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豬一樣的隊友
兩個被制服的刺客頭目被錢惟昱的護衛們如同拖死狗一樣塞進麻袋,顧長風則跟在錢惟昱身後走進那間精舍。見周娥皇居然抱著周嘉敏從精舍正中的那座黃銅香爐裡面爬出來,錢惟昱不由得目瞪口呆,繼而是一種懸著的心終於落地的安慰。
佛寺那些供大施主檀越歇息的精舍里也是有香爐的,可是尺寸完全不能和前殿的相比,畢竟這裡只是讓人歇宿的地方,煙火太旺那不就把歇宿的人嗆死了么?之間這間精舍正中的黃銅香爐只有三尺不到的直徑,所幸裡面並沒有鋪土,刺客也沒有燃點任何香料,所以才可以藏人。這也難怪剛才那個刺客衝進精舍想挾持人質的時候,卻根本找不到人——而屋內的床上、柜子則都有被橫刀穿刺的痕迹,顯然那刺客剛才誤以為這些地方才是藏人的優先選擇了。
不過,一個身高一米六的女子和一個八歲小蘿莉,居然可以蟠曲在直徑兩尺多的香爐里,這得是多麼的腰肢纖細柔若無骨啊,何況這份急智也遠不是尋常女子可以有的……雖然至今還沒見過周娥皇的面容,但是錢惟昱已經忍不住腎上腺素瘋狂分泌,幸好三年的人質生涯讓他定力非凡這才沒有出醜。
「小王爺,這兩個女子也知道了你身具武功,要不要讓她們意外……」不解風情的顧長風一開始是不知道屋裡藏有人的——雖然他知道錢惟昱這次是來見周太傅府上的人,但是在衝進來之前,他並不知道錢惟昱要見的人刺客在哪裡——於是他出於對錢惟昱安全和「保密條例」的考慮,立刻脫口而出一句不經大腦煮鶴焚琴的話語……
「PIA~」錢惟昱從來沒有扇過顧長風耳光,不過今天這種在美人面前表現得機會實在難得,自然少不了重色輕友一番了,「你還嫌惹的麻煩不夠多麼!這兩位是周太傅的千金。趁著寺里的人來之前,你們把那些外面殺死的刺客丟到我們院里,留下幾個侍衛應付糾問。你帶兩個人把那幾個裝麻袋的扛走。」
顧長風邀功買好結果討了沒趣,灰溜溜地帶著人干臟活兒去了,錢惟昱轉身對周娥皇施禮:「師姐,你也知道,剛才我說『這兩位是周太傅府上千金』,實在並非我本意。」
「妾身明白,師弟不必解釋了——非汝不能,乃汝不欲。我們這便告辭,免得給你再添麻煩。」周娥皇立刻阻止了錢惟昱的辯解。
錢惟昱要說的,無非就是「我告訴他們你們是周太傅的女兒、讓他們因此而不殺你滅口」總比「我告訴他們我對你們有好感、讓他們因此不殺你滅口」更合情合理,而且也給當事人雙方都留了面子——其實錢惟昱心中是「不忍殺」,但是他不得不找借口偽裝成「不敢殺、不能殺」。
聽了周娥皇用「非汝不能,乃汝不欲」短短八個字,居然精確勾勒出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不由得心中大駭,定了定神,這才拱手告辭:「師姐,當今世上,除了我麾下之人以外,其他知道我身具武功的人都已經死了,師姐師妹你們是僅有的例外。小弟相信你們會為我保守秘密的。」
錢惟昱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且慢。」周娥皇低聲阻住了錢惟昱的腳步,錢惟昱猶豫著轉身,卻看到了令他心旌動搖的一幕。
軟羅輕紗覆蓋的斗笠已經被取下。一張修長纖細如同白瓷暖玉一般光滑的瓜子臉展現了出來,從面龐到脖頸都泛出淡淡的粉色。精美的五官端莊秀雅,雙眸的尺寸比例不如她妹妹那般大,不過也僅僅是減去了三四分蘿莉的可愛、增添了七八分乙女的嫵媚。一張櫻桃小嘴明明沒有上翹,這個時代也沒有惡趣味的「肥豬流嘟嘟嘴」姿勢,卻無需任何動作就可以天然達到令人窒息的誘惑神態,令人幾乎會忘記呼吸而要上去一親芳澤。
這般容貌,端的當得起「明珠仙露,天姿靈秀」的考評。
「師弟,我雖然知道了一個你不為人知的秘密;不過現在,我們應該又扯平了吧。」
「明顯是小弟佔了便宜……」
「那倒未必,我見了你的武功,自然是一輩子都會記得你的這份隱忍;而你不過匆匆見我一面,想來不過一年半載,也就忘了我的容貌了。」
「師姐說的也是——如此一來,倒是讓小弟少了幾分愧疚之心呢。」說吧,錢惟昱終於告辭離去了。
「沒良心的東西!給你看一眼都能忘!」周娥皇暗暗雖然知道錢惟昱肯定是在開玩笑,但是仍然忍不住把手握得咯咯響,她還真沒見過世上的男子初見她的真容之後走得動路的——當然了,此前她在這個問題上的「實驗參照項」無非也就只有李從嘉而已。徐鉉徐鍇那些名義上是他父親子侄輩、實則年紀比她大得多、算是她長輩的人不能算在內。
……
錢惟昱留了一些外圍的侍衛和那幾具小魚小蝦的屍首在那兒應付,自己帶著顧長風和後面扛著兩個麻袋的人飛速駕車回到了自己的府邸,這當口他也管不了自己的車馬出入會不會招人耳目了——畢竟南唐一方朝堂上也是有相當一部分勢力想和吳越和睦的,吳越人自己都不想追究刺殺案的話,諸如皇太弟李景遂、周宗一派、馮延魯馮延巳一派肯定都會幫著按下。期望事情鬧大的,無非也就是皇長子李弘冀了——當然,李弘冀有信心就算這幾個刺客被擊斃,也不會攀咬到他李弘冀的身上就是了。
還沒回到府上,半路就遇到了府里出來報信的侍衛,說是內院的兩個小廝被發現殺死在府中,應該是逾牆而入的高手幹得。當時錢惟昱不在府中,所以顧長風和其他頂尖高手都被錢惟昱帶去法寶寺了,留在府里看家的侍衛功夫都是比較次一些的,居然沒能發覺那些高來高去的傢伙。
從結果來看,應該是有刺客潛入府中、制服了錢惟昱身邊服侍的小廝,逼問出了錢惟昱的去向,隨後再折回去到法相寺動手。錢惟昱聽說內院的小廝都有被幹掉的,擔心十八娘有事,也就匆匆地馬不停蹄趕了回去。
到了府上,衝進內院,陳璣小蘿莉已經在那裡開門迎候了。見到錢惟昱出現,陳璣「哇嗚~」一聲痛哭出聲,隨後一頭衝進錢惟昱懷裡抽泣。
錢惟昱撫摸著她的後背輕聲安慰,隨後問起經過,這才知道陳璣是在遇到刺客闖入內院的時候及時躲進衣櫃,沒有被刺客發現,後來因為害怕,也沒敢及時出聲示警讓侍衛進來圍捕;直到刺客逼問完被擒的小廝、殺人滅口去得遠了,這才出來示警,隨後侍衛中又派出人匆匆趕去法寶寺警戒。
「十八娘,你可看清了刺客的面貌?如果再見,還能認得出來么?」
陳璣擦拭了一下眼淚,迷茫地搖了搖頭,「當時小婢從衣櫃的鏤花門縫裡偷偷看到了那個惡客的身材,但是他蒙著面,因此只認得裝束身形。」
錢惟昱回頭對顧長風示意了一下,很快四個侍衛就扛著兩個大麻袋走進來,解開捆縛袋口的麻繩之後往地上隨手一抖,兩個灰衣的昂臧大漢就被抖落在地上。侍衛打來兩桶冷水猛然澆下去,那兩個被打暈的傢伙就醒了過來。
「就是他們!半個時辰前闖進內院的就是這兩個人!」陳璣也不看面容,僅僅看身材衣著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那兩個刺客睜開眼,見面前正是他們看了幾百遍畫像的錢惟昱,而自己已然被粗牛筋大麻繩捆得粽子一樣,不由得破口大罵起來,不過,他們也就臨死之前徒呈口舌之利了。
錢惟昱饒有興緻地在那個當初一落地就被自己挑斷了腳筋的刺客臉上踩了一腳,「說,你們是哪個山頭的來路,與小王究竟何怨何仇!」
「呸!」那個被踩的人腮幫子都扁的和燒餅一樣了,依然硬氣地吐了一口帶血的濃痰,也幸好他的臉是貼著地的,吐出來的痰也污不到錢惟昱的衣服。
「哼,不說我也知道,你剛才叫他申屠老弟,那麼那傢伙肯定是縱橫吉州、撫州的大盜申屠令堅了;只不過你姓劉,贛南姓這個姓的倒是人渣輩出,小王一時想不出你究竟是其中哪號渣滓。」
「呀呀呸!老子乃是虔州大俠劉茂忠!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十來年間縱橫贛南誰人禁得我來!爺爺殺人的時候還沒你呢!」
聽他報出名號,錢惟昱倒也有些印象。這申屠令堅和劉茂忠都是贛南地區佔山為王的賊寇出身,錢惟昱前世讀史書的時候略微瞥到過一眼這幾個人,貌似他們出名的時候得是在李璟末年抗擊周世宗柴榮掃平淮南的時候——也就是和後來林仁肇馳援劉仁瞻守壽州差不多時間。至於如今這個時間點,這些小魚小蝦本該在幹嘛,錢惟昱是兩眼一抹黑的。
按理說,他們應該還沒被招安吧?怎麼就給南唐官府做事了呢?
原本一開始錢惟昱還動了點收服他們的念頭,不過這劉茂忠還真是匹夫之勇啊,稍微一詐就都說了,這種人有什麼利用價值?就算此人頗有義氣,錢惟昱也喪失了收服他這個豬一樣的隊友的念頭。這年頭兵荒馬亂的,要找武藝好的人還是容易的,但是找到一個毫無智商可言的豬隊友做坑可就不好了。
「唉,還什麼虔州大俠,李弘冀就給了你那麼點兒虛職好處,還不乖乖從龍虎山、羅霄山下來給李弘冀當狗了。」
「不許你辱及殿下!,殿下知遇之恩豈是你能……噗~」
劉茂忠剛剛說到這裡,就被一股巨力撞中了心窩,隨後噴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但是出手的卻不是錢惟昱的人,而是一旁同樣被捆綁在地的另一名大盜一個魚躍頭槌撞在劉茂忠胸口。錢惟昱看了對方這姿勢,都在感慨這人不去踢足球可惜了。
「唉,我都還沒確認是李弘冀對我下手呢,這莽夫就全招了——申屠大俠,有這樣的搭檔,相信你也很鬱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