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些失落
平坦方石鋪就的廣場中央,空氣扭曲成漩渦,一身戎裝的鹿鳴肩膀上站著公主,自其中顯現而出。她帶著些許的疲憊,身上皮革打底、金屬覆蓋的甲胄也有著許多破損與血跡,單手握著長槍、豎在背後。
一隻手從旁邊伸出,握住了那杆長槍,鹿鳴抬頭望去,一本正經的中年男人穿著古老的裝束,看著她的眼神中滿是慰問之色。
鹿鳴搖頭說道:
“我說過了,你不用這樣,這裏沒有誰是誰的主人,騎士。”
騎士執拗道:
“從我被解放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奉您為主,其他毋須多言。”
鹿鳴無奈地交出長槍,看著騎士妥善地將其收好,兩個人並肩向前走著。正對廣場的方向是一所巨大的城堡,中世紀的樣式、外貌卻是新的,看起來剛剛建好不久。
她邊走邊將手搭在額頭上,遮擋陽光、看著天空,話語間有些感慨:
“終於像個正常的世界了。”
騎士說道:
“多虧您的武勇。”
鹿鳴有些無奈、有些無賴,做出了不太符合自身騎士的聳肩動作,不再反駁什麽。
兩個人很快走到了城堡前,正常的管家、長裙的女仆,恭敬的姿態、一致的動作,鹿鳴目瞪口呆地看著大門處,以及內內外外的一眾人等,呆立在原地許久。
終於緩過神厚,她僵硬地扭過頭,看著騎士問道:
“這也是你搞出來的?”
騎士眉目間的神色也多有無奈,他回答道:
“我並非貪圖享樂之人。”
這就算是否認了。
公主反倒鼓著掌,神情頗為歡樂,大叫道:
“咖啡!牛奶!加顆糖!”
鹿鳴無奈道:
“別鬧……”
悠揚的弦樂聲響起,鹿鳴和騎士抬頭向聲源處看去,城堡的牆壁上,穿著花哨衣服、腰間挎劍的男子坐在上麵,懷中抱著豎琴,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動這琴弦。
男子正低頭看著鹿鳴和騎士,對上眼神後他便開口問道:
“對我的安排滿意嗎?領主大人?”
鹿鳴看距離有些遠,於是加大了些聲音,叫道:
“銀遊!你瞎搞些什麽!”
銀遊翻身跳下,穩穩落地,撓著頭、有些疑惑:
“你不喜歡嗎?女人不都喜歡這套嗎?”
鹿鳴抬頭給了個爆炒栗子,說道:
“我現在感覺你們有些煩了,還是人少的時候清淨。”
銀遊被打得彎下腰,卻還是嬉皮笑臉的模樣,又提起了其他的話題:
“對了,艾瑪說等你回來的時候,她有驚喜給你。”
鹿鳴點頭道:
“艾瑪在哪?”
銀遊裝模作樣地行禮,率先走在前方、為鹿鳴引路,騎士也隨之跟上,三人進入城堡、又穿越城堡,來到了後方的巨大花園中。
鹿鳴一巴掌拍在臉上,自言自語道:
“你們越搞越誇張了。”
銀遊和騎士相視而笑。
三人行走不多時,來到花園中的噴泉前方,水池中矗立著精美雕像,清澈的池水中躺著零星幾個硬幣。鹿鳴上前將手探入水中,撈起一枚在光線下仔細打量,銀色的硬幣印著不知名的藤蔓和人頭像。
人頭像赫然是鹿鳴的模樣。
銀遊這次主動說道:
“畢竟單純的噴泉是沒有生命的,但是作為許願池的話,就顯得有人氣多了。”
鹿鳴吐槽道:
“先不說頭像的問題,你覺得誰會在自家後花園裏蓋一座許願池?是嫌城堡地大人少靈異事件不夠多,所以想要召喚筆仙?”
銀遊反倒先栽贓道:
“嘖惡心的混搭風格。”
鹿鳴剛想說些什麽,比噴泉落下更大的水聲響起,幾滴水珠濺在她的臉上,引得她側目而是。
恢複年輕模樣的艾瑪的上半身露出水麵,水下的身體似乎在不斷動作、以維持身體以漂浮,從而讓她此刻不斷上下浮動著。
可鹿鳴卻知道,從剛才撈硬幣的時候來看,水深不過隻能蓋過膝彎而已。
艾瑪的頭發濕漉漉地披在肩上,笑吟吟地看著鹿鳴。
鹿鳴果然露出驚喜的神色,撲上去抱住了艾瑪,自己也掉到了水池中,她叫道:
“艾瑪!你已經恢複了!”
艾瑪接著鹿鳴,隨後將她扶開一些距離,說道:
“不止是我恢複了哦,你看!”
艾瑪指了指上空,青鱗白腹的柳龍神盤旋著,不時發出悅耳的吟叫,一團團的雲朵自他的身體中誕生,向四周的空域散去。
艾瑪輕喚一聲,將鹿鳴的注意力引回,說道:
“還有,銀遊那個騙子總是不說實話,這個許願池還有些其他的作用。”
鹿鳴愣了一下,問道“什麽”,話才剛剛脫口,艾瑪就用指尖點在了她的眉間。恍然間,鹿鳴感覺自己的意識脫離身體、來到了無比遙遠的高空,俯瞰人間,巨大而存在邊緣的世界是她解放的無數空間、最終匯聚而成的。
植物、動物、不同種族的智慧生命,每一個都在不斷繁衍生息,那些人數稀少的文明們彼此在交流、融合,每個個體都沉浸在平靜的日常中,愉悅安康。
她則像是神靈一般,聆聽者萬物的心聲,那些虛無縹緲的聲音、說著腳踏實地的內容。
沉浸在這種狀態中,鹿鳴感覺時間過了很久很久,最終才依依不舍地落下,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艾瑪看著她說道:
“這些,都是你做到的。”
說著,艾瑪從水中站起身,終於露出了具備實體的下半身,隨後她單膝跪了下去,一旁的銀遊和騎士也如是。
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的領主。”
鹿鳴有些驚慌失措,想要拉起三人,可僅僅是眼前的艾瑪、便在她的攙扶下紋絲不動,更勿論更遠一些的銀遊和騎士。
天地間突然變得昏暗,柳龍神所釋放的白雲變得漆黑無比,他發出一聲巨大的哀鳴,身體直直墜落下來。
花園中的四人警惕地望向天空。
……
鹿鳴驚坐而起,滿身冷汗,隨後的殺戮場麵、她終生都無法忘記,四下張望、相比城堡就十分狹窄,但布置卻給人以溫暖感官的房間映入眼簾。
陳樓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單手撐著頭、腦袋不斷一點一點的,房間外有男人的吵鬧聲、犬類的吠叫,隨後不知道為何又突然安靜了。
隱隱間還有公主軟糯的聲音,以及一個不耐煩地、粗暴地聲音。
鹿鳴有些出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陌生的環境所致,隻是感覺……
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