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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第262章 火牆術

  箭雨破空,輪番****,不僅向著象陣的頭頂射去,也有更多箭矢隨著兩軍的接近,向著象群背後的南漢步軍方陣覆蓋而去。許是經過此前揭陽江一戰的洗禮,吳越軍已經總結出了在遠距離上神臂弓和普通反曲弓對披甲戰象效果不大,與其浪費火力在「拉仇恨的哀木涕」上,不如延伸火力摧垮敵軍的后隊輸出。 

  慘烈的嚎叫在南漢步軍中傳染,遠程火力明顯的劣勢、以及整隊后更加密集的隊形,讓這些南漢步軍需要忍受足足兩百步白白挨五輪神臂弓和七八輪反曲弓攢射的痛苦。沖得近時,那木質蒙皮的盾牌,也無法阻擋神臂弓利矢的穿透性打擊,許多前排的刀盾手被直接穿盾射殺,隨後後面的長槍手就被徹底暴露出來,只有依靠皮革製成的薄弱鎧甲進行象徵性的抵擋了。 

  不過,南漢步軍沒有崩潰,他們心中依然維持著最後一口血氣之勇——提供這股信心的,是南漢軍強大的象陣。因為吳越人幾乎沒有用神臂弓打擊戰象,所有對戰象的傷害基本上都來自那兩輪投石車投出的白磷火油罐,以及象群接近到一百五十步之內后,受到的吳越弓箭手火箭拋射打擊——在射出火箭這個問題上,神臂弓因為離弦初速過快,並不適合發射火箭,箭頭的火焰,很容易被高速劃破空氣時的風力吹熄。 

  這樣的打擊,在讓南漢象陣衝到距離吳越軍前陣僅有五十步的時候,只付出了大約兩成的永久性損失——其中大約50多頭戰象是被猛火油投石車擊中或者濺射殺傷后處決的,另外各有十幾頭戰象死於火箭的密集攢射以及由此帶來的驚慌踐踏、自相殘殺。總的來說,至少還有300頭以上的戰象形成了完好的戰力、衝到了五十步的距離之內。 

  「踏破吳越軍陣!步軍立刻跟上!跟得越緊,我方的傷亡便越小!」潘崇徹、吳珣無不揮舞著戰刀在那裡聲嘶力竭地為大軍鼓勁兒,似乎已經看到了踏破吳越軍的曙光。 

  說到這裡,需要簡略介紹一下對面吳越軍陣的部署——因為此戰是在東江平原之上交戰,到處都是一馬平川的地形,所以大方陣密集隊形的步軍肯定比鴛鴦陣那種靈活鬆散的陣形更容易發揮戰鬥力。吳越一方,林仁肇直屬的無當飛軍,自然不會再使出鴛鴦陣這種在大平原大軍決戰中形同自殺的陣勢。 

  吳越軍三萬人,排出的是最為正統的步軍方陣,最多為了配合弓弩的發揮,把正面拉寬,形成偃月形以應對南漢軍的犄角夾擊。同時,汀州兵、建州兵等錢仁俊麾下的福建兵,也並沒有和無當飛軍、白袍軍形成左中右三陣排列,而是把無當飛軍拉成了長長地薄弱一線,鋪在另外兩軍之前打先鋒,把另外兩軍擋在後面。當然了,後面兩軍的每個小陣之間,也一樣留出了給戰象衝過的甬道,無當飛軍隨時可以通過這些甬道向後機動進行輪換。 

  無當飛軍排出薄薄的陣形,腰懸橫刀的大盾手排在最前,第二排則是狼筅,第三排再是陌刀和十文字槍。只不過,原本應該手持標槍的大盾手們,此刻手裡分別拿著土手雷和小型的猛火油瓶罐。 

  象陣衝到五十步之內,猛火油罐和土手雷便紛紛擲出,足有一兩千個之多。而且,相較於投石車拋擲時那種遲緩的射速,手擲兵器的射速實在是快得令人髮指,手臂一掄便可以投出去。象陣接近到三十步時,已經足足挨了四五千顆各種火器。 

  大象獨有的高頻尖銳嘶吼,以及更多人耳無法分辨的超聲波,迅猛地以一股澎湃聲壓、席捲了整個戰場。無數士卒被那慘烈的聲響刺激得毛髮倒豎,震懾不已。戰象,實在是太龐大了,臃腫的身軀,讓它們對於拋擲武器近距離的打擊幾乎無法閃躲。一旦它們引以為傲的裝甲防護無法阻擋烈焰、巨響和衝擊波,象群的崩潰,便是順理成章之事了。 

  不過,如果僅僅是做到這一步,那麼潘崇徹還不至於徹底絕望——因為戰象已經衝到了兩軍幾乎要肉搏近戰的距離之內了,就算這時候象群徹底發狂,胡亂踐踏,也不過是一柄一視同仁的雙刃劍罷了——吳越人總沒有辦法控制戰象,讓戰象只踩踏南漢步軍吧。至於給瘋象留出通過的甬道、用槍陣側擊誘導象群之類的戰術,此前南漢軍在揭陽江一戰中已經吸取了教訓,也都已經學會了。 

  可惜,林仁肇的歹毒完全不是潘崇徹所能想象的。一個戰前潘崇徹都沒有注意到的小細節,此刻卻成了最後一根奪命的魔鬼之草。 

  一刻鐘之前,潘崇徹趕到戰場的時候,吳越軍已經提前趕到戰場個把時辰了,所以,吳越人自然有時間做一點戰場準備工作。由於吳越軍扮演的是守勢的角色,在陣前立一些大面的防箭藤牌、拒馬鹿角之類的簡易工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畢竟吳越人是擺出一副攻打惠東縣城的姿態的,攻城一方為了防止城內守軍出城偷襲、或者與城頭弓弩手對射,一般都是要用到這種攻具的。 

  開始的時候,潘崇徹和吳珣對於吳越人在陣前拉起一道臨時用木樁搭建的拒馬、藤牌絲毫沒有在意——這種器械用於阻擋弓箭,或者阻撓戰馬衝鋒速度或許有點作用。比如五百年後,在英法百年戰爭中,英國長弓兵在阿金庫爾戰役時,便喜歡在陣前布下這類拒馬,以阻擋法蘭西重甲騎兵的衝鋒——但是這種手段要想阻擋象群那就純屬搞笑了,鐵甲戰象隨便一踩就能把工事跺得稀巴爛。 

  不過,就在象群被土手雷和猛火油罐炸瘋之後,這些簡易工事便起到了非凡的作用,只見林仁肇麾下的無當飛軍士卒齊齊往後奔逃著退出數十步,一邊後退一邊把火把和油罐丟在拒馬、鹿角和藤牌上,立刻幾道連綿數百丈的火牆便升騰了起來。 

  「不好!天殺的越賊提前在拒馬和鹿角上澆滿了猛火油!」潘崇徹看到遠處連綿數里的火牆升騰起來的時候,便面如金紙、心如死灰,慘叫著吼出這個真相,隨後捂住自己衰老的心臟,直接暈了過去。雖然他還不滿五十歲,但是心靈實在是受不得這個打擊。 

  戰象哪怕是在徹底發瘋亂竄的狀態下,也是不可能直挺挺往持續焚燒不斷的火牆上沖的。吳越人升起火牆的那一刻,就意味著戰象只有回頭一條路可以走。枉是潘崇徹吳珣反覆核計了揭陽江一戰南漢象軍失敗的原因,以為今日一戰已經把十幾天前犯過的錯誤都迴避了,但是依然難逃覆滅的命運——實在是吳越人的底牌太多,上一次的試探性接觸,根本沒有把吳越人的底牌都試出來。 

  足足一百多頭戰象被焚燒致死,差不多同樣數量的戰象則被自己的御者忍痛用大鐵矛從耳朵後面捅入刺殺。參戰的南漢象軍足足折損了三分之二的戰力,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殘部在己方軍陣中踐踏出了一道道血路、踩死撞傷了上萬名南漢步軍,才算是衝出戰場,散入莽荒原野之中。 

  吳越軍嚴陣以待,事實上他們就是想趁機衝鋒追殺也不可能了。因為火牆徹底熄滅之前,根本就沒有路子可以衝上去。隔火觀慘劇觀了約摸半刻鐘——當然,期間吳越軍自然不會錯過隔著火牆對對面的敵人進行持續弓弩拋射這種非常卑鄙下作的事情。半刻鐘裡面,上萬持弓士卒,起碼對著火牆對面拋射出了幾十萬支箭矢。拜南漢軍陣形逼仄擁塞、躲避己方戰象橫衝直撞混亂不堪所賜,這些箭矢至少有半數以上在南漢軍來得及退出神臂弓覆蓋範圍之前射出。 

  等到拒馬鹿角上的猛火油和木料全部燒成灰燼之後,吳越步軍才懷著憋了許久的殺敵雄心沖了上去。 

  「殺進惠州城!活捉潘崇徹!」此起彼伏的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地喧囂涌動而去。戰場上還活著的南漢步軍好歹也有四萬人,從紙面上來看至少還是有和吳越人一戰之力的。只可惜象群的覆滅、戰略和戰術層面上屢屢中計,以及被持續的箭雨射翻射趴上萬人馬,持續的精神壓力已經讓南漢軍的士氣徹底崩潰。面對如林而立的十文字槍,以及如牆而進的陌刀陣,逃得慢的南漢軍無不從背後被砍翻在地,至死只恨爹娘少給了幾條腿。 

  「這裡還有兩頭戰象!剛才沒有衝上來,上面的看上去是大將!」 

  「不要丟手雷,用神臂弓攢射!投槍齊射!」 

  潘崇徹和吳珣始終沒有撤退,到了這一步,他們也知道就算敗退回惠州城,肯定也逃不過劉鋹的一刀斬首了;與其如此,還不如戰死在戰場上。 

  因為站在象背上,亂軍潰逃的過程中,倒也不虞會被自己人的潰兵踐踏踩到,隨著喊殺聲漸漸集中,駕著戰象衝殺的潘崇徹和吳珣很快就陷入了吳越步軍的游斗圍困。千軍萬馬對付兩頭戰象,哪怕是身披鐵甲的巨象,又豈有拿不下來的道理? 

  數以千計的神臂弓箭矢、數以百計的標槍非常有層次地力貫而去,把戰象射得如同刺蝟一般,隨後便是如林的十文字槍和陌刀陣齊齊推進,隨著兩聲慘嗥,潘崇徹和吳珣紛紛被巨象摔落在地,撞暈昏死過去。 

  「看他們還算一條漢子,綁了送回大營——哦不,直接送進惠東縣城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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