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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第144章 五代朱可夫

  天色漸漸亮了。兩個時辰的強攻,沒能起到應有的效果。黎明前的黑暗中,吳越弓弩手的弓箭雖然不能說長了眼睛一般精準,但是技術至少高出南唐軍同行兩個數量級。數以千計的南唐軍卒在渡河、填土、掃除樁砦、以及撞門的時候被吳越人射翻在地。 

  好不容易打開一些局面的時候,卻因為幾次反覆拉鋸、給敵人的援軍留出了足夠多的時間,以至於南北兩個方向上、數千人的吳越守軍在確認南唐軍的主攻突破點位置之後,疾馳而來增援。夾城內的甬道本就比外面野地里的路要好走、便捷,內線作戰的吳越軍兵力集結后,柴克宏就更沒有希望了。 

  五更三點,當天色微明的時候,吳越人最後發動了一波總反攻——對著幾隊扛著大盾、遮蔽同伴用巨木撞擊砦門的南唐軍,城頭上的吳越人丟下了好幾桶猛火油,然後用火箭掃射,在夾城的門前形成了一片煉獄。 

  身先督戰的柴克宏本人,也身中了三根箭矢。也多虧了他身著重甲、把箭矢的大部分動能都擋住了。而且黑暗中吳越人視力再好也無法和白天一樣看清對方身上的裝扮甲胄、判斷敵人的重要性,這才讓他躲過了一劫。 

  要是換了大白天,他敢和昨夜那般站在距離敵軍夾城城牆八十步之內的位置上、穿著帶有明晃晃黃銅護心鏡的山文甲、揮舞白銀一樣雪亮的青鋼寶劍指揮部下攻城的話,就算弓箭不把他攢射成刺蝟,床子弩也會重點招呼他的。 

  病兒檢校官在一旁給柴克宏上藥裹傷,他的行軍司馬已經等不及湊上來彙報戰況:「都帥,昨夜我軍被砍啄、射殺等戰死總計600餘人,這些都是可以明確找得到屍首的。不過還有千餘人不知蹤跡,應該是中箭后落水溺亡、或者是在城下被火油集中燒殺,屍骨無存。弓箭手、士卒、力夫被箭傷生還者兩千餘,目前已經安排儘力救治了。」 

  「哼!茫茫夜幕之中,居然還會被敵軍的弓矢火油、灰瓶砲石給打得如此之慘。平時讓這些賊廝鳥苦練戰技,還自滿意得。唉……」柴克宏恨恨地把寶劍往地上一插,劍刃入土五寸、隨後因為受不住戳刺猛砸的巨力,在撞到土下的石頭之後崩斷了。 

  柴克宏沒來由地心中攪動起一股煩躁嫌惡之情。這柄寶劍還是李弘冀賞賜的,若是在戰陣上被砍斷也就罷了,自己發脾氣使那麼大勁兒不小心砸斷了,那算怎麼個事兒?不過眼前煩心事兒多,也管不上這種細節了。 

  「不說損失了,告訴我昨夜可有突破。」柴克宏揮了揮手,讓行軍司馬改說一些提氣的事情。對方顯然是早有準備,當下就接著柴克宏的問題往下說。 

  「回稟都帥,昨夜至少堆砌起了大約十五處壕橋、浮橋。另外還拆毀了吳越人河堤上三四片尖樁木柵。今夜如果還要襲擊的話,這些被新開闢出來的灘頭都能進一步分散吳越守軍的注意力,屆時我軍再黑暗之中一路主攻、數路佯攻的話,吳越人就沒那麼容易立刻判斷出主攻方向、並且集中防守兵力了。 

  除了這些之外,南閘鎮附近的河段,也有一些地方被蝦蟆車的填土給堆平了一些。河道寬度也窄了不少。不過這畢竟是運河而非護城河,要想徹底填平某些河段的話,就不太經濟了。而且也會導致源頭而來的活水泛濫、使周遭陣地泛濫泥濘、難以進兵。」 

  「便只有這些?殺傷了多少吳越軍,攻破了多少樓櫓城垣?這些都估算不出來么?」 

  柴克宏不怒自威的語調,頓時讓行軍司馬氣勢一矮,畏畏縮縮地回復到:「殺傷吳越軍兵……約摸兩三百之數,以撞木、火罐、床弩破壞敵樓5座、望哨若干。另外,我軍最後猛撞砦門的那隊兵馬,原本都快成功了,吳越人最後危急關頭才用猛火油焚燒我軍撞門隊。 

  但那道本就已經被撞殘破的木門,也在猛火油焚燒之中徹底崩毀。退下來的士卒回報說,當時吳越人已經動用了塞門刀車臨時頂上。可惜我軍這一退,吳越人又有一個白天的時間臨時修一道簡易的砦門了。」 

  「區區一道夾城,不可以拖延太久,最多三天……五天,五天之後,必須要從這附近突破一段夾城,哪怕付出五千人的代價,也要做到!突破之後,我軍就可以批亢搗虛,往南北兩翼拓展。徹底把吳越軍的防線摧垮,把殘敵逼回無錫城和江陰。到時候,便讓游騎燒殺無錫以東諸縣、鎮。 

  吳越軍要是攏城死守、避而不戰,那就盡數遷掠其民。要是錢賊的游騎還敢襲擾我背後,那麼錢賊的游騎敢燒殺一處村鎮,我軍就燒殺三處作為償還!」 

  「謹遵……謹遵都帥號令!卑職這便去傳達都帥的意思!」 

  那行軍司馬只不過是文官出身,如何有柴克宏這等冷血?當下聞言幾乎是被柴克宏的氣場嚇得哆嗦難言。不過,這種事情也不能怪柴克宏心狠。實在是如今這個形勢,雙方為了讓自己保持隆冬時節的守勢優勢、逼敵來攻,都已經用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 

  錢惟昱派遣顧長風的游騎四處燒殺、專挑南唐軍沒有分兵的地方屠戮手無寸鐵的平民,就是為了把南唐軍逼出來。既然錢惟昱讓顧長風做了初一,自然也怨不得柴克宏做十五了。在柴克宏看來,攻破夾城之後,對無錫甚至蘇州外圍的郊縣村鎮燒殺搶掠,定然可以把吳越大軍從堅城裡面逼出來野戰、決戰。 

  於是,戰爭的車輪就這樣被加速了,隨著越來越大的慣性,幾乎停不下來。這一天,在南面的青陽鎮,朱匡業的兵馬也沒能在第一輪猛攻中就取得實質性突破。當然,朱匡業失敗的原因,相當一部分也要歸結於吳越軍似乎夜視能力遠遠高於南唐軍士卒,借著雪夜的反光,弓弩等遠程打擊效率高出南唐軍十幾倍。 

  只不過,這些原因南唐軍將領們還沒有總結出來,在他們面前,總歸要再碰一兩次壁才能發現問題。當然,至於其中真正的營養學原因,南唐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分析出來的,他們最多也就知道一個現象而已——誰讓吳越軍的兵將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是因為吃了那個橙色的蘿蔔才夜間視力大增的呢? 

  …… 

  此後的數日里,柴克宏和朱匡業的大軍以多點出擊、車輪佯攻的戰法,與吳越人進行著血腥的消耗。每一夜,都有至少千餘士卒付出流血傷亡的代價,而且其中八成都是南唐軍的人,但是這樣的攻伐卻始終沒有停歇。 

  因為河堤工事被破壞的區段越來越多,南唐一方在可用的佯攻點選擇上也越來越多樣。每天晚上,吳越人要想清楚弄明白究竟哪裡才是主攻、哪裡才是佯攻也就需要消耗更多的時間。 

  因此,雖然在局部戰場上,吳越軍的殺傷交換比依然有著一切防守作戰的大軍所固有的優勢、可以做到每殺傷三五個南唐軍士卒而自身才付出一個傷亡的代價。但是,吳越軍對南唐主攻戰場的馳援速度,也變得越來越緩慢。臨近陣地的援軍,從一開始的一炷香就到,慢慢拖到了後面需要一刻鐘、甚至一個時辰才能趕到。 

  畢竟,無錫到江陰的夾城,足足有80里長,吳越作為守方,在戰事沒有爆發之前,只能是分兵把口、平鋪直敘地部署力量。而南唐作為攻防,則可以提前趁著夜幕進行兵力集中。也正是基於這一認識,在戰役持續到第五天的時候,即使柴克宏已經發現了吳越弓弩隊的戰士似乎真的夜視能力遠勝於南唐同行,但是他依然堅持夜間進攻。 

  柴克宏很清楚,如果是圍攻那些據點型的小城池——那樣的城池四周城牆周長總共就只有幾里地、卻有數千或者上萬兵馬駐守——那麼夜間偷襲帶來的佯攻分兵效果就不那麼重要了。但是如果對付的是夾城之類綿延數十里、兵馬平攤下來之後不多的防禦工事,那麼佯攻分散敵軍援軍就至關重要了。 

  即使夜戰會讓柴克宏的士卒在弓弩對射和滾木礌石之下、比白晝進攻多付出三倍的傷亡。但是只要夜間進攻對於干擾敵軍判斷主攻方向這一點上起到的效果依然不變,那麼柴克宏就要堅持夜間進攻! 

  當然,南唐軍將帥當中也不是人人都有柴克宏這般的冷血和擔當的。在南面靠近無錫那邊,朱匡業的兩萬大軍後續的打法就要保守一些——朱匡業同樣在戰鬥持續了數日之後,漸漸察覺到了吳越軍夜視能力的優勢。而發現了這一點之後,朱匡業就認為南唐軍繼續夜間進攻就起不到干擾敵軍火力的效果了,既然如此,不如白天堂堂正正攻打。 

  這樣的行動,導致了朱匡業的兵馬在傷亡速度上比北面柴克宏的人馬要慢一些,而且殺敵交換比數據也比柴克宏好看一些——柴克宏幾乎是在拿六七個比一個的傷亡比填東圩河夾城這道窟窿,而保守的朱匡業這邊最多才三四個比一個。 

  血與火的洗禮,從臘月二十晚上開始,持續到了臘月二十五。在這一天,冷血、堅忍不拔的柴克宏終於證明了自己——這天晚上,堅持不為傷亡所動的柴克宏繼續讓南唐軍連夜出擊,兵分十幾路、打著火把全力猛攻。 

  當然,其中除了兩路主攻之外,其他各路都是只有兩三百名弓手、對著此前被南唐軍破壞了大半外圍工事的河堤進行弓箭牽制的佯攻部隊。 

  或許是因為數日來的猛攻,讓吳越軍防線上存在隱患的攻擊點已經太多了,部署在夾城北段的萬餘吳越軍被南唐的攻勢充分分兵攤薄了兵力。最終,在三個時辰的持續猛攻之後,柴克宏的大軍在南閘鎮南面幾里地的一處陣地,強攻突破了夾城內外兩道砦門,徹底把吳越人的夾城撕成了兩段! 

  在那處陣地上,吳越軍只有不過300名戰兵,在南唐軍攻破殺入的時候,這300人幾乎全部戰死,只有十幾個人選擇了投降,但是依然被南唐兵當眾斬首!原因無他,為了殺破這個300名吳越兵守住的防區,柴克宏幾乎是一夜之間堆上去了三千人的傷亡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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