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雜耍大師

  劇烈的爆炸徹底遮蔽了眾人的視線，洛基卻突然出現在了旁觀的一眾人等這邊，靠在芬裏爾的身體上，抱著膀子、勾起嘴角冷笑。


  陳樓越發感覺吃力、卻依然沒有停下，直到再也堅持不住，才顯露出身形。


  此時大雨還未停，他狼狽地站在水簾中，不斷的喘息著、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跡，轉過頭看向站在旁觀席的洛基，恨恨地說道：


  “我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洛基的眼色冷冽起來，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模樣，瞬間消失、轉而出現在陳樓的對麵，不再是剛才從容地姿態，而是更加狼狽、滿身帶傷、衣服破破爛爛。


  洛基喝道：


  “你有病吧！真玩命啊！”


  陳樓沒有回答，蹣跚地邁出腳步、逐漸加快速度，向洛基衝了過去，飛身將其撲倒，這一次終於抓了個真切。


  洛基雖然變幻多端，但隻要被抓住了真身、並且力氣打過於他，不去理會那些花裏胡哨的幻象，就算是抓住了他的軟肋，這是當初羅賓發現的方法。


  然而洛基身具神體，陳樓卻還是隻是凡人。


  洛基主動後仰身體、一腳踹在陳樓腹部，眼看著就要將其掀翻過去。


  陳樓抬手連著打出三個響指，再次回轉到剛剛抓住洛基的時刻，先是本能反應、一口鮮血噴在了洛基臉上，又趁著洛基愣神的功夫，頭槌猛然砸向他的鼻子。


  洛基哀嚎一聲、倒退幾步，倒在地上，捂住鼻子。


  陳樓晃蕩了幾下，也摔倒在地，愣了片刻，仰著頭、病態地狂笑起來。


  洛基甕聲甕氣地怒罵著：

  “有這個盡頭，你怎麽不用在碎片空間裏，跟我較什麽勁！”


  陳樓咳了幾聲、差點把肺都吐出來，才將將有些緩和，對洛基吼道：

  “以後！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但是！你他媽給我提前打招呼！”


  洛基也吊著嗓門吼了回去：


  “是！是！神經病！你打贏了！你他媽說的算！”


  一旁的羅賓歎氣道：

  “這到底是要幹什麽？”


  小醜說道：


  “男人嘛。”


  羅賓瞥了它一眼，問道：


  “你不是嗎？”


  小醜答道：


  “額……從我的身體狀態上來說，不分男女這種生理性別。”


  芬裏爾湊熱鬧說道：


  “我是公的。”


  打一架、神清氣爽，陳樓喘息著休息了半天，重傷狀態的暈厥感不斷傳來，他晃著腦袋、依舊掙紮著站起身，作死似的舒展身體、伸起了懶腰，眼前突然漆黑，差點又仰頭倒了回去。


  早有預見的羅賓已經走到陳樓身邊，伸出手臂扶住他，無奈地搖頭歎氣。


  洛基還坐在原地，高聲叫嚷道：

  “沒有人管我嗎！？”


  羅賓說道：


  “你不是精神的很嗎？”


  洛基皺著眉頭思考片刻，又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芬裏爾！我的好兒子！”


  半天沒有響動，洛基隻好又叫了幾聲，情況依舊。他轉頭向旁邊看去，芬裏爾趴在地上、搖著尾巴，歪頭正看向自己，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


  “tui！”他很不文明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羅賓扶著陳樓向房屋走去，芬裏爾總算是搞明白了情況，小跑到洛基身邊、讓他扶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


  小醜不斷傻笑著，也不知道是在幸災樂禍、還是在高興別的什麽事情，看著幾人慢騰騰地挪到門口，表情卻突然僵住了。它緩緩轉過頭、看向遠處的天空，笑容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凝重。


  它視線盡頭的天空區域處，可見的旋轉、糾結成氣團，巨大的漩渦轉瞬成型，發出呼嘯的聲音。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齊齊看向發生異變的地方。


  羅賓說道：


  “這是……傳送？”


  陳樓抬頭、勉強睜眼看向羅賓，兩人對視一眼，羅賓便為他解釋道：


  “你每次回來的時候，房間中都會出現這樣的場景，但規模要小得多，也沒有那麽大的動靜。”


  每一次外出，陳樓從未落下過，所以回歸之後會是怎麽樣的場麵、他絕無可能知曉，洛基和芬裏爾隨著羅賓的解釋點頭，算是讚同和佐證。


  陳樓喃喃自語道：

  “我們都在，那會是誰？”


  陳樓並沒有疑惑太久，天空的漩渦中出現了一道身影，不像他們幾人每次回歸時，都能夠安穩的出現在房間中。這道身影的出現，與其說是傳送、倒不如說是入侵，就像是意外間發現了這處空間，隨便撕開一個口子鑽進來，踏入此處的方式粗暴不堪。


  身影出現之後，並沒有做出其他動作，徑直向下墜落，映在幾人眼中的模糊輪廓、四肢無力地垂著，隨著墜落不斷翻滾、變換姿勢。


  陳樓眯著眼睛，終於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頓時慌張起來，張口喊道：

  “接住她！救人！”


  反應最快的芬裏爾聞言立刻跳了出去，依靠突然消失的洛基頓時撲空，栽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把頭從地麵拔出來後狠狠的怒罵了幾聲。


  陳樓將手臂從羅賓得肩膀上拿下來，手掌貼上她的後背，將其推了出去。羅賓隨後也追在了芬裏爾後麵，就連陳樓也蹣跚地向墜落方向跑動起來。


  眼看著馬上就要接近地麵，芬裏爾終於跑到了近前，飛身躍起、精準地在半空用背部接住了那人，落在地上隨著慣性走了幾步，這才算是停下來，回頭看向正在前後趕來的羅賓和陳樓。


  陳樓費勁巴拉地跑到目的地，看到芬裏爾背上的人胸口起伏、似乎還有呼吸，吊起的心終於放下，長長舒出一口氣。


  小醜閃現在陳樓身邊，捏著下巴問道：


  “這是誰？你養在外麵的外室嗎？”


  陳樓怒道：


  “我連婚都沒結，養個屁的外室！”


  小醜假模假樣、疑惑的“嗯”道：


  “羅賓不是大房嗎？花心的男人。”


  羅賓本來在查看芬裏爾背上的人，聞言立刻轉身衝到小醜麵前，抬腳將它踢了出去，抬頭靦腆地對著陳樓微笑一下，甩著頭發又回去了。


  小醜在天空中劃過一條弧線，即將著地時消失不見，又回到了原地。


  它這才正起臉色問道：


  “行吧，說正經的，這是誰？怎麽能進到這個地方？”


  陳樓卻反問倒：

  “你感覺不到？”


  小醜皺皺眉，凝視起那人，隨後驚呼道：

  “這是活人！是你之前提過的那個女人？靠幺拜拜！”


  “哥哥！”


  小醜匆忙間、剛剛消失在原地，軟糯甜美的聲音就立刻響起，芭蕾少女出現在陳樓前方，開心的表情變得十分沮喪。


  陳樓打招呼道：


  “公主。”


  芭蕾少女抬眼看了他一眼，隨便應付道：

  “啊，是你啊，你好。”


  隨後就不再搭理陳樓了。


  陳樓沒多在意，隻是仔細地打量著芭蕾少女玩偶公主的模樣，其他地方倒沒有變化，唯獨之前精美、幹淨的外形，變得有些破損、髒汙。


  他又看向芬裏爾背上的女人，正是昏迷狀態的鹿鳴。


  陳樓對公主問道：

  “你們……發生了什麽？”


  公主垂頭喪氣地回答道：


  “我們經曆了一場大失敗！大、大、大失敗！”


  陳樓看公主的表情不是很妙，就沒有繼續細問，帶著安慰的語氣說道：


  “先進屋子裏休息，其他的等鹿鳴醒了再說吧。”


  公主連連點頭，又莫名快活起來，說道：


  “哥哥在哪？在哪？在哪？”


  陳樓心想，你們這些玩偶都習慣性說話重複三遍以作強調嗎？


  公主左右張望著，好像是在尋找小醜的蹤跡，轉瞬又露出了鄙夷的表情，說道：


  “這就是你的領地，好——荒涼。”


  聽著公主拉長的聲音，陳樓又想，你閉嘴！


  隨後他又注意到了公主話語中的某個詞匯，疑惑的詢問道：


  “你們都說領地……”


  話還沒有問出口，公主突然豎起手指、做出靜聲的示意，表情嚴肅地看向某個方向。剛才倉惶逃開的小醜也跑了回來，站在陳樓身後、離著公主遠遠的。


  它也做出如是的樣子，凝視著相同的位置。


  陳樓困惑地跟著看過去。


  就像是人們印象中的幽魂和鬼魅，那裏突然浮現出透明、模糊、看不清樣貌的某種東西，隻能大約分辨出頭顱、軀幹和四肢。那東西口中不斷發出喪屍般的低沉嘶吼，全身仿佛在經曆什麽痛苦，不斷扭動、掙紮。


  它以一種詭異且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後仰著腰肢，身影漸漸清晰、有了接近現實的豐富色彩，隨著不斷具象，最後一刻極快地直起身體。


  那是……造物主！

  陳樓暗暗怒罵著，疑惑於這貨居然沒死透，握住了地獄犬想要擺出戒備的姿勢，卻感覺身體一陣無力。


  他罵罵咧咧地自語道：

  “玩大了這次！”


  沒有跟著過來的洛基，離著老遠就注意到了異常，就像沒受過傷似的，飛快地爬起來、雙手合十，變換位置到了陳樓身邊，開口嘲笑道：


  “哈！讓你剛才臭牛逼！你再得瑟！”


  陳樓腦門迸起青筋，也不知道一瞬間哪裏來的力氣，貼著洛基的臉、扯著嗓子喊道：

  “少廢話！動手！弄死他！”


  洛基抹掉臉上的吐沫，悻悻道：

  “行吧……”


  芬裏爾伏低身體，對著突然出現的造物主露出獠牙，陳樓見狀叫道：


  “芬裏爾！帶著背上的人離遠！”


  芬裏爾有些不甘地看了造物主兩眼，轉身跑遠。


  洛基握著匕首來到造物主麵前，上下打量了幾下，抬手正要刺向脖頸。造物主原本低垂著眼神、表情麻木，此刻卻突然變得生動。洛基措手不及地迎上了一雙帶著癲狂的眼睛、醜陋的微笑，低呼一聲放棄攻擊、迅速後退。


  洛基警告眾人道：

  “小心！不對勁！”


  造物主深呼吸著，動作變得自然起來，他張望著四周，感慨著說道：

  “多好的地方，哪怕我剛剛從那個女人手裏奪來的領地，也沒有這裏完美。嗯……但是荒涼了一些，需要熱鬧一些。”


  洛基斥問出聲：


  “你不是造物主！你是誰！？”


  造物主抬起手、好奇地翻轉手心手背，像是在看什麽新奇東西，自語道：

  “我感覺……這孩子的身體裏……哦，原來是這樣，這裏才是殺了這孩子的活人的領地，那我是不是應該跟那個女人說聲抱歉？“


  隨後他才看向洛基，說道：

  “讓我看看這孩子的記憶……啊，我看到你了，洛基，不知道哪個鬼地方的神？洛基，你不是想讓這孩子幫你引見上麵的人嗎？那我現在來了。”


  他一隻手扶在胸前、另一隻手向身側後方揚起，俯身做出問候的禮節動作，說道：

  “這個鬼地方……我說的是整個、不是單指某個空間，就按你們習慣的遺棄之地稱呼吧——遺棄之地三大領主中最高貴的小醜大領主麾下，技藝最為精湛的、四大演員之一，雜耍大師，問候各位。”


  小醜“嘁”一聲，恨恨地說道：

  “後遺症來得也太快了！”


  陳樓問道：


  “什麽意思？”


  小醜解釋道：

  “那些死去的東西們，並非是徹底消失了，而是以一種印記或者說備份的方式，儲存在世界最深處，作為未來衍化的資料和資源，一些人能夠探查世界深處的維度，借此追蹤、探查甚至一定程度上恢複自己想找的東西……


  這家夥……是追著那個女人來的，但他原本的目的，就是想找是誰掠奪了自己的領地！他本來就是衝著你來的！

  我本來以為至少會等你成長到一定程度之後，這些王八蛋才會有所察覺！那個女人肯定是坐了什麽，讓這些王八蛋警惕了！”


  借以造物主身體出現的雜耍大師低聲笑著，聲音越來越大，直到他捂著眼睛仰頭狂妄放聲，另一隻手揮舞著，毛斯特、聚集地居民、奇觀村居民、以及眾多陳樓從沒見過的麵孔，無數的身影一一出現。


  雜耍大師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他愉悅、斷續的說道：


  “太、太美妙！”


  陳樓抬起地獄犬向天空射擊，和洛基放對時的那一幕再次出現，漫天的暴雨傾盆而下，陳樓笑罵道：


  “美妙你個老屁股！”


  身影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