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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第235章 大婚之喜

  「這便是昱哥哥的母妃了么?昱哥哥比人家大九歲,怎得他母妃卻比母後過世時的遺像都看著年輕?這般神妃仙子的體態容貌,如此年輕便要孤守一生,當真是可憐之人呢。」 

  「這便是昱兒在日本認的義妹了么?倒真箇是乖巧伶俐,著實可愛。若是當初大王不曾驟遇變故,以致……若是大王能讓臣妾懷上,不拘男女,此刻,怕也有這般歲數大小了吧。」 

  一身縞素繚綾的仰元妃,渾然不施脂粉,坐在紅梅閣的主座上,看著面前的小女孩。那小女孩身著淡雅華貴的八色西陣織巫女服,只是點了一色玫瑰玉露的絳唇,挽著水滑油潤的雙環小髻,依照漢唐古法的禮儀,恭恭敬敬地跪姿正坐在仰元妃面前——這小蘿莉,自然正是選子了。此刻,她正遞上一碗用新習學的烹炒茶的茶道之法,炮製出來的紅茶茶湯,請仰元妃品嘗。如今這時代,這也算是母女認親的標準禮法了。 

  一個熟女,一個蘿莉,偷覷著互相觀察了半晌。選子的母后藤原安子,當初正是生選子的時候,難產而亡的——這也是後來村上天皇在幾個女兒當中選取應當出家的賀茂齋院住持時,選中選子這個不祥之人的主要原因。不過,這也意味著,選子從小不曾有感受到母愛,無非是被父皇的其他女御撫養長大的。 

  當初選子的母后藤原安子過世時,也不過二十來歲年紀,佔據中宮皇后之位不過十年。如今仰元妃的出生年月雖然比藤原安子要小那麼六七歲,但是比之藤原安子死的時候,畢竟是差不多了。選子年少,感情容易衝動。在無所寄託之下,加上對方是自己心中最重要的義兄的母妃,移情之下,拜見仰元妃的時候,便真箇有幾分把對方當作自己母后一般的心態。 

  仰元妃則是十三四歲入宮,侍奉錢惟昱的父王錢弘佐三年,便遭遇了錢弘佐墮江遺落肺癆之疾的事情,此後錢弘佐雖然拖了兩年,但是已然形同廢人,不能和仰元妃行人道。如今仰元妃也是七八年的久曠之身,如果不是她本就出身寧****節度使仰仁詮府上,家教甚嚴、清心寡欲,肯虔心為亡夫守節的話。換做常人,這般花季年紀正該是少年得意、上得夫君寵愛,下有幼子膝下孝順的年紀。 

  錢惟昱雖然和仰元妃有著母子名分,畢竟是沒有血緣關係,仰元妃只是錢惟昱生母死後,被錢弘佐扶為正妃的。如今仰元妃見了選子,心中也不忍思量著:若是當年大王出事之前,能夠有幸讓自己受孕的話,誕下孩兒,如今也該有這般年紀了…… 

  仰元妃和選子的相惜,也算是天意如此吧。仰元妃接過選子烹的炒茶,深深啜吸了一口,隨後滿含愛撫地拿過一對通體碧綠潤白的玉釵,簪在選子的雙環髮髻上。 

  那釵子是用大理國的整塊翡翠雕琢而成的,上面用金銀鏨鑄之法嵌合上了七顆巨大的寶石,有鴿子蛋一樣的渤海國東珠、僧伽羅國鴿血紅寶石、矢車菊藍寶石,極盡吳越海商北達契丹、南極南洋所得的四方奇珍。若是換做別國,哪怕是周朝皇后,縱然能拿得出比這貴重的首飾,但是要想如這般能在一件寶物上同時有天南海北的異國奇珍,也不一定能夠了。 

  當年,這也是仰元妃入宮時,先王錢弘佐所賞賜的諸般頭面首飾之一。如今,這件睹物思人的遺物,便當是給選子的認女兒見面禮了。 

  選子乖巧地任由仰元妃把釵子簪好,順勢被仰元妃摟進懷裡,脆生生喊了一聲「母妃」。著實讓仰元妃覺得心思都要化了一般。此生未能親自生養孩兒的滿腔怨念,一時之間,便如一江春水,流作烏有。 

  …… 

  解決了選子危機,這個年,也就好過了。剩下的,無非是繁花著錦、烈火烹油。從大年三十開始,一直到元宵佳節,葛嶺半閑堂內張燈結綵,一方面要歡度新年,一方面也要為年後迎娶的大事兒做準備,自然是比往年更為繁華。 

  連續半個多月,府上開著的流水宴席幾乎不斷,身在杭州的諸多文學之臣若不是身居要樞、不怕大王猜忌他們結交宗室的,基本上都會來府上拜會送禮,錢惟昱也少不得拿市舶司得來的海外諸般奇物回禮。 

  今年這個年,也算是錢惟昱編成《漢和字典》之後過的第一個年,有一個「文壇泰斗」、「當世文宗」的光環頂在那裡,那麼只要不是結交藩鎮武將,其餘文臣讀書人再是如何往來,王叔也不好意思來猜忌的。 

  選子和清少納言在府中跟著廝混了許久,尤其是選子被接到紅梅閣內,和仰元妃吃住一處,真箇如親生母女一般。而既然跟著仰元妃混了,選子這段時日自然也有由蔣潔茹親自掌廚給她們張羅席面的待遇。 

  半個月里,極盡水陸八珍、天下美味。蘇杭本地的龍井蝦仁、西湖蒓菜魚、菌筍野意鍋、貴妃元貝;取材自遼國的水晶駝蹄、竹蓀熊掌、全鹿烹鼎、雪貂赤燴;南洋越海而來的豬婆龍燉芭蕉、彩條石斑珍珠魚;來自日本的芥汁真鯛、鮪魚刺身、勢州龍蝦、蝦夷海參北極貝、高麗角鮑白鯊翅…… 

  此前不過是只見識了蔣潔茹廚藝一兩次、而且對於如今吳越航海貿易之發達缺少全面了解的選子,如今總算是徹底被震驚了。如果說穿著首飾、用度器物方面,這個時代的日本貴族還略有可以自矜之處的話,論眼界,他們實在是太狹窄了。至於清少納言是以巫女的女侍身份混進來的,沒資格每次和選子一處同席,就只能拿那些她一輩子都沒見過的海外水果出氣、「化悲憤為食慾」了。 

  元宵節這日,仰元妃本想請了抱朴道院內早就探問過消息的道長,把這請期的儀式正式辦了、請出錢惟昱過大禮的吉日。不過,卻著實被錢惟昱阻攔了一次——如今錢惟昱的身份,求問黃道吉日這種事情,還要找那些沒名沒分的僧道解決么?仰元妃一想也對,也就不介意更加正式一些。 

  於是,「清涼散人」張湛然小道姑,因為其身為當代天師張秉一妹妹的高輩分,把抱朴道院內的道士同行給擠兌失業了,搶過了這個活計,算出說二月初八便是大吉大利的日子。另一方面,選子等一干打著「陰陽道高手」旗號的日本巫女也不甘示弱,選子讓安倍素子幹活兒,她只是在一旁裝神弄鬼了一番,結果也扶乩請了個相同的日子。這下子,倒是讓仰元妃更加深信不疑了。 

  …… 

  正月轉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吉日。正月里諸般準備,把錢惟昱忙得腳不點地,幾乎要累趴下。不過到了吉日將近,因為尊貴的身份擺在那裡,後面少有要親力親為的事情,倒也相對安生下來。從元宵之後,周娥皇便被搬到別處居住了,要大喜的時候才能迎回來。 

  這一日大早,錢惟昱穿上渾身赤紅的禮服,由蔣潔茹、選子、陳璣等幫著梳妝了一番,在眾女溫柔地目光注視之中,跨上「六駿」當中那匹火赤一般色澤的「赤電」寶馬,帶著迎親的車馬轎隊,從半閑堂直奔安置周娥皇的別業處,把美人接來完禮。女方因為缺少家人,一應除了周嘉敏這個小姨子撐持,別的也就唯有從錢惟昱那裡借人過去撐場子了。 

  遞過催妝詩,把一應刁難新官人的戲碼過一遍,便用鑲金嵌玉的轎子把周娥皇拉回了半閑堂。吉時一到,各種參拜大禮就緒,便算是已經成了夫妻。周娥皇被送入洞房安置,錢惟昱少不得再應酬一番諸般觀禮的客人。 

  大王錢弘俶不曾親臨,卻派了宮中的宦官送來賀禮,其餘坐鎮外藩的吳越宗室,自然也不好輕離鎮所,唯有禮到為敬。只有身處閑職正在杭州的宗室,以及文武臣僚,少不得來應個景兒。至於那些日本使團中人,除了那些高僧不好相與,其他不拘陰陽師還是巫女,自然也要公費來觀瞻一番。 

  …… 

  漏斷人靜,紅燭高燒。紅梅閣內,一雙璧人。約摸亥時初刻,在洞房中惴惴等待了半晌的周娥皇,總算是得了錢惟昱走進來的聲息,可是這股聲息,確實讓她更加心跳難抑。 

  錢惟昱從桌上抄起酒壺,斟了兩盞交杯盞兒,又拿起紙筆,默默書寫了幾句:「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時間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娥皇捺不住好奇,終於偷偷掀起蓋頭,見了錢惟昱所書,不禁有些犯了痴獃文婦的性子,雙目迷離地痴痴看著錢惟昱不語。 

  「師姐……哦不,娘子,為夫恰纔也是心有所感,追思你我一路波折,殊為不易。若非娘子能有這般孤高清雅之量,又如何能便宜了為夫呢。這便喝了這交杯盞兒,安歇了吧。」 

  「官人……妾身能有今日,此生也算是得天之幸了。」娥皇結果盞子,和錢惟昱交頸頷首,把杯中酒液盡數喝下,只覺那酒液微紅,泛出馥郁的醇厚纏綿。 

  紅燭高燒,不曾吹熄,錦帳紗幔,輕放遮掩,如層層的煙霞雲霧一般,繚繞著那張用數百顆僧伽羅國紅寶石妝嵌的沉水香木大床。錦帳之內,兩道修長的身影,一道陽剛挺拔,一道纖儂合度。在那影影綽綽之間糾纏數遭之後,赤色的外袍如同蟬蛻一樣蛻變脫落,露出粉光瑩潤的香玉嬌體。 

  「還請官人憐惜妾身,務要魯莽。」娥皇被那諸般摩挲貼合、激吻拂拭弄得嬌喘不已,心中萬般羞澀,卻也勇敢地婉轉相就。 

  「娘子且寬心,為夫不是魯莽之人。」錢惟昱也不多言,說完這一句,依然只以手足口舌施為。陣陣嬌喘隨著時間的推移,雖說音量已經被娥皇用咬著錦帕的方法壓抑到了極度,那音調的高亢,卻是愈發難抑。 

  「啊……官人疼煞奴奴也。」娥皇鬆開口中的錦帕,渾身放開了一般放肆嬌喘,渾身如水蛇一般迎合上去,似乎疼痛也不能排遣她心中長久的鬱結和隱憂,此刻唯有以極盡放縱的姿態,來宣洩平素端莊雍容到骨子裡的名門淑媛姿態。 

  一對紅燭,整整燒了兩個時辰。錢惟昱和周娥皇停停歇歇,糾纏不休,最終才帶著滿身傷損,隨著燒盡的紅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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