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第188章 羊頭狗肉
抱朴道院,原名為抱朴廬,始建於東晉初年,正位於葛嶺之上,是東晉道教仙翁葛洪煉丹修道之所在。「葛嶺」的地名之所以叫葛嶺,便是因為葛洪;抱朴廬之所以叫抱朴廬,也是因為葛洪道號抱朴子。
葛洪生前的名聲之大,那是毋庸置疑的;其叔祖葛玄,乃是三國著名的道術方士左慈嫡傳弟子,所以葛洪的道術也算是師承自左慈一脈。葛洪自己一生的著作諸如《抱朴子》、《肘後方》在後世也是流傳深遠,算是道家煉丹之法和漢方醫學的瑰寶。
同時,葛洪所修的道術雖然不是正一道正宗、和張天師的宗派沒什麼關係。但是他卻是華夏道教「內丹派」的開山鼻祖。後來中唐、晚唐的鐘離權、呂洞賓皆繼承了葛洪內丹修鍊的思想,並且充實光大;到了南宋,更有一代奇人王重陽集三者大成,創建了修鍊金丹大道法門的道教派別——全真教。而王重陽建立全真教的時候,正是尊葛洪、鍾離權、呂洞賓等人為全真教遠祖的。後世的葛嶺抱朴院,也就成了全真道聖地。
或許有人會說:秦始皇時欲求長生,便已經命人燒丹鍊汞、求不死仙丹。為何又要說葛洪是丹道鼻祖呢?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在漢末張道陵張天師之前,世上本無「道教」這個概念,最多只有老、庄的「道家」。
秦始皇、漢武帝等君主燒丹鍊汞時候,重用的是方士,並不是「道士」。那些人雖然懂得燒丹,也是古代化學的重要探索者,但是說白了只是相當於西方的「鍊金術士」,並不是一個宗教學家。如果非要在先秦諸子的學派當中搜尋其根源,那也應該追溯「陰陽家」為其發端。
而漢末道教誕生之後,把煉金丹、內丹這些修行法門,與道家修行法門首先融會貫通起來的,便是東晉葛洪了。數百年後王重陽尊葛洪為丹道鼻祖,也就沒什麼問題。
……
不過,現在扯這些還完全沒有意義。如今這個年頭,王重陽爺爺的爺爺都還沒演化到液體階段呢。而據說是已經成仙雲遊了呂洞賓……錢惟昱寧可相信他死了,若是不死,豈不是已經有將近150歲的壽數?
如今的錢惟昱,正借著自己所居半閑堂毗鄰抱朴院的優勢,近水樓台地在這裡掛羊頭賣狗肉、進行自己的「雙修」大業。而院中寥寥幾個原本住持在此的真正虔誠道人,則全部被趕出了內院,不得打擾殿下清修。只留下了蔣潔茹和安倍素子兩個女子服侍錢惟昱起居修行。
住進抱朴院之前,在半閑堂里那三天,錢惟昱就已經在安倍素子的指點下、利用一人獨處的時間適應性地修行了一下《陰陽訣略》中的基本吐納法門。
那本《陰陽訣略》也算是日本古代陰陽道對個人修行部分法門的一貫傳承,是由素子的父親、安倍晴明公融入了自己的修行心得編纂整理而成。錢惟昱練了一下,覺得和道家的吐納之術還是頗有相互印證、裒多益寡之處的。所以以他的武學基礎和養生修行的經驗,居然倒也入門不慢。
經過一番修行印證之後,以錢惟昱的悟性想來,道教的丹道一派,終究是從春秋戰國時陰陽家的方士那裡吸收了不少術法,也不純粹是修的黃老之術;而日本的陰陽道形成,最初也是源自中國春秋戰國時的陰陽家、後來在日本自身形成神道教文化的過程中得到了補充,在隋唐時候又吸納了一部分中土道教的精髓。這樣看來,中國道家那些修內丹、金丹的丹道一派和日本的陰陽道修行之法還是同氣連枝的。
這一日,住進抱朴院也有兩天了,錢惟昱修鍊《陰陽訣略》中的吐納導吸之法也滿了五日。因為時間短,自然需要勤練不輟,每日都要搬運三十六周天或者七十二周天,而十二個小周天化為一個大周天,足足要一個多時辰。輔以安倍素子珍藏的焙補藥物,錢惟昱漸漸覺得渾身暖洋洋地,好像大冬天地只穿一席錦袍也不會寒冷。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是燥熱,而是綿綿泊泊的溫和暖意,而且好像連慾望都可以被神識收放自如。用後世醫學的概念來說,就好像那些平素不受人大腦控制的副交感神經、植物性神經,錢惟昱都感覺自己可以隨意控制。
植物型神經、副交感神經這些現代生物醫學上的概念,聽上去很高大上,其實通俗的解說一下,可以簡略等效地理解為「平素不能受正常人大腦控制的神經」。
比如說,人可以憋住呼吸、放屁,這就是因為控制呼吸、放屁的胸腔肌群或者直腸括約肌是動物型神經,可以被大腦約束——因此,如果在大學寢室里,聽到某個哥們兒睡覺的時候放屁了,然後那肇事者看上去很淡定地在熟睡,那就千萬別被他騙了,旁觀者可以好整以暇地湊到裝睡者旁邊,把睡著的人不會放屁這個醫學常識告訴他。
那麼,與之相對的就是,心跳、腸胃蠕動,這些動作人的意志不能控制,這就是植物型神經的司職範圍。被植物型神經和副交感神經控制的,多半是心肌和平滑肌,而司職這些神經的,則是小腦、腦幹、延髓甚至脊髓。
原本錢惟昱前世看武俠小說的時候,也見過那些「龜息功」之類減緩代謝、憋住心跳和呼吸的假死功法。雖然如今他現實中修鍊的《陰陽訣略》效果比那些神乎其技的武學要平實不少,不可能讓人做到修鍊至依靠大腦控制幾乎停頓個人新陳代謝的程度,但是讓新陳代謝比常人緩慢得多、並且收放自如,還是可以做到的。
其實,通過修鍊讓人可以通過意識操縱少部分平滑肌,這本不是什麼不科學的事情——比如那些青樓中的紅牌姑娘,甚至「揚州瘦馬」,有些從小就被想把女兒賣個好價錢的老媽媽逼著修鍊「坐瓮功」。那青樓女子修鍊的坐瓮功,便有縮陰張弛的功效。
尋常女子的下體是平滑肌構成,雖然興奮到高潮的時候也會痙攣抽搐、如同纏咬啃噬插入其中的異物,但是高潮本身卻不是大腦可以控制的。而瘦馬和青樓女子一旦修鍊了「坐瓮功」之後,幾乎就可以讓下身收放自如,高潮想來就來;如長江三疊浪、錢塘回頭潮一般層層圍裹上去……令男子享受到奇淫合歡之樂。
見識廣博的錢惟昱,在修行中想通了這番道理之後,還怎麼會覺得《陰陽訣略》上的功法「不科學」呢?他心中剩下的,唯有「相見恨晚」之感——那些兒沒什麼天賦眼界的揚州瘦馬都可以初步練一練其中的「糟粕渣滓」,以他的基礎,以及遠超當世之人的見解,又如何不能徹底融會貫通呢?
……
天色漸漸晚了,足足連續打座了9個時辰、反覆用道家的神識、吐納、氣脈之術引導完了七十二個小周天之後,錢惟昱長嘯一聲,盡數吐出胸中濁氣,那高亢的嘯聲繞樑三日,餘音不絕。
蔣潔茹和安倍素子也在一旁、她們穿著安倍素子那身日本女陰陽師的巫女服,也在那裡進行搬運引導,不過她們的進度要比錢惟昱慢得多。尤其是蔣潔茹本來毫無基礎,更是比至少練過基本的陰陽道吐納術的安倍素子要差一些,想來在後面的雙修之中,蔣潔茹暫時也不能有什麼受益了,充其量不被作為單純的爐鼎,已是不易,只有後續慢慢再修行。
聽到錢惟昱那如同洪鐘大呂一般的長嘯,安倍素子心中一凜,知道殿下已經有了突破。當下也強忍著打座護法了九個時辰的疲憊,搖搖晃晃地掙扎站起,想要幫錢惟昱看看情況。不過剛剛強撐著站起,卻覺得腿下一麻,軟軟地歪倒下來,還是錢惟昱身形輕靈地閃過來,一把扶住安倍素子,順勢讓素子倒入懷中。
另一旁的蔣潔茹原本在蒲團上也想起身的,但是她久坐之後筋骨酥麻的現象更加嚴重,以至於如今身形還毫無動彈,看上去倒反而不如安倍素子狼狽了。
「看來殿下已然大成了。打座九個時辰,腿腳卻絲毫么有麻痹之感。這是血脈流速放緩、進入龜息的前兆。奴奴和小茹姐姐卻還不曾能如此,想來是血脈氣息之張弛,還未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安倍素子略略調息了一下之後,面帶嬌羞地對錢惟昱賀喜道。
一邊說著,素子一邊撐起身體,把一隻纖細柔荑搭在錢惟昱腕部,三指分觸關、尺、撓三脈;另一隻手則放在錢惟昱的嘴前鼻端,就好像做了一個噓聲的守勢,感受著錢惟昱呼吸的氣息。
「殿下,為了穩妥起見,還是請殿下試著控制心脈張弛、盡量放緩渾身機理,讓奴奴試一下可以做到哪一步程度。」
錢惟昱也不多言,瞑目凝神,再次進入了物我兩忘的境界。不過須臾,素子在那裡默默計數了一會兒,便悄然欣喜地說道:「恭喜殿下,殿下的心律已經可以控制到和氣息呼吸完全同步的舒緩境界了。看來,已經可以進行『雙修』而不至於走了精氣元神、也不會有傷身害氣之虞了。」
稍微有點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熟睡之中的人,如果心肺功能比較強的話,每分鐘的心跳會有四五十次,而呼吸只有十幾次。如果把心跳修鍊到和呼吸一樣同頻的話,那需要把其他不必要的耗氧代謝壓低到一種何等的程度……
聽了素子的結論之後,錢惟昱心中微微有些怪異:莫非自己將來,會修鍊到《聖鬥士星矢》裡面那個使用「廬山升龍霸」的天秤座童虎那般,一年的心跳等於別人一天的心跳……活個兩百年,肉體的衰老速度也不過相當於兩百天么?難道陰陽道和內丹派道家的延壽養命法門,都是靠蓄緩人體精氣元神的消耗速度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