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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去明州

  「回稟小王爺,根據卑職打探到的消息,錢塘侯這幾日應該還要收拾幕僚,沒有啟程的打算。因為此前兩年被貶為白身,錢塘侯原先的參贊僚佐大多散去了,有些頗有氣節,不願另投他人為官,所以估計後面幾天的時間錢塘侯都會用來召集舊部。」 

  「也難得四伯父的舊部有情有義,當初他落難的時候面對酷刑都不肯屈節攀咬,如今倒是頗為一段佳話了。既是如此,這幾****便向父王和四伯父辭行,先去明州上任才是。只是,我這邊挂名『內牙水師都指揮使』,不知其他實打實做實事的副職下屬父王可曾定下了?」 

  「聽說今日大王從親從都的內牙親軍中調了水丘昭券老將軍出任『內牙水師都虞侯』,輔佐小王爺,其他指揮使一級的軍官,卻是還沒有定下。」 

  錢惟昱哂然一笑,當下不作理會。 

  因為畢竟算是身上有傷,所以錢惟昱又休息了十幾日,每天不過是恢復性的鍛煉鍛煉身體,讀讀書調養玩耍一番,沒有什麼事情。到了6月20那天,此前磕碰的小傷也徹底養好了,錢惟昱便正式去找父王辭行,說了自己即日赴明州上任的打算。 

  這時候,父王錢弘佐的身體也略微有所好轉,至少可以自己站起身來走動了,他為錢惟昱安排的那些「實幹家」班底也算是基本出爐了——內牙水師都虞侯由水丘昭券擔當,作為錢惟昱這個挂名的「都指揮使」的副手,實際上么,則是基本上把所有都指揮使應該懂得活兒都扛過去了。除了這個都虞侯之外,還有幾個從內牙軍中平調的指揮使比如馬先進、諸溫等人,到了內牙水軍當中依然是擔任指揮使一級的中級軍官。 

  當年吳越國的開國君主、武肅王錢鏐的祖母水丘氏是臨安人氏,所以水丘一姓,在吳越國也算是外戚了。這個水丘昭券是武肅王祖母的曾侄孫,算起來是先王錢元瓘的遠方表弟、當今大王錢弘佐的表叔。 

  此次調令之前,他原本官拜「親從上都都指揮使」(吳越國的內牙親軍中有一支部隊名叫「親從都」,總共12000人規模,其下又分為左中右三個都,每都400。人。因為「左」字和當今吳越王錢弘佐的名字當中的「佐」同音,所以為了避諱將「左都」改名為「上都」。)去年年底福州李仁達來杭州求援的時候,許多大臣將領都不看好出兵福州,覺得浙南閩北山區道路艱難,遠征不利;只有水丘昭券是力挺錢弘佐下定決心出兵的,還想出了海陸兩路人馬協同作戰的思路堵住了那些以陸路轉運不利為借口者的嘴。 

  所以,水丘昭券老將軍算是如今吳越國將領中對閩地用兵作為鐵杆的鷹派代表了,而且是錢弘佐的近親,忠誠度非常可靠,又久在軍中,頗知兵事;這次錢弘佐選了水丘昭券作為錢惟昱的副手、都虞侯,也算是為錢惟昱的鍍金大計盡量創造便利了。 

  了解了人事安排之後,錢惟昱恭聽了父王一番臨別前的訓話: 

  「我兒從不曾帶兵,此去可整理出了明細的打算。」 

  「啟稟父王,領兵練兵的事情非同小可,兒臣到了明州,還是希望以原有明州的水師將校為主練兵擴軍,擇其部分骨幹單獨成軍,再從漁民水手中募集水兵。不過,對於未來對閩國作戰的水軍方略,這幾日兒臣苦思倒是有了一些創意。」 

  錢弘佐聽說兒子有創意,不由得還是有些欣慰的,只是以兒子的年紀閱歷,覺得他不太可能有啥靠譜的建議,只是本著鼓勵才做出一副虛心納諫聽取的樣子。 

  「好教父王得知,兒臣這幾日詢問了市舶司的職官,對閩海和東瀛而來的海商周期進行了測算,一般每年來明州和杭州的日本海船,都是八九月份或二三月份去、六月或十二月時返還,每年可往返兩輪。閩海而來的黑衣大食商人要稀少得多,基本上一年只有一次,而來的時候都是九月,返回的時候都是次年三月。」 

  「我兒如此一說,為父倒是有些印象——去歲我軍陸路人馬年底出發,一月便達到福州與唐軍交戰,而水路人馬今年三月方才成行,途中遷延甚久——只是當時為父還沒想過個中緣由。」 

  「父王所見甚是,其實這個中緣由,便是因為信風所致——如今跑海的大船,如信風不利,是不能成行的,記得文穆王在位時,我國曾派出國一次使團前往日本國,因為錯過了信風,區區一千多裏海路,居然在海上漂泊了兩個多月方才到達,殊為可嘆——兒臣正是看了這些之後,生出一念。如今黑衣大食人的海船對於信風的利用相較於我國海船更為靈活,兒臣到明州后,當廣結黑衣大食海商。並讓市舶司之人尋訪建造海船的工匠,兩相配合,師夷長技以制夷,爭取數月之內弄出一些可以突破短途內突破信風束縛的海船,初窺一些遠海航行辨明方位的秘法。如此一來,一旦閩地有變就可迂迴奇襲,批亢搗虛。」 

  錢弘佐聽了之後,總算是放心了不少。一邊允准,一邊給錢惟昱丟去一份密奏,說到:「我兒有此見識還真是我吳越國之大幸啊。不過,這份東西你也要看一下,我們一直等待的機會,隨時都有可能到來,所以你和你四伯父那裡一切都要抓緊。到時候可別機會來了你們還沒來得及做好準備,時不我待啊。」 

  錢惟昱展開信箋一看,是一份福州留後鮑修讓大人剛剛送來的密奏,上面列舉了福州降將李仁達近期的不軌蛛絲馬跡,似乎那個做了五姓家奴后投靠吳越還不滿周年的傢伙又有點鳥心思了。 

  錢惟昱在心中把自己所知道的歷史過了一遍,他記得福州李仁達這個六姓家奴歷史上就是在自己父王去世之後野心萌發,以為吳越內部權力交接的真空期必然無暇顧及南面邊境的福州地區,最終決定冒險當一把七姓家奴——背叛吳越自立,同時再次勾結南唐引為外援。 

  不過,歷史上李仁達的那次陰謀最終因為行事不密,被吳越派遣在福州監視李仁達的安撫使鮑修讓先下手為強幹掉了。錢惟昱之所以對李仁達這個五代史上只有「路人甲」級別重要性的傢伙比較了解,實在是因為他上一輩子在尋找那些歷史上以「N姓家奴」著稱的案例時候恰巧涉獵,然後就被這傢伙的反骨紀錄給震驚到了。 

  按照後世史書的說法,李仁達的反覆無常程度可是「呂布、劉闖所不及也」。 

  當然,至於李仁達具體謀求起事的時間,錢惟昱前世那點歷史學問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很詳細了,只是隱約曉得是在自己父王錢弘佐死後李仁達才敢生出異心的。如今父王還活著,吳越內部權力也還穩定,歷史既然已經有些改變,錢惟昱一度還害怕李仁達會因為時機未到而有所收斂呢。 

  如今看來,這人還真是不明白不作死就不會死這個道理的反面典型啊,不去參加「公元947年全球花樣作死大賽」實在是埋沒了人才。 

  「兒臣一定不負父王所託,到明州後會加緊籌備。」 

  …… 

  錢惟昱辭別了父王錢弘佐,帶著顧長風和一個指揮、500人左右的內牙親兵武裝力量啟程去明州上任了,至於水丘昭券老將軍和其他幾個指揮使,雖然名義上是錢惟昱的直屬部署,但是他們並不是錢惟昱的侍衛親隨,所以自然不可能等錢惟昱那樣拖拖拉拉地一起上任。 

  這明州便是後世的寧波港,哪怕是在五代,在如今的吳越國,明州也是除了杭州之外吳越國僅有的市舶司所在地了。在海商大集的旺季,最多的時候一天可以進出港幾十條大海船,全年下來,大型貿易海船吞吐量超過一千艘。 

  除了武人之外,錢惟昱沒有什麼自己的文官幕僚班底,畢竟此前自己沒有管事兒的實職,不可能有幕僚的需求,而宗室成員的人身安全需求則是一直都有的,所以錢惟昱身邊的幕僚比武人少得多也就不奇怪了。 

  跟著錢惟昱的文人,只有目前仍然司職教他讀書的兩個老儒,還有一些典吏和賬房記室。盤算了一下這些人目前對於自己要搞的東西還專業不對口,除了記室賬房之外都派不上什麼用場,所以打算還是到了明州另起爐灶組建一些實用的讀書人、航海客班底。 

  「長風,你爹是明州水軍團練使,市舶司里應該也有點關係吧。你可知道明州如今有啥出了名頭面廣的大海商?我要的是華商,不是番商。」 

  「商賈的事情我也不是很熟,不過要說明州最有名的大海商么,還是認得一兩個的,首推的就是蔣袞蔣公了,此人在明州名氣一直大,如今也有四十來歲年紀了。難得地是將近二十年前,在武肅王末年的時候,蔣袞就跑過了新羅、日本、耽羅和琉球,還作為武肅王和文穆王的使節冊封過新羅、琉球國王,所以端的是見過大市面的人。」 

  「哦,我國還有用商人擔任使團的傳統?這倒是從未聽聞。而且,我國不是中原正統,也未稱帝,怎麼還有冊封番邦之事,快和我說說。」 

  「世子容稟,具體的事情當初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我爹說起,說是當初武肅王在位的時候,別看我吳越國對內對中原朝廷俯首帖耳稱臣納貢,但是對於海外島夷還是威風的緊,基本上都是按照天朝上邦的架子接待的。梁唐晉漢也弄不清楚這些島夷之國究竟處在何方,風土人情如何,中原連年戰亂自然顧不得那些外邦。我們的人在這方面僭越一些,中原朝廷也不知就裡。 

  此前大唐的時候,島夷來朝甚多,東洋島國都是從明州港和杭州港上岸求貢的。如今我王以中原正朔冊封那些小國,這些島夷也不曾有人異議。」 

  前世的錢惟昱對於這些細枝末節的地方自然不會詳細考究。如今一聽五代史上對內畢恭畢敬如同孝子賢孫一樣硬不起來的吳越國,居然在對付東海和南洋島國的時候這麼威風,不由得有些意外的沾沾自喜:這些島國的「國際友人」連梁唐晉漢是什麼朝代都沒聽說過,反而是把我吳越王當成了天朝統治者,這種事情光想想都是很帶感的。 

  「哦,那日本國可是也對我稱臣了?」 

  一想到島夷,錢惟昱自然而然第一個就想到了打聽日本人的情況了。雖然如今這個年代的漢人對於日本人沒啥感覺,但是錢惟昱身上可是有一半靈魂是後世來的,後世中國人每每以在某些方面完爆日本人而沾沾自喜,錢惟昱也不能免去此俗。 

  「那日本國……此前大唐尚在的時候,日本人來朝雖然求學謙恭,可是從來沒有對中原稱臣的習慣,其國君主自稱天皇,與中原皇帝平輩論交,隋唐時候聽聞還曾以『日出國皇帝寄書日落國皇帝雲』的囂張言語,全靠中間通譯斡旋委婉才矇混得過。 

  武肅王之時我國也多次派遣蔣袞出使日本,但是國書只由日本國左大臣藤原師輔接函復函,並不是天皇親自處理。如此一來,倒是顯得我王和藤原師輔平輩論交,反而矮了日本天皇一頭。可能是日本人對中土情形了解比較詳細吧,知道我王還不是中原皇帝。」 

  媽蛋,原來小日本這個時代就這麼叼了啊。 

  錢惟昱前世也頗看過一些意淫小說,如今到了這個世界對於日本女人在唐宋時候因為歆慕漢化來華「度種」的事迹還是很期待的。他一直以為這個年代的日本女人看到漢人男人就該和21世紀的上海女人看到白皮洋人那樣眼巴巴地送上門讓人白草。 

  結果沒想到如今五代居然是這副樣子,實在是打擊了他「天朝上國」的意淫,讓他非常想讓小日本好看。 

  意淫歸意淫,暫時做不到的事情多想也沒用。此後一路無話,錢惟昱打探清楚了情況之後,一路走走停停,他自己和幾名武官雖然有馬,但是五百扈從內牙兵可是沒有這個實力每人配馬的,所以錢惟昱的人馬也就只能每天趕路六七十里地,到明州也得走三五天時間。 

  約摸六月二十幾的時候,一行人趕到了明州城,還沒進城,遠遠就有明州當地的和鎮海軍的部分文武官員前來迎接,免不了一番推讓虛禮。順利進城后,錢惟昱就準備先去見顧長風的老爹、如今的明州水師團練使顧承訓,外加先期趕到的都虞侯水丘昭券。 

  錢惟昱手頭領的兩個頭銜中,一個是鎮海軍節副使,治所正是在明州城。而另一個「內牙水軍都指揮使」的職務,按照規劃其統領的水軍也是要駐紮在明州的,畢竟杭州不靠大海,錢塘江潮汐落差又大,實在不適合作為水師駐紮的所在。 

  這個新建的內牙水軍和顧承訓在明州一直打理的、以協助市舶司清靖海疆保護海商的明州水軍相比,關係就相當於是後世北宋禁軍和廂軍的區別罷了,一個是中央直屬,一個是地方守衛。因此如今錢惟昱要在明州打開地盤,和當地的人馬配合也就是在所必需的了,說不定還要從團練的人馬裡面抽調一些確實可戰的人馬充作新軍骨幹。 

  「這些人,都要好好籠絡一番啊,時間不多了。」看著迎向自己走來行禮的諸人,錢惟昱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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