又漂亮才能和她家阿然相配啊!


  於是阿悠別別扭扭地扭過頭,半天才哼道:“你也費心看一看罷,最近那些人說話越來越難聽了,好像我嫁不出去就一心想阻攔你姻緣似的。”


  “何人如此說?”


  “還不是……”阿悠正準備說出口,突然捂住嘴,警覺地看向一臉如沐春風微笑的男子,“你不是想……”而後歎了口氣,放下手勸道,“她們也不過隨口一說,橫豎傷不了我們分毫,管那些閑話做什麽!”


  而後打起精神,湊到太子長琴身邊:“剛才你在畫些什麽?我看看……”


  阿悠隻看到,鋪開的潔白宣紙上,一位穿著絨黃長裙的女孩立於其上,一手拿著隻通紅的螃蟹,另一隻手仿若被燙到般微微捏住耳垂。


  做此動作時,她正微微仰頭,注視著頭頂的一輪明月,嘴角滿是舒心的笑意。


  阿悠的臉紅了紅,雖然阿然能替她畫像是很高興,但是,他就不能記下她更英明神武的地方嗎?

  比如徒手抓螃蟹啊,比如捏棒攆小偷啊,比如……好吧,這些也算不上英明神武吧?

  然而……


  阿悠伸出手小心地撫了撫畫,才道:“說起來,中秋又快到了,阿然今年想吃什麽餡的月餅呢?”


  太子長琴佯作思考了片刻,而後微笑答道:“往年吃過的所有餡如何?”


  “……你還真是會折騰人!”


  啊啊啊啊!!!真這樣的話,今天就要開始準備材料才行!

  一邊抱怨一邊仔細盤算該如何做月餅的阿悠情不自禁地提起裙子,急衝衝地朝屋外跑走。


  太子長琴注視著對方風風火火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方低下頭,伸出手觸了觸紙上的人影——死的到底是死的,無論如何也沒有活著的溫度。


  折騰人嗎?


  反正……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老板長大了,既然他已經不是正太了,我們就安心地讓他去死吧^_^

  老板你安心地去吧,我們會懷念你的揮手絹


  於是下章老板妥妥地掛點yoooooooooooo,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看老板掛點的美好瞬間等等,你對他真的是真愛嗎?

  當然是!哈哈哈,我覺得老板的個人屬性一定有一條幸運E,因為我發現所有愛他的人都愛悲劇他╮(╯▽╰)╭被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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