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生辰忌日
嫋嫋輕煙緩緩上升，濃鬱的似是多了幾分的仙氣，而木蓮則是在忙碌著做些什麽，一身素雅的不能夠再素的白衣，就連妝容也是淺淡的泛白。
潑墨般的青絲柔順的下垂，用發帶在底部輕輕紮住，挽起的衣袖露出兩節藕白色的胳膊，神色匆匆。
“蓮兒，你在做什麽？”細微的聲音都能夠被慕堯輕而易舉的捕捉道，長時間的持續不斷，明明天色才微亮。
不明所以的他便親自前來，一探究竟。
清冷的聲音略有幾分的沙啞，淡淡的聽起來似是歸巢的候鳥煽動著翅膀劃過天際，留下一道完美的弧度。
“吵醒堯哥哥了嗎？蓮兒想要做些茶點，晚點怕來不及。”輕微抽泣的聲音裏略有幾分歉意，木蓮磚頭淡然的望了站在不遠處的慕堯一眼，微微點頭示意。
手中的忙碌並未停下來，反而有些加速。
全心全意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東西，不敢有任何的馬虎，反而是加培的謹慎與仔細。
瞬間明白了的慕堯便不再打擾，悄然無聲的離開了，深邃的眼眸裏多了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緒，眼睫毛微動。
直直的坐在桌案前，手中握著一本書卷，映著逐漸透亮的天光以及點燃的燭火，盯著某一頁密密麻麻的文字，卻硬生生的一個字都無法映入眼眸之中。
耳邊回蕩的則是細碎且熟悉的聲音。
他不是沒有辦法凝神看書，而是心甘情願沉浸其中。
“兮兒，明日爹爹與娘親就要回來了，他們見到你一定很歡喜。”正欲用早膳的風沐馨放下手中提起的筷子，靈動的眸光認真的看著喝粥的風若兮，淺淺而道。
昨夜收到了家書，原本是想要去告訴風若兮的，卻遇到了風愈凱，在得知一些事情之後，也就作罷了。
現在告知也是一樣的，更多的則是對她的擔憂，從未想過會有那樣的事情而發生在自己一心想要護著的風若兮身上，是自己的失職。
盛著粥的勺子還未送至嘴邊，輕微的停頓了一下，風若兮慢條斯理的將它放回到了碗裏，稍微想了幾秒，看著風沐馨淺笑的容顏遲疑的點了點頭。
她還是蠻喜歡偌大的將軍府裏隻有他們幾個這樣的安穩，不知道一大家子回來之後會不會和九重宮闕那般的混亂。
而且自己對他們一無所知。
微微低垂著眼眸，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執起勺子在碗裏攪動著多半碗粥，情緒自然而然的在漆黑的瞳孔之中蔓延開來。
小心翼翼，不願被人所察覺。
“兮兒，你去茶樓的時候帶著玟兒，讓他跟著你多學習，待你回宮中時，也好叫他頂替與你，馨兒也就無須再度費心。”
忽而想到祁玟的風愈凱淡淡的提議著，他已經查過祁玟了，沒有任何關於他的信息，似乎是被遺棄的。
也曾私下詢問過零星的問題，祁玟所有的表現都是沉默，半個字都不屑吐露。他很無奈，也就不再去逼問了，畢竟隻是個小孩子。
沒有什麽異樣，從小教導，定能夠為風若兮所用，又十分聰慧靈敏。
“一切都聽大哥安排。”腦海裏隻是隨意的過了一遍風愈凱所言的話語，並不真切，甚至風若兮都沒有察覺到是什麽，便下意識的答應了。
至少她能夠肯定的一點，就是風愈凱不會害自己，所以怎麽樣都無妨。
細微的糾結著一些還未發生的事情，心裏頗有幾分的不安，微微皺了皺眉頭。
似是有什麽事情在困擾著風若兮，意識到這一點的風沐馨給風愈凱使眼色，兩人相對著搖了搖頭，腦海裏隻是猜測到的答案。
他們覺得，風若兮定然還是在為寥落穀的那件事而煩心。
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
認真的思量了片刻的風沐馨打破了尷尬下來的寧靜，自然道：“兮兒，姐姐有個想去的地方，一會兒你陪姐姐去可好？”
扯了一個其他的話題，隻是想要來轉移風若兮的注意力，和她所在思考的。
打心眼裏希望風若兮依舊是那個天真單純的三小姐，不諳世事，貌美如花，傾國傾城，自己可以拚盡一切護她周全。
總是這樣想，亦總是做不到。
心裏的自責每加深一分，屬於風沐馨的深沉與冰冷也會加深一分。
“好，無論姐姐想去哪裏，兮兒都會奉陪。”收斂自己心緒的風若兮回過神來，隱藏起不該有的情緒，淺淺的應聲。
明日還早，該怎麽辦總是要麵對才能夠知道的，而眼下又何須庸人自擾。
原本讚許的點了點頭的風愈凱忽然間覺得似乎哪裏不對，捕捉到重點的他麵部情緒微微一僵，頗有幾分不滿道：“你們兩個一同前往，莫不是要將我這個大哥獨自留在府中？”
他這兩個妹妹似乎完全把他排除在外了，他真的好無辜啊。
“大哥沒有要緊的事情要辦麽？若是沒事，可以一起啊，我和姐姐怎麽可能會留下大哥一個人。”滿臉疑惑的風若兮不解的看著抱怨的風愈凱，淡然的解釋著，很是無辜。
畢竟她感覺自己很少能夠見到風愈凱，反而見到風沐馨的時間會很多，知道風愈凱太過於繁忙，實屬應當。
隻是不知道風沐馨要去什麽樣的地方，或者自己的姐姐想要去的，肯定不會是什麽簡單的才是，心裏莫名的有幾分的期待。
不管是哪裏，隻要風沐馨開口，她都會去的，已經拿她當做了自己的親姐姐，即便本來就是原宿主的親姐姐。
到底自己還是需要適應的時間。
“兮兒所言不錯，這就是大哥你的不是了，怎麽能這麽想我和兮兒。”故作委屈模樣的風沐馨輕微的抱怨著，冰冷在她身上所蔓延，就連清淡的委屈也沒有留下多少韻味。
平靜自若，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優雅。
她的本性，一直都在，隻是對待個別人會不一樣。
無疑，風若兮就是那個對於風沐馨而言的特別的人。
“你們兩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大哥可真是拿你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們去吧，我確實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祁玟就交給你們了。”失笑的風愈凱淡然的囑咐著，心裏劃過一抹暖流，以及安心。
能夠有兩個妹妹，是他的福分，亦是他的責任。
相視而笑的風沐馨與風若兮沒有再言什麽，三個人繼續用著晚膳，空氣中彌漫著的氣氛滿是融洽。
一連做了七種不同糕點的木蓮終於舍得停了下來，額頭上布滿細細密密的汗珠，沾濕了周圍細碎的頭發。
柔和的眸光注視著一碟碟精致的糕點，唇角輕微上揚起一抹近乎完美的弧度，不知名的液體悄然潤濕了她的眼眸。
全數裝進一個食盒裏，剩餘的則是裝進一個碟子裏端至房中。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用手帕擦拭掉額頭上的汗水，挽下衣袖，故作雲淡風輕的模樣，出現在了慕堯麵前。
“堯哥哥，我們什麽時候出發？”頗有幾分認真的模樣，低頭執著茶壺分別在兩個杯子裏倒入清水，一杯推至風愈凱麵前，另一杯握在手裏，絲毫不在意被灼熱的痛楚。
淺淺的吮吸著微燙的熱水，等待著自己心心念念所想要知道的回答。
這一天，自己已經等的太久太久了，從去年的今天就開始了，一直到現在。
同樣也是她為什麽堅持要出宮的原因，除非是死，不然什麽都阻止不了她。
有執念的心，都是強大的，無堅不摧。
驀的，一些過往輕微在她腦海裏浮現，模糊的畫麵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一點點的編織，幾乎是她整個曾經，卻又有很多的漏洞。
點點滴滴，不可避免。
“蓮兒，我們先說好，天黑之前必須回來，不能夠再像去年留至第二天天亮，明白麽？”
鄭重其事的注視著她，平靜且篤定的話語不容任何的反駁，慕堯的一雙波瀾不驚眼眸容不得她躲避。
有時候，他不願這一天的到來，隻因木蓮無法很好的控製自己的情緒，總是糟糕透頂，和自己不一樣。
太多的痛楚都能夠忍耐，何況是過往人煙。
“我……”雙手不安的一同握著杯子，木蓮支支吾吾的在思慮，很有事情是由不得她的，比如控製，比如思緒。
一旦去了那個地方，她便不想再離開，甚至有種直至死亡也不願離去的念頭。
去年的今天，是慕堯將自己打暈後帶回來的，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色茫茫，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然而她明白，自己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是被拋棄了的。
時間逐漸的流逝，慕堯也並不催促，頗有一種倘若她不答應就不會帶她去的模樣，慢條斯理的吃著自己曾經一度認為最可口的糕點，現在卻食之無味。
良久，木蓮咬了咬下唇，認真的點了點頭，篤定道：“我答應你，天黑之前便回來。”
“蓮兒，別忘了今天亦是你的生辰。”飄渺的話語淺淡的從口中平靜而出，似是歎息，又似是無奈，慕堯的眼眸裏滿是複雜的情緒，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