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這拓蒼山
再見其背後背著槍,一下便知道了底細,猜測其是資格不夠,與自己一樣無能參與比鬥之中,便有了親近一番的想法。想到這裏,不由走近了些,問道:“小兄弟,他們這是在作何?”他不清楚裏邊的規則,得問。
唐川聽到他主動發問,看著老頭兒模樣與大學那宿管大爺竟有幾分相似,不由答道:“他們在附靈比鬥,爭這個座位,大爺要不要參與一番。”
唐川說順口了,“大爺”叫了出來,頓時便感覺到了尷尬,好在心大,即便尷尬也並未顯於表麵。
“額……”竇玉坤聽到這稱呼,麵龐微皺,從未有人這般稱呼過他,他也知道這是世俗中對老人的叫法,一時不免有些無奈,想著這小子或許是在某個城市修行,平日裏裝作普通人生活,對周圍人叫慣了,也沒有反駁。畢竟能上得了這個山的附靈師肯定不簡單,當即笑道:“別叫大爺,咱們以平輩論交,我叫竇玉坤,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竇老哥便可,哈哈哈。”
他表現的頗為豪邁,說完,又補充道:“老哥我來這裏隻是為了瞻仰下杜老,看看有沒有機會聽其教誨,座次什麽的都不重要。”
他是資深的二品附靈師,費了千辛萬苦,還用了補充精神力的寶貝丹藥才上來的,此時精神疲乏,無能參戰。
“老弟怎麽稱呼,哪裏人啊?”竇玉坤倒是個健談的人。
“唐川,我是允州府的。”唐川回答道,隨著竇玉坤到來,整個大廳再次恢複了自然,少了緊張。
竇玉坤輕輕點頭:“允州府好呀,人傑地靈,我兩個月前才去訪問過友人,我是湖州府的……”
竇玉坤說著話,唐川習慣性的掃過四周,將環境控製在眼中,隻是這樣掃過,他卻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當即定住。在竇玉坤說這一席話的時候,那優雅附靈的女子似乎出了一點茬子,青光長劍上的附靈液明顯有了波瀾,是精神橋梁不穩造成的能量傳輸不均衡!
好在她很快便平複了下來,能夠在前邊上來的,果然不容小覷,換個心理素質差些的,在這種情況下,怕已經是附靈失敗了。
竇玉坤倒是沒有注意到,仍然侃侃而談,說話間,眼睛甚至是朝周圍看去,找了個座,便招呼道:“唐老弟,咱們坐。不跟他們爭高下,就在這裏喝喝茶,賞賞景,靜待杜老,也是美哉。”
唐川聽到竇玉坤與他說,也是點點頭,一群人在附靈,左右無事,便跟著坐了過去。
竇玉坤一看便是喝茶的老手,看到旁邊有茶,便將茶壺拿起,沏了兩杯,茶水色如月桂成熟,紫褐浮於表麵,芬香內斂,在亮堂堂的大廳中,韻味極佳,他隻是輕輕聞了一下,便渾身舒泰,將其中一杯遞給唐川,再忍不住,輕輕咽入口中,韻味悠悠,清冽香甜,迎著光,好似雪山消解,傾下叮咚水流,潺潺入心頭。
“好茶。”
唐川也是喝茶,卻沒喝出那種好茶的味,輕輕抿了一口,便放在了茶幾上,待竇玉坤回味過來,又與唐川聊起天來,也是隨著聊天,唐川對竇玉坤有了認識。
話說每個上了歲數的老人,必定都有著一段傳奇的過往。這竇玉坤同樣不簡單,他原本乃是湖州府一漁夫,一日大雨漂泊,湖浪翻卷,他沒控製住舟,落入水中,卻在水中尋到了一前輩洞府,機緣巧合下得了修煉功法。又因為那會文學枯燥、娛樂貧乏,泛舟湖上便無聊修煉,一年光景,竟然真讓他在靈能稀少的情況下修成了,自此便踏上修行路。修成後,力大無窮,開始露出了崢嶸,後來離開漁村,走南闖北下,修為也達到淬體七重。到四十來歲,返鄉安頓,於村外不遠處,創立了神風堂以傳承那前輩的功法,至此已經二十餘年,手下已有三代徒弟,是典型的宗一代。
對於一代,唐川總是佩服的,因為一代最難。便拿他作比,若非有祭壇,他一生縱有曲折,卻也很難不凡。隻從宇文黎的私人訓練場,劉雲衝的淬體丹,便能感覺到大勢力帶來的沉甸甸,這些二代、三代,前路總歸會平坦太多。
唐川表現佩服,竇玉坤說著看著,常年身處高位的感覺又回來了,威嚴也就多了幾分,而唐川的年紀與三代也頗為相似,他也不經意便將唐川當成小輩看了。終歸是登上了山,比之山下苦苦掙紮者更勝一籌,心情也是極佳,便是聊來聊去,精神越發好。
現場是,他在說,唐川在聽,他說的話題,唐川也接得住,這一來二去,也聊多了,看到庭院,便開始聊到“生靈”感悟上,也算是借著熟絡,與唐老弟交流一番。這時,他便發現唐老弟不怎麽回答了。這讓他心中猜測,這唐老弟估計是不想露了怯,這才不說,卻也不在意。
唐川不欲說,他也不再問,兩人聊天到此算是有了一個停頓,便悠悠然的享受起茶來,時不時聽聽鳥雀聲,時不時看場中五人附靈,也是妙趣橫生。這一安靜下來,便覺得此處山中此處廳,此景配此事,輕鬆不已,也開始享受起了拓海觀那種渾然的味道。
視線往上,白雲在空中快速的流動,透過白雲的橘黃暖陽悄然垂落地麵,陽光與陰影斑駁在大地上,車馬喧闐。夜間看杜家鎮的房屋,鱗次櫛比,白日看同樣軒輊分明,隻是更多了些老房屋的味道,即便是街道,也是青磚鋪陳的。各式的鞋踩在青磚上,各色的年輕人在互相交流著經驗,好些老人換上了古老的長衫,從一個個屋中走出,朝著杜家鎮外的拓蒼山走去。熙熙攘攘的,從外邊趕來的,亦有從裏邊出去的,交匯在了一團,在秋日的陽光下熱熱鬧鬧的。
拓蒼山廣袤無垠,天高以俯視大地,隻覺有一條蒼龍盤踞,嘴張開處,有螻蟻般的人兒移動著,沿著兩條道,從遠處一同來的分流,山上下去的,下麵上山的,於一處匯聚。升仙道在樹蔭之下不顯眼,隻能瞧著無數人兒走上去,然後順著道,到了山巔,那是龍犄,有拓海觀坐落於此,於金黃的雲海中,悠悠縹緲……
而另一處,從空中可以直接望去的煉心道,無數人在上邊止步不前,煉心道的終點在拓蒼山山腰,是一處孤零零的,被群翠擁觸著的大院,好似蒼龍的眼白,有些灰蒙蒙。那大院的後方,有一凸起的山峰,如人手繪上去的墨珠,卻是畫龍點睛之筆,旁邊山澗有水墜,便如龍泣也……
再說靜幽幽的大院,在唐川有些想要進入夢中世界的時候,總算有了點不同,卻是衛竹章率先完成了附靈,也讓唐川將視線投了過去。
拓蒼石已經變了顏色,並非如附靈液一般的墨色,反而是墨色之中雜糅白色,古怪的很。
衛竹章短竹竿一挑,那拓蒼石便穩當當的落在竹竿上,他看了一眼還在磨刀霍霍的龍雲,輕笑了一聲,毫不掩飾搶先一步的喜悅,忽的又收起笑容,麵色肅然,朝唐川走來。
臨近,將拓蒼石呈於唐川麵前,有幾分鄭重,帶著客氣,問詢:“唐兄可否點評一番?”他在之前那般精神集中之下竟還能分出心來,聽到了唐川與竇玉坤間交流的稱謂,可著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