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中秋
皓月當空,人月兩團圓。
八月十五這一天,被人類賦予了美妙的含義。
他們一起過第一個中秋節時,阿悠還在做乞丐,那一晚她用攢了很久的銅板買來了幾個熱騰騰的饅頭以及幾塊香噴噴的鹵肉豆幹,將饅頭撕開,再將餡料填進去。
太子長琴記得那時她一邊笑一邊哄身邊還隻有一歲的孩童:“阿然,來,我們吃月餅,今年咱們吃鹵味餡的,明年咱們吃蓮蓉的,好不好?”
下一年,她真的實現了她所說的話,雖然在那之前,她又節衣縮食了很久。
今日,應該是他們所過的最後一個中秋節。
太子長琴看了眼著院中石桌上擺放著的大盤子,而後仰首望天,皎潔的玉盤與往年相比無甚區別,然而……
沒多久,手持一屜螃蟹幾碟小菜的阿悠匆匆忙走了回來,將手中的東西放好後,輕快地說道:“這就全啦!”
“為了做這些月餅我可累死啦。”阿悠坐下用抱怨的口氣開著玩笑,“你今日若不都吃了,明年就一個都別想吃,哼,求我我也不做。”
長琴看著那堆起來足有一人頭高的月餅,勾唇笑道:“若是都吃了,恐怕明年我也是一個都吃不到了。”
“……”阿悠瞪他一眼,“大過節的說什麽喪氣話,誰舍得讓你一個人吃,我也要吃哩。”
“阿悠。”
“什麽?”
“為何你們如此愛過中秋?”
“唔,”阿悠歪頭答道,“大約是因為,有月餅和螃蟹吃?”
“……”
“開玩笑開玩笑。”阿悠笑了笑,而後又思考了片刻,方才說道,“別人怎麽想我不知道,我隻覺得,大概是因為人的壽命太短了吧?”
太子長琴仰首喝下一杯菊花酒,問道:“何解?”
即使被貶凡間,屢屢渡魂,他的壽命也堪稱長久。
他世世為人,他漸漸非仙而似人,卻也到底不是人。
“大約是因為太過短暫,所以才期待著長久,知不可得時,便將時間濃縮為一刻,不是有句詩叫什麽——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阿悠忍不住笑了出來,“雖然用在此刻不太合適,但大約就是這種感覺吧?”
“若不能日日相守,則唯願與君共度此生明月夜?”
“嗯嗯,真聰明!”阿悠點頭誇獎道,“幼童時有祖輩父母兄弟相伴,長成後有夫君孩兒相伴,等到年華老去,每逢中秋,兒孫繞膝,老夫妻倆眉目含笑,一同回想這一生的每一個中秋,怕是也別有一番滋味吧?”
“如此,”又是一杯,“倒真是甚美,神人尚且不及。”
“噗!”阿悠捂住嘴,“阿然你果然喝多了,你應該說‘妖精尚且不及’才對。”
“……”
沒錯,太子長琴至今尚未和阿悠說過自己的來處,以至於這麽多年來,阿悠都固執地認為他就是一隻蚯蚓精。
不過,如今,卻是沒有解釋的必要了。
長琴舉杯仰首,又是一杯淡酒落了肚。
若說世間有公平,不外乎是——無論是仙人還是凡人,時光永遠都不會對誰更加眷顧。
這個中秋夜,到底結束了。
太子長琴注視著對方因為不勝酒力而踉蹌離去的身形,微微歎了口氣,道別的話,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也罷,既然未說,就不必再說了。
於是他站起身,緩步卻又堅定地朝外走去。
即使走得再緩,也終究是要到頭的。
“站住!”
“……”
長琴的身形一頓,卻沒有回首,然而即使不回首,他也知道那聲音源自何人,他們到底相處已有十五年之久。
“我就說,你最近怎麽怪怪的。”
阿悠說話間,快步朝男子走進,目光炯炯有神,哪裏還有半分喝醉的樣子。
“你個小沒良心的!”提起腳,她就踹上了男子的小腿,非常不客氣地在對方雪白的長衫上留下了一個不太美妙的腳印。
“……”太子長琴終是回過頭,滿臉無奈地看向麵帶怒色的女子,“阿悠,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才怪吧,怎麽說我都養了你十五年。”不提還好,一提阿悠怒意更甚,提起腳又是一下,在長衫的另外一邊留下了一個對稱的塗鴉,“你倒學會不告而別了啊,可真了不起!”
“阿悠……”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悠打斷了太子長琴的話,抿了抿唇,才說道,“我知道你有事一直瞞著我,我也知道你一直猶豫到底要不要對我說,我更知道你不對我說其實是為我好,所以你不說,我也從來不問,但是……但是……”她吸了吸鼻子,又吸了吸鼻子,最終還是忍不住哭出了聲,“你怎麽能連要走都不說一聲?”
“抱……”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阿悠伸出手抹去眼角的淚珠,卻不想越抹越多,最後索性不在管它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太過任性,可是……可是……”
“可是即使這樣,我還是想問,”阿悠一邊說著,一邊緊緊地扯住男子的衣衫,似乎害怕一鬆手對方就會突然消失,再無影蹤,“你還會回來的,對不對?”
“阿悠……”
“你還會回來的,對不對?”
“我……”
“你還會回來的,對不對?”
太子長琴深深注視著眼前的少女,她問的聲音一次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微弱,一次比一次……泣不成聲……到最後,她似乎完全失去了相信的力量,終於垂下首,毫無顧忌地大哭了起來。
即使如此,那隻手,卻怎麽都不願鬆開,反而越捏越緊。
太子長琴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到她哭,那時她還是個女孩,她以為他死了,於是就那麽狼狽地跪在風雨交加的山間,和此刻,何其相似。
她兩次哭,都是因為他。
他隻見她哭過兩次,都是因為他。
太子長琴闔上眼眸,片刻後,重又睜開,緩緩答道:“對。”
哭聲驀地停止,阿悠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子,睫毛輕扇間,一大顆眼淚“嘩”地一下滾了下去,讓她的臉頰更多了一條淚痕。
然而她毫不在意這些,隻是怔愣而呆傻地注視著太子長琴,不確定似的又問了一次:“你……說了對?”
“對。”
“你還會回來?”阿悠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對。”
而後,太子長琴看見,阿悠笑了。
那原本看起來又狼狽又有些醜的臉孔上,驀地綻放出了一朵燦爛的花,她一邊哽咽一邊微笑地撲到了他的懷裏,如此說道——
“你說,我就信。”
“我等你回來。”
太子長琴的身體僵了僵,而後自然地輕鬆了下來,抬起手,如若幹年前一般輕拍著女子的背脊:“無論多久?”
“嗯,無論多久,我都等你回來。”
這承諾是如此動聽,以至於,許久不再相信人言的他,不自覺地就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老板還是有些許心動的,望天。
本來,他隻想悄悄走的,如果把渡魂的事情告訴阿悠,萬一她不接受呢?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啥,所以他什麽都沒說,某種意義上,這也是老板難得的溫柔和體諒了。
所以,如果阿悠沒察覺這件事,讓老板靜悄悄地走了,估計他們這個故事也就這麽結束了,be妥妥的╮(╯▽╰)╭
話又說回來,阿悠算是入了他的心了。
十五年啊,不容易啊QAQ
其實老板這種人真的不是會輕易愛上別人的類型,我覺得吧,他絕逼不會很短時間就因為對方知道自己渡魂的秘密並且不害怕就死心塌地地愛上對方然後各種求牽手求接吻求成親求啪啪啪……那不科學啊喂!!!個人觀點勿噴就算是官配巽芳,老板遇到她時也是個正太,長大後才和對方結婚的,公主真好命,正太養成什麽的太美了!
咳,歪樓了,我的意思是,在那段時間裏,老板肯定對她也是反複試探,本性難移啊╮(╯▽╰)╭
所以說,比起一見鍾情,老板其實還是更適合日久生情,就像春天種下一顆種子,日夜嗬護,精心照料,才會在最適合的季節裏開出最美麗的花朵。
現在,種子已經種下了,就看這篇文中的這朵花,啥時候開了=3=
最後說一次,以上乃個人觀點,不喜勿噴,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誰都有自由寫出這些哈姆雷特的權利,我可能不讚同你寫的,但絕對尊重你的勞動成果,所以,請不要因為觀點不和就來隨意噴人哦,謝謝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