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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第213章 六駿

  源賴光安頓了那些道人,正想召喚自己的副手渡邊綱親自跑一趟,去崑山的市舶司知會錢惟昱、促請錢惟昱回城。不過才剛剛把渡邊綱叫來,還沒來得及吩咐,就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喊住了他。 

  只見那個小道童悠悠然從迴廊後轉過來身子,輕咳著說道:「不必報信了,師兄讓貧道來見廣陵郡王,也不過是給他護法而已,順便切磋一些煉丹的秘法。既然廣陵郡王不在府上,你便帶貧道直接去尋就是——那四人都是貧道的師侄,他們說了不算話。」 

  聲音清脆,哪怕是變聲期的孩童也不可能如此,源賴光略一錯愕,正在狐疑,幸好他日本國沒有女扮男裝的習俗,他倒沒有往那個方向想。聞言只是問道:「既然天師讓那幾名高手道長一路護持……嗯,還不知如何稱呼……前來,貿然行事只怕不妥吧。」 

  「貧道法號清涼——那幾個師侄是在天目山兇險之地行路才給貧道護衛的。這都到了蘇州地界,民風淳樸,難道還有危險不成——啊,莫不是你們這些個小身板兒,武功不如貧道那幾個師侄,出趟遠門便怕了。嘖嘖嘖,廣陵郡王好大的禮賢下士之名,怎得會喜歡找兩個這般矮小瘦弱的東瀛人做侍衛,莫非……」 

  源賴光還沒有開口反駁,一旁比源賴光更加年輕了一歲的渡邊綱卻已經果斷不能忍了。 

  「馬鹿野郎!你你你……殿下信任我等,那是殿下知遇之恩,你竟敢辱及殿下,咱這邊帶你去,若是咱身手不如你帶來的道人,咱切腹洗刷殿下之恥便是!」 

  一看自己區區一個激將法,居然讓面前這個東瀛人如此激動,清涼道姑也是頗覺驚悚,她原來從來沒和日本人深入接觸過,所以完全不知道日本人那種稍微遇到點刺激就一驚一乍要死要活的習慣,渾然不知道自己的激將法激得重了。 

  事關武士的名譽,源賴光和渡邊綱也不再堅持,也不知會那幾個老道,而是牽了三匹戰馬,去了崑山的市舶司。戰馬剛剛牽來的時候,源賴光還用非常挑釁的眼神瞪了清涼小道姑一眼,很顯然是想看看這個騎著驢子來的小傢伙能不能駕馭戰馬,清涼少年人的好勝之心也激發起來了,知道這是對方在回應她一開始的挑釁,也不含糊,直接翻身上馬,顯然是有點兒武藝的。 

  …… 

  崑山校場,錢惟昱正驅策著一匹肩高九尺的壯碩戰馬,在顧長風和亞伯拉罕伍丁的注目下往複飛馳。戰馬渾身毛色黢黑,卻有有著油亮的泛光,感覺就如同黑質覆銀霜的竹炭顏色。渾身肌肉在張弛之間驟然墳起、又倏忽轉為平滑,端的是竹批雙耳峻、風入四蹄輕。 

  自從耽羅國被錢惟昱滅了、耽羅馬場修整開建以來,如今也有兩年了。此前一直是只養育漢地自產的劣馬,以馱馬挽馬為主,戰馬產出稀少、良莠不齊。如今總算是等到了從大食國返航而來的伍丁,耽羅島馬場總算是可以充實起來了。 

  錢惟昱策馬狂奔,每每轉身之後,在短短三十步之內就可以把馬速提高到一個時辰二百里的極限衝刺速度——當然了,一般來說,寶馬衝刺到這種極速,也就最多只能保持五里之內的路程,再遠就會氣力衰減、速度減緩,哪怕是阿拉伯戰馬中的上品,持續賓士一個時辰,也就六七十里的程途,只有衝刺極速的三分之一左右。 

  不過,即使可以做到這一步,也遠遠比如今這個時代的中土戰馬優越不止一個檔次了,意猶未盡地賓士了幾次,狠狠感受了一把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后就久違的逆風感覺,錢惟昱這才打算停下。 

  「伍丁先生果然不負所望啊,這一次的戰馬,孤很滿意。送來的戰馬孤全部要了,價錢也都談好了吧。」 

  「尊敬的郡王殿下,您的僕人這次可是從大食國和塞爾柱人那裡,為您運來了大食戰馬和塞爾柱突厥戰馬各五百匹。盡皆選取的精良的育種馬匹,每匹須得作價一千貫,至於給殿下自用的這六匹純色駿馬,原本每匹至少能價值黃金數千兩,不過既然這近百萬貫的生意都談下了,這六匹馬便當是添頭白送好了。」 

  唐朝時候戰馬不算太貴,但是後來的兩宋就價錢畸高了,如今五代時候,南方諸國取得馬匹是比較困難的,而且負責馬政的司馬球也給錢惟昱都驗過貨了,這些阿拉伯和塞爾柱戰馬確實都是上品良種,從阿拉伯萬里迢迢海路運來耗費更是不少,所以一匹一千貫也就認了。 

  「這個價錢,倒也公道。這麼多戰馬,怕是用了數十艘三桅大食海船才運來吧。不過這筆生意動輒支出百萬貫,如今手頭卻是沒那麼多現銀。想來伍丁先生也是要在中土多停留幾月,採買貨物這才回程的。便稍待數月、等孤手下商會籌齊錢款再說,剩餘也可用先生要採買的絲茶霜糖等貨抵充。」 

  錢惟昱打發了伍丁,正想著再把伍丁送給他的剩下兩匹馬也都試一下。 

  伍丁雖然是大食人,但是也算是在中原經商多年,知道漢人的喜好忌諱。聽說在如今這個亂世之前,中土最偉大的王朝便是大唐,而大唐的早期君主唐太宗,便在其陵寢上雕鑄了「昭陵六駿」,而且自古禮法也有「天子六軍」之說。伍丁自問錢惟昱是個有野心的,這才一次性忍痛送了六匹神駿的純色戰馬。 

  這六匹駿馬當中,阿拉伯戰馬和塞爾柱突厥戰馬各佔三匹,分別為純白、純黑、赤紅、棕黃、淡青、暗紫六色純色。高矮長短均相若彷彿。三匹阿拉伯馬種的更加高大一些、衝刺爆發力強,塞爾柱突厥馬種更為身材緊湊、駝載耐力更強。如今六駿當中,還剩青色的和紫色的還沒有騎乘試過——或許是這兩匹馬的色澤不太符合錢惟昱中正平和的審美吧,這才落到了最後。 

  看著伍丁在錢氏御用商會的幾個幫辦陪同下離開了,錢惟昱拉了一下馬韁,一蹬馬鐙,翻身就要翻上那匹紫色的駿馬。不過還沒坐穩身形,便看到遠處校場入口有數騎飛馳而來。 

  他在此處試馬,校場外自然是由侍衛軍守護的。而且他這兩天之所以抽得出時間來這邊,也是知道近幾日政務不忙,免役法改革的事情大多敲定了,不用他親自督導,這才當是忙裡偷閒一般來的。此刻見有人不經通報便沖了進來,顯然是心腹之人有要事要稟報了。 

  「殿下,昨日張天師處派來的幾位道長,先到了滄浪園,末將安排他們先行住下了,說是和殿下切磋一些煉丹之術,順便有人指導殿下的引導術修習。這位——嗯,清涼道長——便是其中翹楚。她趕著要來,末將等不敢自專,便帶來了。」 

  錢惟昱一看來著是源賴光帶頭,心中也有些放心下來,心想不會有什麼大事。後來聽了源賴光所言,倒是有些詫異,扭頭過去看著跟在源賴光身後策馬而來的那個道士,卻是心中詫異不已。 

  他如今也算是閱女無數了,眼光之毒辣怎是源賴光這等初哥可比,一眼過去,便知道對面的是個少年道姑。一個年輕女子居然是張秉一那老不修派來配合自己修鍊引導術、切磋煉丹技藝的……這這這,莫非是那老東西學陳洪進等人,送女兒給自己以為投名狀? 

  一想到披著天師皮的老道送女兒給自己當爐鼎,錢惟昱心中就一陣惡寒,卻是忘了自己胯下這匹駿馬才是第一次騎乘、未曾騎熟,他正想拱手行禮的時候,身子擺動讓馬匹頗為不適,居然人立而起,長嘶出聲。 

  錢惟昱的身軀陡然拔高,幸好他也算是習武數年了,這等變故還難不倒他。只見他雙腿一夾,沉身屏息,在人立的戰馬背脊上穩穩地定住身形,後仰的身姿如同那些架了「鐵板橋」的高手一般淵渟岳峙,很快通過韁繩的勒掐把馬重新摁回地上乖乖地站好。 

  那小道姑眼前一亮,原本她以為錢惟昱不過是個紈絝子,就算偶爾運氣好做成了一些文治上的成就,或者是懂些奇巧之法,也沒什麼。此刻見對方居然可以馴服如此神駿的戰馬,那好歹也是個吃過苦的人了。 

  「嗯哼……貧道法號清涼,乃是……張真人的師妹。原本師兄差遣,貧道也是不肯來的。不過後來聽說你會葛仙翁的曾青赤銅秘法,還懂得改良烈火丹、三黃丹等法門。貧道便屈尊來你這裡盤桓一陣時日,和你切磋一番。」 

  師妹?錢惟昱聽了這個自稱,卻是比清涼道長更加震驚,他原本想過這定然是張秉一的女兒,卻不曾想居然是張秉一的妹子。這麼小年紀便在道門中有如此地位輩分,肯定不是靠自己修行得來的,只能是由於血統。 

  張秉一執掌天師道不過四五年,也就是說他老爹、上一任張天師五年前才死,死的時候聽說已經將近九十高齡了。如今面前這個小道姑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來歲,那豈不是說前任張天師快八十了還能讓女人懷種? 

  「我靠,看來張天師讓他這妹子來,是想告訴咱『不看廣告看療效』啊。既然天師這番好意,咱就收下便是了。」錢惟昱心中這般想著,面上卻是沒有絲毫猥瑣神色,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對小道姑施禮。 

  「如此便有勞清涼道長了,葛仙翁當年偶然煉出火藥,孤今日卻是修習先賢秘法、偶有所的,這才得以改良。至於曾青赤銅之法,不瞞道長——孤在日本國的銅礦,如今儘是採用此法煉銅。假以時日,這些道長都會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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