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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第204章 閃電成名

  兩軍相交,那二百名周軍滾刀肉騎兵沒砍殺幾下馬上又變節了。只不過,這一次他們學乖了一些,沒有再喊著什麼「大漢已勝、我等願降」的口號,而是改口喊「北軍勢大,請求援軍」之類的東西—— 

  也不知道是張元徽勒令教給他們的,還是這些人本身在生死關頭個個都爆發了影帝的潛質。要知道喊前者,那就說明你投降了,而喊後者,僅僅是說明你敗退了。性質是不一樣的。相比之下,前者更容易沖亂自己一方的陣勢,因為那些后軍袍澤還不一定忍心無差別下殺手。 

  趙指揮使目力不錯,眼見著張元徽的旗陣殺入了己方那兩百名炮灰滾刀肉騎兵里,他就知道張元徽在打什麼主意了——這是想再玩一次躲在周軍潰兵身後,用周軍潰兵給他當肉盾擋箭牌。把周軍的弓弩之利徹底廢掉。這樣要想殺他就只有近身肉搏一途了。而若是單論近身肉搏的話,張元徽作為北漢如今第一猛將,自然是有這個資格自信沒有人能在肉搏中佔到便宜的。 

  可惜,趙指揮使也算是剛才樊愛能部第一次崩潰的親歷者了。作為一個雖然還年輕、戰略不夠老辣、但是天賦異稟、敏銳非常的基層將領,趙指揮使有一種類似於「同一個招數不可能兩次對聖鬥士有效」的天賦,看到別人用了一次的計策,第一次或許沒經驗還會中計,但是絕對是可一不可再的。 

  「步軍聽令,全軍對著張元徽旗陣所在,弓箭拋射!騎軍準備跟我一起沖!」 

  「趙指揮使!那裡都是我軍騎卒在先,只會白白射殺了自己人!」 

  一顆都頭的人頭再次飛起,「不射者,盡數斬決。」然後就沒有任何異議了。一千多支弓箭對著二百步外的騎兵大陣盲射而去,因為除了張元徽的大旗以外,其他人影馬影影影綽綽根本分辨不清楚,只能找一個大概的方向。 

  一輪弓箭有一千多支,五輪就是足足八千支。八千支利矢對著一小片移動衝鋒的旗陣持續傾瀉下去,居然如同在地面上鋪出了一條白色蘆葦盪一樣的蜿蜒小溪——只不過那白色的蘆葦花叢,實際上是利矢的白羽尾翎構成的罷了。 

  那名滾刀肉一樣剛剛完成了第三次投降的前前前後周軍騎軍都頭,連同他那兩百滾刀肉手下,就這樣不明不白被射殺了,他們到死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們還沒有喊出投降的口號,為什麼自己一方的大軍就提前向自己放箭了呢?而且衝上來的明明有數千先鋒大軍,兩邊有那麼多打著北漢旗號的正牌敵軍。為什麼偏偏死心眼了的一樣對著自己這邊射來呢? 

  兩百騎滾刀肉降軍和兩百騎張元徽麾下的親衛鐵騎,被這蘆葦一樣密密匝匝的箭雨放到了。連執旗者也被射翻、「張」字軍旗倒伏在地。 

  張元徽自己好歹是當世猛將,而且身披重甲。用陌刀撥開了足足十幾支射向自己的箭矢、還有五六支嵌入了重甲、但是入肉不深。可惜他武藝再是高強,也無法護住全部,他的戰馬被三箭射中,折蹄把他甩了出去。身披重甲后全身200多斤的分量、慣性是何等了得。張元徽剛剛著地、雖然勉強在空中調整好了身形,卻感覺「咔嚓」一聲骨裂的輕響,他的左腿被戰馬甩出后穩住身形時的巨力折斷了。 

  「張元徽受死!」一聲利喝從面前不足五十步的地方傳來,一名後周軍騎軍指揮使手持一條奇門兵器向他殺來。張元徽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知道跑是跑不掉的,但是以他的武藝,除非對方還用弓箭攢射他,要是肯近身肉搏的話,自己便是一條腿撐著、站定了不動,也有把握將來將斬於馬下! 

  「來得好!」眼見兩人僅剩十步距離,張元徽暴喝一聲,手中陌刀倏然揚起,如同擲鐵餅一般掄了一個半圈之後狠狠擲出。隨後立刻回手從腰間刀鞘抽出橫刀——他雖然一直神威凜凜地仗著陌刀,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陌刀在騎戰的時候還能發揮作用,步戰的時候、尤其是自己傷了腿無法跑動的時候,那種刀柄太長的武器是施展不開的。 

  既然如此,不如拿了陌刀進行孤注一擲地射殺,五步之內,不可能有人能夠連人帶馬躲得過他這一手殺手鐧。如果對方也被從馬上摔下來受了重傷,自己再靠短柄的橫刀收拾殘局也不遲。 

  陌刀加速、脫手、向著對面周軍指揮使的戰馬橫掃而去,「噗嗤」一聲便把馬脖頸給削作兩段。戰馬全速狂奔時的耗氧量是何等的驚人?全速瘋狂泵動的戰馬心臟,又能帶來多大的血壓?這是不言而喻的。一顆碩大的戰馬頭顱帶著腔子里急速奔跑時的高強血壓衝天而起,血柱幾乎遮蔽住了人的視線,讓人看不出馬脖子後面的景象。 

  馬血噴泉帶來的視覺阻礙,或許只能持續兩三秒鐘,因為一匹馬身上的血,也不足以供這種噴射速度噴多久。張元徽雖然沒看到馬脖子後面的人被一併砍成兩段,但是想來也差不離了。 

  不過,就在張元徽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剛才的孤注一擲抽幹了、要鬆懈下來的時候,一道如同血水裡撈出來的影子從馬血噴泉後面冒了出來。而且其身形猶如蒼鷹搏兔一般,絲毫沒有被戰死戰馬的慣性甩出來的狼狽。只見他揉身而進、雖如柳行風中、重心卻淵渟岳峙絲毫不亂,一根蟠龍棍,甩出一大蓬血雨,朝著張元徽腦門砰然砸下。 

  「不好,這傢伙是提前從戰馬上起跳的!」剎那之間,張元徽就明白了,對方根本不是被自己擲刀斬殺了戰馬之後摔下來的,而是早就預料到了自己會孤注一擲一樣,提前從馬上跳下來,準備給自己凌空一擊。因為是有備而來的,自然不可能有那些重心不穩摔出去的慘狀。 

  「給我到此為止吧。」張元徽依然不肯服輸,把手中橫刀猛然擺出一記逆風的劍構,迎棍而上準備格擋。只要可以擋下這一擊,張元徽就有把握把逆風順勢橫批,削斷對方握棍的十指,到時候,他依然有一搏之力。 

  只可惜,張元徽似乎不太熟悉「蟠龍棍」這種新出現的奇門兵器——蟠龍棍,類似於後世的雙截棍、三節棍,只不過如今的蟠龍棍不是每一段都一樣長的。以如今趙指揮使手上這柄蟠龍棍為例,手握的這一段足足有七尺長,而前面甩動擊打的那一段只有兩尺長,上面還有倒刺鋼釘、類似於狼牙棒或者連枷一類的擊打刃口。 

  「鐺!」蟠龍棍和橫刀相交,手握部分的七尺棍身被擋住了,張元徽心中一喜正要順勢把橫刀向前橫批。但是突然腦後頓生勁風,那段有著配重和刃口的兩尺棍身在慣性的作用和鐵鏈的束縛下,去勢依然不減,「噗」地一聲悶響砸在張元徽的鐵盔上。 

  這頂鐵盔也算是精鋼打造,為張元徽鐺下過無數利箭和砍啄。可惜再是堅硬的盔甲,對於一力降十會的粉碎性打擊兵器也是無效的,因為只有絕對的鈍器擊打力量,可以被盔甲徹底傳遞。一陣鐘鼓齊鳴的劇痛,如同開了水路全堂的道場。張元徽眼前一黑,腦門上溢出鮮血順著鐵盔流下,身體便保持這個姿勢不動了。 

  「張元徽已死!降者不殺!」「張元徽已死!降者不殺!」海潮一樣的呼喊,如同原子彈鏈式反應一樣迅速地爆棚、鋪張開去,響徹了整個戰場。 

  …… 

  半個時辰之後,後周軍御營旗陣。柴榮面前零散散落著十幾根箭矢,連柴榮自己都已經揮劍出鞘,撥打了其中好幾根。他身邊最後的騎兵侍衛都派了出去,連一個騎卒的預備隊都沒有剩下——如果剛才那一戰周軍打敗了的話,柴榮就只有單騎逃命了。 

  不過歷史是容不得假設的,柴榮贏了,所以他的所有豪賭賭注無論一開始看上去多麼不理智,此刻都會被歌功頌德的讚譽淹沒。 

  「陛下,末將不辱使命,斬得逆賊樊愛能首級在此!」李繼勛帶著一排渾身浴血的將校甲葉鏗鏘地衝到柴榮面前,隨後單膝跪地,舉起數枚首級獻功。 

  「好!繼勛不負眾望,果真是我大周之幸啊。朕說過斬殺樊愛能者為殿前諸軍都虞侯,現在這個職位就是你的了!」 

  「謝陛下隆恩!謝陛下厚賜!」李繼勛三叩其首,隨後直起腰板繼續奏報,「不過,陛下,此戰我軍得勝,末將不敢居首功。這位趙指揮使最後關頭當機立斷。以潰兵引誘張元徽入陣、而後集中前軍全部弓弩攢射擊殺張元徽部親從鐵騎侍衛。而後率領三百騎殺入陣中、陣斬張元徽。這才有偽漢軍全軍崩潰之功。」 

  柴榮身處後方,此刻他也只能說是剛剛知道自己的大軍勝了,但是具體是怎麼勝的,其中曲折他還需要李繼勛之類前線督戰的將領細細陳述。一聽斬殺張元徽的過程還有如此曲折。不由得大感興趣起來。 

  「嗯,看你年紀,還不到三十歲吧,叫什麼名字?」 

  「回稟陛下,末將趙匡胤,今年虛歲二十有九。」 

  「誰說少年英才便不如那些老成持重之輩了。趙將軍如此年輕,便能智勇兼備、不急不躁,於危難中當機立斷,著實有一代名將之才啊。朕便命你為殿前司馬軍左廂都指揮使,日後統領殿前司半數的馬軍兵馬,如何?」 

  趙匡胤聞言大喜,把鐵盔叩得鏗鏗作響:「末將謝陛下厚賜!」 

  一個馬軍指揮使,升上去半級到都虞侯、再升一級到軍都指揮使,再升上去才是左右廂都虞侯、都指揮使。趙匡胤這一戰之功,也算是連升四級了,雖然職位還不如李繼勛高,但是論升級的級數,卻是比李繼勛還多了兩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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