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非好人
五個壞人,一個好人。
幾千次的輪回中,五個壞人始終保持著完好的記憶,而好人在每一次新的輪回中、都會被塑造出新的記憶,但好人的人格是恒定的——他是個好人。
壞人們製造無數的巧合,羅織罪名、栽贓陷害,隻為了活生生把好人逼死。幾千次,沒有目的、沒有終點,他們樂此不疲。
這就是陳樓了解到的事實真相。
看著麵前三個人,陳樓歎氣道:
“你們太無聊了吧?”
女人接話道:
“無聊?哪裏無聊?這簡直是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陳樓不置可否,不管怎麽樣,自己還是得解決這個空間。他思考片刻,在三人等待的眼神中,開始伸展手腳、活動起來。
王員外警惕道:
“你想要幹什麽?”
陳樓笑了笑,說道:
“你猜。”
他上前一腳踢翻了桌子,飯菜四處飛起濺落、啤酒液灑得滿天都是。借助水鏡麵戲法,陳樓極快地、依次出現在每個人身後,手並作掌刀、打在三人的頸後。前兩個都順利地暈了過去,唯獨最後的勞商商除了些意外。
勞商商驚訝的轉頭道:
“你……”
陳樓一拳打在勞商商的鼻子上,勞商商鼻子流血、暈厥著向後仰倒。
這些人除了身亡後能夠重啟劇情以外,沒有任何特殊能力,也會受傷、受到重擊也會暈倒。陳樓原本隻是想嚐試一下,倒沒想到真的這麽順利。
他把三人的衣物扒了下來,擰成繩子、找了些還沒翻倒的啤酒灑在上麵,以此將三個人緊緊捆住,手指也一樣綁死、嘴巴堵死,防止掙脫或自盡。
最後,陳樓一把將勞商商拎起來,作為給鍾子樹的交代,轉身準備離去。甫一轉身,他就和鍾子樹打了個照麵,看到對麵顯露出的驚恐、狠狠之色。
周圍那些破破爛爛的場景,不知道何時變成了精美的建築,之間石道鋪就、花草俱全,破爛棚子變成了亭子、簡陋桌子變成了圓石桌,飯菜以瓷器裝盤、啤酒成黃酒盛在小碗中。
鍾子樹顫抖地指著陳樓,說道:
“我、我本還擔憂你被強人所傷,沒想到……沒想到……你居然是個黑吃黑的……”
陳樓笑了笑,解釋道:
“你也想得太多了,我到的時候,王員外和這位夫人就已經被強人打昏了,這廝……”
陳樓將勞商商往上提了提,讓鍾子樹看得更清楚些,繼續說道:
“還想繼續圖謀不軌,我及時製止了,正要出去找你。”
鍾子樹愣了片刻,訥訥道:
“是、是嗎?”
陳樓說道:
“還能怎樣,你看,我這不就是要走了,如果想繼續做什麽,王員外和這位夫人哪還有命在?”
鍾子樹這才緩和下來,說道:
“那你快帶著賊人去見官,我在這裏照顧王員外。”
隨後他又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提議道:
“不好,畢竟有女眷,來,你我找間有床鋪的屋子,將員外和夫人挪到床鋪上,明天一早待二人清醒,你我再來分說、給個交代。”
陳樓從善如流,但心想著的卻是快些行動,他下手沒輕重、鬼知道這三個人什麽時候會醒。
不遠處突然又傳來的巨響,星點光源進入了陳樓和鍾子樹的視線中,不久後,燈籠下的兩個身影便出現了。
一男一女,男的是之前的司機、一身捕快服,女的是賣票大媽、穿著隻是普通的古裝。
大媽跟在捕快身邊,一邊走一邊絮叨著:
“哎呦!你看,我就說沒錯!那就是通緝令上的犯人,我眼看著他往員外這邊來了,還騙了個小夥子同行,大人你可趕快抓他……”
捕快裝模作樣地喝道:
“夠了,我自有分說。”
鍾子樹上前拱手道“大人”,後麵的話還沒出口,就被捕快一聲“閉嘴”堵了回來,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捕快從懷中掏出一頁紙張,將燈籠抬高些,仔細打量著。隨後他把紙張扔到了地上,反手拔出了腰間的刀,對陳樓喝道:
“看清楚了,這上麵可是你!到了大老爺麵前,可別說某家抓錯了人!”
視線有些昏暗、看不清楚,鍾子樹反倒上前撿起紙張打量著,看清楚之後高呼一聲,扔到紙張、遠離了陳樓身邊。
這一次紙張恰好落在陳樓腳邊,他撿起來看著,是一張通緝令、畫著的人臉和自己有些相似——但也僅僅如此了,或者說陳樓一直很納悶,憑借古代的那些畫像,到底是如何準確的辨識出對應人員的。
捕快又喝道:
“賊人還不束手!”
陳樓歎氣,手腳麻利地將捕快和大媽都打暈,與之前一般如法炮製,正在將衣服擰成繩子時,突然看到旁邊的鍾子樹顫抖著、躍躍待試。
他猛然喝道:
“還不快滾!”
鍾子樹幾乎都要哭出來了,他抽泣著說道:
“賊人!我、我與你拚了!”
說是這麽說,但依然不敢上前。
畢竟人都是惜命的。
看到鍾子樹這副模樣,陳樓想到了一些事情,愣神片刻,回複後對著鍾子樹問道:
“你不想救他們嗎?”
陳樓掏出匕首,蹲下身子、抵在捕快的脖子上。
鍾子樹咬咬牙,閉著眼睛、咿咿呀呀地衝了上來,轉眼間就被陳樓抬手輕鬆打翻,倒在地上“嗝”一聲翻起白眼。
陳樓上前摸了摸他的脖子,發現還有跳動,這才鬆了口氣。
看著一地昏迷的人,陳樓沉默著坐在石亭的台階上,喃喃自語道:
“原來是這樣……”
想救人、又惜命。
想活命、又不夠狠。
遺棄之地裏沒有這麽好的事情。
每個人都是邪道,各種手段花樣百出,活著本身就不容易,想救人也不是不行。
“問題是不能吊兒郎當的啊……”
陳樓抬起頭,看看夜空,嘀咕一聲,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
“其他解放空間方案。”
眼前的提示冒出了省略號,最後一個點在不斷閃爍著,似乎代表著搜索中,過了一會、設想中的文字沒有出現,耳邊反倒出現了小醜的聲音。
“呦,好久不見,感想如何?”
陳樓楞了一下,問道:
“這裏是你安排的?”
小醜“嘿嘿”笑著,答道:
“我可沒那麽大的本事,這個真的是巧合,不過羅賓和洛基、芬裏爾也就算了,USB係統是我給你的,想屏蔽我?是不是有點想多了?”
陳樓笑罵道:
“行了,別廢話了,趕緊告訴我有沒有別的方法解決這個空間。”
小醜“哎呦”一聲,回應道:
“語氣有點當初那個亡命徒的味道了,怎麽,想開了?你稍等啊……”
陳樓聽著小醜在那裏“嗯——嗯——”像隻蒼蠅似的哼唧了半天,才得到問題的答案,小醜說道:
“嗯……你看,事情其實很簡單。
這個空間有三條基本規則,好人不可死於壞人之手、好人必須活著到達終點、壞人在結局前不可身亡,後兩條是旅途的規則,被破壞以後、就可以進行無盡的輪回。
但第一條規則是整個空間存在的基礎,他們總是搞那些無聊遊戲,除了惡趣味以外、也是為了讓自己繼續存在下去。
所以……“
陳樓看了昏迷中的鍾子樹一眼,回複小醜道:
“明白了。”
猥瑣的笑聲突然響起,陳樓轉頭望去,捕快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雖然已經恢複些許意識,但明顯還有些神誌不清,捕快迷迷糊糊地笑著、嘀咕著。
捕快說道:
“放棄吧,你也是好人對吧,好人不會殺好人的。
也許你會想,把我們留在這裏,強行把好人帶到終點……不過可惜,塑造地點的方法的記憶,隻有在第一次旅途開始的時候,才會告之每一個人。
也就是說,每一次都會洗去記憶的好人,不可能記得如何塑造環境,也就是說,我們可以讓終點永遠都不存在。
放棄吧,你們這些好人……”
陳樓攤攤手道:
“看你們的樣子是不可能放棄嘍?萬一我下狠手,你們就不怕自己徹底消失嗎?”
捕快執拗道:
“不可能,你是好人。”
他刻薄的笑了起來,陳樓不知道好人在這些家夥的印象中,究竟是怎麽樣的形象,能夠如此無所顧忌地拿捏。
陳樓走到鍾子樹身邊,舉起了槍,在對準的時候、動作卻凝固住了。
捕快聲音越發尖利,聲音中充滿了鄙夷和某種諷刺意味,大喊著:
“放棄吧!好人!”
陳樓說道:
“我是個爛好人,這種像是被千刀萬剮、還笑嗬嗬對著儈子手說謝謝的經曆,實在是不忍心看,所以……”
捕快似乎預感到了些許不妙,瞳孔收縮、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麽。
槍聲響起。
鍾子樹在無知無覺間被轟擊成了殘渣碎肉,捕快的表情定格在最後一瞬,環境和所有人的化為星點逐漸消散。
陳樓在潔白的空間中靜立了片刻,看著眼前的提示,隨即發出了“提取”的指令,但看著手中的胸針樣的物品,卻轉瞬陷入了沉思:
好人的徽章,這是好人的標誌、對好人的嘉獎!戴上他、成為好人吧!至少所有人都會認為你是個好人!
陳樓撇撇嘴,嘀咕著:
“什麽玩意……”
他抬手想要將徽章隨便丟掉,但最終卻還是沒有,盯著徽章看了片刻,歎口氣將其收進口袋中,隨後說道:
“傳送。”
……
看著熟悉的房間,還有熟悉的人和狗,兩個小孩子已經醒了過來,一左一右坐在羅賓身邊,正抬起頭看著陳樓、滿眼好奇。
陳樓笑了笑,最終將視線定格在了洛基身上,他對著洛基勾勾手指,說道:
“出來一下唄?”
洛基搖頭道:
“我不,看你眼神感覺像是要揍我。”
陳樓聳肩,看向羅賓說道:
“幫個忙唄?”
羅賓帶著些許疑惑點頭,雖然不清楚陳樓之後想要做什麽,但讓她幫的忙還是了解的。站起身來,羅賓走向了洛基。
洛基慌張地站起來,倉惶間碰倒了桌子、椅子,也不看羅賓、而是對著陳樓,一臉硬氣和不屑地說道:
“不就是打架嘛!你什麽時候贏過!走!出去!看我不收拾你!”
門外的空間雖然是一片白茫茫,但零星幾個地方已經有了變化,天空不再是似遠又似近的樣子,而是有了些泛黃的光暈,雖然不太明顯、但還是可以看出有了光照的樣子。地麵上隔著很遠很遠,也許會出現一些不明的小植物、或是砂石、或是水灘。
它變得越來越像真正的世界了。
在這樣的環境中,陳樓和洛基相對而立,其他人離得遠一些看戲。
小醜抱著手臂對芬裏爾說道:
“看過西部片嗎?”
芬裏爾答非所問道:
“動物世界好看,這裏會生出來西伯利亞狼嗎?”
小醜自顧說自己的:
“你看他們像不像牛仔對決?”
芬裏爾說道:
“想吃紅燒肉。”
小醜搖頭皺眉道:
“不對,不像,更像倆傻子搶糖吃。”
洛基摳著鼻子,看對麵的陳樓露出“噫”的表情,毫不在意地彈了彈手指,剛想開口說些什麽、鋪墊一下氣氛,眨眼就看到陳樓不見了。
不遠處的水坑中射出一發子彈,正命中洛基的身體,卻穿透了過去,在洛基身後的地麵中炸裂。
洛基嗬嗬傻笑,轉眼卻變了表情,一句“臥槽”脫口而出。
陳樓躲在水鏡麵之中,感受著無處不在的阻礙,雖然和最初使用相比、身體的凝固程度要小得多,但還達不到順暢行動的地步。
此前他曾詢問過羅賓,地獄犬是否能夠適配一些比較特殊的子彈,比如說穿甲、冷凍之類的,但考慮到地獄犬的威力,要麽打中了敵人、敵人屍骨無存,要麽就是射空,什麽特殊子彈也沒有意義。
不過有一些好玩的東西,卻被陳樓保留了下來,比如說氣候子彈。
效果嘛,往天上射,炸開之後會下雨、下雪、下冰雹。
洛基眼睜睜看著偌大的區域被激烈的暴雨所覆蓋,每一滴雨水中都射出了地獄犬的彈丸,彈丸與彈丸、彈丸與地麵、彈丸與籠罩區域中的任何東西,碰撞、爆炸。
陳樓第一次火力全開,水鏡麵戲法化身在每一滴雨水中,對外射擊。
他咳出一口鮮血,獰笑道:
“我看你能把真身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