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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第264章 南漢隕落

  暨彥贇和巨艦都出擊的部隊全滅、戰象群盡數被火焚而死或陷入珠江邊的泥淖中之後,陳誨和盧絳非常驍勇地直接跟在潰兵身後打起了順風仗,向著東莞水寨殺去。 

  東莞水寨周邊的夾城、弩台雖然還非常完整,但是卻綿亘漫長,無法集中兵力於一點守御。平時用來防備來自伶仃洋方向的打擊到還有可能頂住,但是如果從側背被各個擊破,那是斷無幸理的。陳誨和盧絳的人馬跟在南漢潰兵身後,結果弩台上的戍卒僅僅放了兩三輪床弩便放棄了這種會大批殺戮自己前戰友的手段。當暨彥贇戰死的消息傳開之後,夾城與弩台上的抵抗便徹底熄滅了。 

  伶仃洋上的吳越戰船,也非常合拍地向北突進,一路用船載的床弩石砲猛烈攻擊水寨,部分暨彥贇做海盜時的鐵杆屬下駕駛著二三十艘戰船奮勇衝出水寨,試圖拚死一搏,結果很快被秒殺掉。 

  整個伶仃洋清凈了,東莞縣城也落入了錢惟昱的手中。進了東莞縣城歇宿了一夜,次日一早從東邊的東江江面上便漂來一艘快船,正是林仁肇派來報捷的,說是昨日午後林仁肇在惠東的東江南岸大破了南漢陸軍主力,潘崇徹和吳珣力戰被俘。其餘低級將領被俘願降者不可勝數,林仁肇在這些倒戈者的配合下當夜便奔襲拿下了惠州城。 

  同時,因為潘崇徹和吳珣的官職級別比較高,加上二人一開始也沒有表露出願降的意思,林仁肇不敢專斷,便在惠州派出了一艘繳獲的小戰船,綁了二人與報信的信使一起順流而下,一夜便到了東莞。因為東莞縣城正好處在東江匯入珠江幹流的交叉口上,所以無論是林仁肇從陸路而來,還是錢惟昱從水路而來,必然會在東莞匯合。 

  …… 

  次日一早,臨時客串一把招討大軍節帥府的東莞縣衙大堂上,錢惟昱剛剛才洗漱更衣用過早膳來到這裡,便有兩個五花大綁、甲胄都沒去掉的南漢將領滿身血污地被綁縛在他面前。 

  「林都帥便是讓你們這般招呼潘老將軍的么?還不快快為潘老將軍鬆綁——嗯,還有吳將軍。」錢惟昱已經提前看過了林仁肇的報捷書信,自然對於如何應對胸有成竹。 

  近衛士卒立刻上前,乾淨利落地揮刀砍斷麻繩,算是給二人鬆綁了。 

  「二位將軍也是真性情的漢子,本王也不和你們虛與委蛇——劉晟劉鋹父子是何等樣人,相信也不需本王多說,二位將軍自然心中清楚。荒淫暴虐、任用婦人且不去論。單說鍾允章鍾老太師,還有薛尚書、王大夫等人,皆是嶺南士林正氣之所歸,卻被劉鋹折辱如此;今科偽朝科舉所中進士諸人,居然要去勢而後任用、折辱有如閹豎,天下讀書人無不為此髮指。本王今日弔民伐罪,卻也不為開疆拓土,純是為解嶺南讀書人之急難於倒懸——還望二位將軍助我。」 

  潘崇徹面如死灰,沉吟不語。一旁的吳珣看了一下錢惟昱,又看了一下潘崇徹,把脖子一梗,高聲說道:「吳某不過一介整馴象軍之匹夫,其餘再無他長,到了殿下帳下又有何用?殿下大軍火器犀利,從此而後,天下再也無需象軍。殿下何必養著吳某這般無用廢物、徒然喝酒吃肉靡費糧草?儘早賜某一死便是!」 

  聽了吳珣的表態,潘崇徹也是凄然一笑,深以為然,附和道:「吳都帥所言不差,你我廢人,有勞廣陵郡王殿下招攬了。劉鋹無道確然不假,事到如今,南漢亡國、社稷斷絕也是不可阻撓之事了。嶺南百姓徒然多增傷亡殊為不智,老夫願為廣陵郡王招降自此東莞至興王府之間剩餘的兩三處縣城——這些所在守將,也算是老夫屬下故舊——但是此事完后,老夫對於殿下,也沒什麼利用價值了,若是殿下賜某一死,或賜歸田空老,皆是恩德。」 

  錢惟昱被這兩人的態度逗樂了,從結果來看,他們對於暴君兼昏君的劉鋹也是很看不慣的,但是依然想要做完帶路檔後為國死節。看起來,肯定是東江邊的戰役南漢軍輸的太慘,打擊了他們二人作為軍人的自尊心——一個將軍,一輩子沒打過什麼大敗仗,突然被人剃光頭血洗了,肯定會覺得做人都沒有意義了。看來這個勸降還是要從源頭上解決對方的求生動機才行。 

  「吳將軍,你覺得象軍從此便無用了么?不不不,此言大謬。象軍不是沒用,只是你們不會用——你們只想著讓象軍衝殺在前,卻不提防敵軍火器、埋伏,焉有不敗。但即使敵軍有火器,不代表戰象便沒有用武之地;象力巨大,二十倍於戰馬,床弩石砲,戰馬戰車所不能承載者,戰象皆可承載,僅此一項——」 

  「你說什麼?對啊……嶺南炎熱潮濕,弓弩多不能用,但若北地乾燥之處使用戰象,便可配合弓弩……若是再往北乾燥而草料不足,也可以駱駝替代戰象……」吳珣被錢惟昱一提醒,幾乎是立刻腦洞大開,發散出了種種戰象部隊繼續存在下去的價值,畢竟他一輩子都在和戰象打交道、研究戰象的裝備、用法、訓練,所以觸類旁通之下反應還是很敏捷的。不過幾句自言自語之間,他便好像不那麼捨得去死了。 

  「潘老將軍,你如今也不過年近五旬,吳將軍更是正當壯年。劉鋹無道,二位將軍便也以為如此這般便算是一生功業到頭了么?」 

  吳珣大為意動,正想投降,看了一眼潘崇徹,潘崇徹卻還不肯表態,吳珣一直尊重潘崇徹的威望,便也低頭不語。只聽潘崇徹朗然說道:「劉晟劉鋹無道,但老夫昔年受高祖厚恩,由高祖從軍中小校一直提拔為都指揮使,士為知己者死,雖然高祖皇帝子孫不肖,老夫卻不能悖逆。」 

  「如此,老將軍更該迷途知返,歸降我吳越。本王雖非窮兵黷武嗜殺之人,也知道華夏金甌無缺乃是匹夫有責之事。劉岩在位時,南越吳賊割裂華夏,自居外藩,劉氏不能禁。今日老將軍若是歸降,為我吳越討伐逆賊之前驅,豈不是也算為劉氏贖罪了么。」 

  「殿下滅漢之後,要對吳賊用兵?」潘崇徹略顯渾濁的雙目,似乎一下子清晰了一些,炯炯盯著錢惟昱。他口中的吳賊,便是越南的吳朝,如今這個時候,越南獨立還不到二十年,凡是漢人,對於交州的自甘蠻夷,都還是非常憤慨的。 

  「那是自然,本王編纂《漢和字典》,推行天下文教,便是為歸化蠻夷,原本是蠻夷禽獸之輩的,本王都要使之歸化。吳賊這般自甘使華夏入蠻夷的倒行逆施之輩,本王又怎能放過——若是放過了,百年之後,本王如何克當『亞聖孔孟』之賢名。」 

  這一刻,潘崇徹基本上和柴榮、趙匡胤一樣,誤以為錢惟昱的畢生願望,便是以一個宣化天下文教之功的聖人姿態永垂史冊了。頂了一下心神,潘崇徹鄭重一拜,說道:「末將潘崇徹願降。」 

  …… 

  收服了潘崇徹和吳珣,南漢的軍事力量基本上也瓦解完了。從東莞縣到興王府之間,再也沒有受到任何抵抗,基本上是朝發夕至,吳越大軍便到了興王府城外。到了地頭一看,才知道情況比錢惟昱預想的更好——興王府的城防軍,也在吳越大軍的武力威懾與潘崇徹的招降下,直接選擇了投降。 

  錢惟昱進得城去抓住俘虜問了,才知道原來劉鋹已經提前一天收拾皇宮和內帑的金銀細軟跑了,準備往西從邕江上船、溯流逃去邕州了。據說到了邕州之後,還會繼續看情況決定下一步的行止:如果吳越軍暫時沒有一路追殺到邕州,那便暫且停留在邕州,如果吳越軍追殺不止,就只好南下從欽州出海,到南洋去「乘桴浮於海」了。 

  劉鋹帶走的護衛兵馬,只有宦官陳延壽率領的數千名宮衛軍而已。此外,諸如內府龔澄樞等大宦官,以及盧瓊仙、黃瓊芝等干政的宮妃,凡是揣度不太可能被吳越軍饒恕的極惡分子,也都主動跟著劉鋹一起跑了。隨行服侍之人,則包括劉鋹的幾十個各色妃子——其中相當一部分是她的堂妹,還有百餘宮女、數十太監。 

  這樣一支隊伍,還帶著金銀細軟,完全不可能跑得快,錢惟昱拿過地圖比劃了一下,立刻下了三道命令:讓林仁肇帶兵負責接收興王府,並且等待四伯父錢仁俊的到來;讓陳誨立刻率領飛魚都的戰線走水路先去北部灣的欽州港外逡巡攔截;他自己,則帶著顧長風,率領此番來了南漢之後還未開張的三千鐵騎都騎兵,打順風仗追殺劉鋹。 

  顧長風得令后興奮非常。這次出征,原本也是打算讓騎兵部隊好生得到一些練兵機會的,但是和南漢陸軍的幾次戰役,南漢一方都是拿戰象作為前陣,所以在勝負已分之前,吳越人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用上騎兵這種容易被戰象驚嚇的兵種。如今都快收官階段了,才能撈到追殺敵國皇帝這種好差事,真是不容易啊。 

  從興王府往西,經過咸寧縣、南海縣,不過一百二十多里陸路,便能到達邕江沿岸,沿途都是一馬平川的沖積平原地形,正好適合騎兵機動。劃定路線之後,三千鐵騎便星夜趕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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