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5.第825章 只想破例一次

  楚歌右手輕輕的握著葉儷的手，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緩緩並堅定的搖搖頭，左手點了點胸口心臟的位置。 

  「葉儷，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內心，我不騙你，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這件事也不好笑，你說的這些，我都懂，我也是孤兒，我全都感同身受。」 

  楚歌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想的，每一個字，都是發自內心。 

  葉儷的身子輕顫了一下，緊緊盯著楚歌的眼睛，幾秒過後，她苦笑一聲，垂下了頭。 

  「楚大哥，是什麼讓你變得像現在這樣強大呢，唉……」 

  葉儷嘆了口氣，落寞又婉約的微微一笑。 

  「楚大哥，謝謝你聽我說了這麼多瘋話，如果你還沒聽煩，能讓再多聽一會么？能再多牽一會我的手么？有些話，不喝酒我真的不敢說，讓我再胡說八道一會吧，好么？」 

  「嗯，不管什麼時候，我都願意做你最好的聽眾。」 

  「其實……雖然我並不嫉妒穆曉婷這種人，我和這種人的距離太遠了，我也不恨這個每天都在發生各種骯髒醜惡事情的世界，因為這世界不光有黑暗，一樣充滿了光明。」 

  「我只恨我自己，我為什麼那麼沒用呢，我是那麼弱小，那麼卑微，我的存在對於這個世界甚至根本就不能產生什麼意義，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恐怕……包括你，我身邊的所有人都很快就會忘記，這世界有一個叫葉儷的女孩曾經來過。」 

  「我……是一個沒有勇氣的人，有時候我甚至連恨自己的勇氣都沒有，我害怕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我每天都讓自己去順從，順從別人，順從規矩，因為這樣就能讓我的生活儘可能的不會出現改變，我每天都會告訴自己，這樣是對的，這樣很好。」 

  「我就像契訶夫筆下的別里科夫，就像一個裝在套子里的人，或許我和他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不會讓別人透不過氣，我……根本就沒什麼存在感吧？」 

  葉儷雖然是笑著訴說的，這聲音聽在楚歌的耳朵裡面，卻讓他覺得如泣似訴，迷茫又彷徨，他心中止不住的泛起一波波酸楚。 

  「葉儷，不是這樣的……」 

  「楚大哥，一個好的聽眾，可不會在別人不希望被打斷的時候打斷別人呢。」葉儷醉眼迷離，笑著抬起了手，用手指擋在了楚歌的嘴上，「我還有最後幾句話，讓我一口氣說完，讓我說個痛快吧，不然的話，我可能又會不敢說下去了，好么？」 

  「嗯……」楚歌點了點頭。 

  「我循規蹈矩了這麼多年，但是今天，穆曉婷卻讓我知道了，像我這種人，原來……連去遵守某些規矩的機會都沒有，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好笑啊。」 

  「楚大哥，你真傻啊……不對，就像珊珊姐說的那樣，你一定是瘋了，不然的話，你怎麼會為了我這種卑賤的人，去那樣對待省委書記家的千金呢？多不值得啊，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你和她們一起嘲笑我的卑賤與無知，然後給我攆出去才對啊！」 

  楚歌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目光中泛起了無以復加的心疼，以及些許憤怒，因為葉儷如此看輕她自己而產生的憤怒。 

  葉儷的手指，輕輕的按在了楚歌的嘴唇上，楚歌知道這是她不想讓他說話，他終究還是無聲嘆息，沉默以對。 

  「楚大哥，聽我這麼說，你一定很生氣吧，氣我的自輕自賤，氣我狗咬呂洞賓，你為了我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卻如此不識好歹，連我都要埋怨你，對么？我想，應該是這樣的吧。」 

  「其實，我怎麼會不感動呢，只是我知道自己的幾斤幾兩，我情願自己受到百倍千倍的侮辱，我也不想讓你沒面子，更害怕你會因此惹上麻煩，受到傷害。」 

  「我是被你在黑暗中解救出來的，我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而事實卻是，我就像一個掃把星一樣，一次次的給你帶來了麻煩，我欠你的越來越多了，多到我一輩子都無法償還。」 

  葉儷笑的更苦澀了，她拿起了紅酒瓶，將最後一點紅酒全都倒進了她的杯子，然後一飲而盡。 

  長長的呼出一口酒氣，葉儷從桌邊站了起來，來到了楚歌的身邊，帶著滿眼的祈求，「楚大哥，握一握我的手，好么？」 

  此時此刻，面對此情此景，楚歌還能說什麼呢，他心情複雜的緩緩起身，迎著葉儷比他心情還要複雜的溫婉笑容，輕輕牽住了她的手。 

  葉儷感受著楚歌掌心的溫度，目光緊緊的注視著他的眼睛，許久，她輕聲呢喃道：「楚大哥，我心裡好難受，我好累……」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我扶你進屋睡一會吧，等你一覺醒來，就什麼難過的事情都沒有了。」 

  「嗯……」 

  葉儷咬了咬嘴唇，又祈求的說道：「楚大哥，不要鬆開我的手，好么？」 

  楚歌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點頭，牽著葉儷的手，將她送進了卧室，讓她坐在床上。 

  「睡吧，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等你睡醒了，我就送你回學校。」 

  楚歌看著葉儷躺下，幫她蓋上被子，柔和的笑了笑，轉身走出了房門，儘管在他轉身之前，他看到葉儷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回到客廳，楚歌也沒心情去管餐桌上的剩菜，徑自來到沙發旁邊坐了下來，從手包里掏出那盒他幾天前買的煙，拿了一根叼在嘴裡，卻並不點燃，腦子裡面亂亂的，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時間無聲流逝，許久。卧室的方向傳來了葉儷的聲音。 

  「楚大哥，你還在么？」 

  「嗯，我在。」 

  「你……能來過來陪陪我么？」 

  楚歌猶豫了一下，「我哪也不去，我就在這坐著，你睡吧，好么？」 

  儘管楚歌這麼說了，葉儷卻好像並沒有聽到似的，繼續輕聲詢問，「楚大哥，你能過來陪陪我么，我感覺你離我好遠好遠。」 

  楚歌嘆了口氣，將嘴裡那根煙放回煙盒，抬手捏了捏眉心，終於還是從沙發上起身，朝著卧室走了過去。 

  推開他剛剛親手關好的房門，葉儷恬靜的躺在床上，身上嚴嚴實實的蓋著被子，和他四目相對。 

  「楚大哥……你還能像剛才那樣握著我的手么？」 

  「我……」 

  「楚大哥……」 

  楚歌遲疑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終於還是走到了床邊，側身坐了下來，輕輕握住了葉儷伸出被子外面的柔荑，「睡吧。」 

  楚歌剛剛說完了這兩個字，葉儷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另一隻手也抓到了楚歌握著她手的那隻手上，她的小手是那麼用力，讓楚歌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葉……葉儷，別這樣。」 

  「楚大哥，今天，我不想再循規蹈矩，你可不可以讓我放縱一回？」 

  「葉儷，你醉了。」 

  楚歌想要將手抽出來，但葉儷攥的是那麼緊，他從來都不知道，在這瘦弱的身體里，居然也可以爆發出這樣的力量。 

  當然，如果他用力的話，葉儷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束縛住他，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終究還是不忍心將手用力的抽出來。 

  這種感覺無關其他，只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憐惜。 

  「對，我是醉了，我也知道這樣不對，可是我，可是我規規矩矩了那麼多年，我只想破例這麼一次！就這麼一次！難道都不行么？」 

  「葉……」 

  楚歌剛剛說出了一個字，葉儷的嘴唇就湊了過來，楚歌心中很發堵，立刻就手抬了起來，擋在了他的嘴唇上面。 

  看見楚歌抬起了手，葉儷先是一愣，然後便抓住了楚歌的手腕。 

  此時的葉儷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溫婉，她想要將楚歌的那隻手挪開，她是那麼用力，那麼的執著，甚至是瘋狂。 

  楚歌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不管是理智還是情感，都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憑心而論，他知道他對葉儷是有感情的，他們同病相憐都是一個孤兒院走出來的孤兒，他們初識的那天，他就將她看成了妹妹，只是在潛移默化中，這份兄妹之情中又漸漸多了幾分男女之情。 

  現如今，這兩種情感早已經糾纏在一起，到底孰輕孰重，楚歌自己也說不清楚。 

  推開葉儷，對楚歌來說再簡單不過了，只是……如果他這麼做，毫無疑問是一種對葉儷的巨大傷害，可是如果不推開葉儷，對她難道就不是一種傷害了么？ 

  就像葉儷說的那樣，她循規蹈矩二十多年，卻發現原來她連去遵守某些規矩的資格都沒有，她的心裡又怎麼會不難受？ 

  有些人含著金湯匙出生，在萬千寵愛中長大，犯了什麼錯誤都好像理所當然的應該被原諒，別人甚至還要去哄，去寵，她只想放縱這麼一次，她只想在此時此刻得到一點來自於他的遷就和愛，難道也算是錯誤么？ 

  楚歌想不清楚，楚歌不知道自己如何是好，當葉儷那隻手越來越用力，他也漸漸變得越來越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把手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