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興師問罪
清晨的風似是有幾分寂寥，吹不透緊閉著的門窗，隻能在沒有阻礙的天地間盤旋，吹動著能夠吹動的一切。
樹葉侃侃而落，任憑被動，漂泊無依。
風若兮足足守了大半夜，直到實在是熬不住，就回到房間裏睡下了，畢竟她守在那裏也沒用，倒不如好好休息，以應付突發情況。
隻是心若有牽絆，便無法安眠。
半夢半醒的朦朧睜開眼眸，頭疼欲裂的感覺襲來，風若兮坐起身來，食指中指與無名指三指並攏揉著發暈的太陽穴。
掀開層層的床幔，透過窗戶紙折射進來的明亮光線，充斥著整個房間。
身子向後輕揚，順勢靠在了床頭，緩緩地閉上了眼眸，靜靜的平複著。
如果她沒有記錯，自己昨個兒和木蓮約好要去木子晴那裏一探究竟的。
“嘎吱”一聲，房間門被從外麵推開了，憐珠手裏端著一個黃銅製的水盆，邊上搭著一條雪白的毛巾，穩穩當當的走進來，熟練的將水盆放在了架子上。
走到了床邊，柔聲道：“娘娘現在要起來嗎？還是再睡一會兒？娘娘昨晚睡的可真是太晚了，連氣色都有些不大好。”
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一句竟是嘟囔著說出口的，話語中夾雜著幾分的責備。
然而她知曉的，特殊情況自然是要特殊對待。
並沒有睜開眼睛，風若兮保持著自己之前的動作一動不動，有些飄渺的開口詢問道：“木蓮郡主呢？”
“木蓮郡主方才已經回蝶憶殿了，說是要收拾一下換身衣服，待完畢再來找娘娘。”仔細的回想了幾秒，憐珠如實的闡述著，輕微眨動著眼睫毛，眼眶有些浮腫。
深深的倦意在她眉目之間蔓延開來。
“嗯。”風若兮輕應了一聲，胳膊壓著錦被露在外麵，被裏衣包裹著，修長的手指微蜷輕動，似是想到了什麽，繼續詢問道：“韓妃情況如何？綰淑儀呢？”
沒有一點想要起來的意思，索性就這樣偷會兒懶。睡不夠當真是有些可怕，一點精神勁都沒有。
提到這個，憐珠長長的歎了口氣，頗有幾分誇張的模樣，“多虧有皎月與蘭茹整夜的敷冷毛巾，還有木蓮郡主一直守著，時不時的檢查與行針，折騰了整整一宿。好在天還未亮的時候，韓妃娘娘的病情算是穩住了，燒已經退了，隻要繼續按照之前的方子服藥。木蓮郡主還沒離開，綰淑儀已經去守著了，皎月與蘭茹回房休息了，冷月在那侍奉。”
盡可能的講情況說的完整，緩緩道來，盡管她眼皮有些沉重，依舊還在支撐著。
話音落下後許久，都沒有什麽聲音再度響起，憐珠幹脆就愣愣的站在原地，略微有幾分尷尬，柔和的注視著風若兮波瀾不驚的臉龐。
小憩片刻後，風若兮緩緩的睜開了眼眸，淡然如水的眼眸裏劃過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緒，轉頭望向憐珠，淺淺道：“你先去休息吧，本宮暫時不需要你。”
“等木蓮郡主回來後奴婢再去。”輕微搖了搖頭拒絕道，憐珠不容自己有半分的疏忽。本來冷宮之中能用的幾個婢女就沒幾個，現如今都去了韓妃那邊伺候著，若是自己再去休息，那風若兮身邊可就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
若是有什麽突然間想要做的事情該如何是好，不等風若兮再開口說什麽，憐珠繼續道：“那奴婢先去準備早膳。”
一溜煙的就離開了。
風若兮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更衣洗漱。
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雕花銅鏡映出來的自己的模樣，浮現著淡淡的的憂慮。
寥寥的拿起檀木梳子，一下接一下的梳著自己墨色的長發，稍有幾分若有所思的模樣。
憐珠再度出現時，自然而然的從風若兮手中接過梳子，熟練的整理著，挽了一個尋常的發髻，簪上銀質翠玉發飾，正好與風若兮身上所著的白綠色相間的衣裙而配。
要去木子晴那裏，身為皇後的風若兮，自然是需要稍微修整一下，以免自己不經意間反倒是成了木子晴的陪襯，那可就是一點也不好玩了。
略施粉黛的妝容，正好遮擋住了風若兮略微憔悴的容顏，整體落落大方，一點也不失自己的風範。
沒有直接去用早膳，而是先來到了韓妃這裏，唯有親眼所見，風若兮才能夠真真正正的放心下來。
剛踏入房間，熟悉的一幕映入風若兮靈動的眼眸。
坐在床邊的綰淑儀俯下身子，艱難的用木製小勺一點一點的給韓杏喂藥，另一隻手握著藕粉色絹帕，時不時的輕微擦拭著，冷月在側端著藥碗。
從來都不是什麽匪夷所思的行為，綰淑儀一直都是這樣做的，親力親為且小心翼翼。
倚靠在門楣處，風若兮並沒有動，唯恐自己驚擾到了綰淑儀，略微的看了一會兒，悄然無聲的離去。
“皇後娘娘久等了，木蓮回宮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太後，與太後多聊了幾句，這才晚了些。”頗有些喘氣的木蓮若無其事的解釋著，倉促的容顏釋然一笑。
擔驚的心還是放回肚子裏的好，這樣才可以平靜下來，不急不躁。
她都很少輕易的惱火了。
“辛苦你了，昨夜都沒怎麽休息，坐下來一起用早膳，之後你去看看韓妃的情況，而後再到木妃那裏。”慢條斯理的吃著筷子夾住的蒸餃，風若兮波瀾不驚的開口，平平的說出接下來的安排。
太後回到宮中對於風若兮而言的最大的好處並不是別人眼裏的靠山，而是這些比之前好太多的吃食。同樣是讓風若兮所歡心的。
木蓮自然是不會拒絕，順勢坐了下來，聽從風若兮的安排。
再度來到韓杏所在的房間裏，綰淑儀此刻也正在簡單的用著早飯，通紅的眼眸注意到風若兮時，正欲起身，被風若兮給阻止了，示意她繼續。
木訥的點了點頭，食之無味。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仔仔細細的給韓杏做著檢查，木蓮突然而言這樣一句話，認真的輕嗅房間裏的空氣，皺了皺眉頭。
果然是哪裏有什麽不對勁，她從昨兒就開始這樣覺得了，隻是那個時候性情難耐的她，根本沒有辦法去注意這樣細微的存在，以至於有些忽略，然而卻又能夠感覺到。
異常的糾結。
風若兮與綰淑儀下意識的努力去聞，終究還是搖了搖頭，不明所以。
頗有幾分失落的木蓮沒有再繼續堅持，但不代表她就這樣放棄，她覺得自己絕對是沒有聞錯的，確實是有那種香味的存在，隻是很淺淡。
“呦，皇後娘娘與木蓮郡主怎麽有空來臣妾這裏，臣妾見過皇後娘娘，姐姐與郡主快請坐。”用過早膳的木子晴頗有幾分愉悅的心思正在把玩著一枚血紅色的玉扳指，細細的研究它身上的紋路與脈絡，還有通透程度。
不是一般就能夠輕而易舉得到的玉，也不是有錢就能夠買的，因為罕見，所有珍貴，才有資格被木子晴拿在手裏把玩。
向來喜歡奇珍異寶，不是什麽都可以入得了她的眼。
風若兮瞥了皮笑肉不笑的木子晴一眼，唇角揚起了一抹戲謔的笑意，頗有幾分譏誚的口吻道：“妹妹當真是好福氣啊，這種福氣可不是誰都有的。”
順勢坐在了椅子上，輕微眨動著眼眸，捉摸不透的笑意在眼眸裏隱隱欲現，唇角揚起一抹近乎完美的孤獨。
輕微一愣的木子晴並不明白風若兮突然而言的話語是什麽意思，不解道：“妹妹愚笨，不懂姐姐的意思，還望姐姐點明。”
突然間的轉折，沉穩著自己的心緒，越發感覺到風若兮的不一樣了，究竟是怎麽回事，一朝一夕之間的改變，實在是可疑。
不管心裏怎麽樣想，表麵上仍舊是溫婉的，因為她是木子晴，不能夠連隱藏情緒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到。
忽而一笑，風若兮故作認真的模樣道：“妹妹大病初愈不忘記探望韓妃，本宮還擔憂韓妃的病氣會傳染給妹妹，現在看來，果真是本宮的擔憂多餘了。”
稍稍停頓了一兩秒，再度開口道：“可憐韓妃就沒有妹妹這麽有福氣，病情加重，差點就歿了。”
明明異常沉重的語句，卻在風若兮口中顯得頗有幾分的玩味，淡然的注視著木子晴，企圖想要從她精致的容顏上找到什麽其他的情緒來。
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的木子晴頗有幾分惋惜道：“韓妃妹妹病重，病危是正常的，可憐韓妃妹妹還這麽年輕，就要受這樣的苦楚。”
裏泮早已在風若兮進來後就屏退了房間裏其他的婢女，並且沏好茶與糕點後，也就退了出去，細心的關上了門，留給她們足夠的空間。
所以她們就不會有太多的顧忌。
不用擔心哪個婢女有添油加醋的亂嚼舌根。
“嗬，”木蓮冷冷一笑，鄙意的注視的木子晴，不屑且漠然道：“韓妃為什麽會受這樣的苦楚，木妃娘娘恐怕比誰心裏都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