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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第445章 飛魚都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錢惟昱自正月十八正式在杭州宣布起兵反宋之後,暫且沒有自己稱帝,因為周恭帝也沒有過自己的年號,於是吳越國上下便先恢復了「顯德十五年」的紀年方式。錢惟昱一邊派出心腹,大張旗鼓從杭州前往江西信州,到龍虎山張天師那裡把一直在那裡「治病療養」的蘄王柴熙誨接來杭州監國。 

  柴熙誨在吳越避難四五年,如今也有十五歲了,勉強算是束髮之年,不過在吳越的地盤上,就算監國了顯然也是毫無實權的。為了安柴熙誨的心,錢惟昱正式給了其岳父盧琰高官厚祿,並改封了一個與原本盧琰在宋廷得到爵位平級的國公,叫做衛國公,加金紫光祿大夫。而柴熙誨的姐姐柴熙蓉比他還大一歲,今年十六歲,原本一直名義上跟著清涼散人張湛然一起修生養性做個女居士;如今時機成熟,自然也要被錢惟昱接來好生禍害了,以當年柴榮的英武,錢惟昱自然也不在意讓柴榮做一把他的便宜岳父。 

  另一邊,吳越軍隊在川南金沙江上游的整軍備戰也是早就準備停當了的,錢惟昱自己帶著親從都主力前往金陵、揚州與北府兵駐防部隊會師的同時,穿越東西數千里的吳越國土上,讓川南親從都北上的消息也已經通過八百里加急配合信鴿的方式傳到了昭通。不過三四天時間,正月二十三的時候,八萬吳越水陸軍便分成兩批從西線沿著金沙江滾滾而下——之所以要分成兩批,主要還是八萬多人的部隊所需物資軍械過多,還有兩萬是騎兵,用每艘只能裝載不足百人的小船運輸,要一次性全部運走的話,所需船隻便會太多,江面也過於擁堵,所以這些年來吳越朝廷在昭通的造船計劃也是按照分兩批可以走完的規模建設的。 

  從開寶三年船塢完工、開始大量屯糧造船至今,吳越人在川滇邊境昭通一帶儼然已經建造了數以千計的船隻以裝運兵馬軍械、糧秣自重;為了藏那麼多船,還在白石江與金沙江交匯的河口地帶炸山挖石弄了個人工湖,湖口水位確保與江口持平,如此便有一個靜水湖泊可供水師操練藏匿。與造船同期進行的河工作業也進展順利,從開寶三年到開寶五年,老君灘以下十幾處險灘都已經炸平挖掉——當然了,這個挖掉險灘也是以這個時代的水平而言的,畢竟這個時代的船比後世的船小,吃水也淺。 

  雖然金沙江上游水流相對湍急、險灘也不適宜通過大船,導致吳越人在昭通建造囤積的船隻尺寸上比下游漢南而來的宋軍戰船肯定要小不少,但是吳越人強大的水師傳統與南方兵的水性優勢完全可以在巧妙配合之下彌補船小帶來的劣勢。 

  最終從滇北川南出擊的吳越軍隊當中,步軍由申屠令堅作為主帥帶領——這也是因為申屠令堅那強大的山地戰野性嗅覺,讓錢惟昱對於這名悍將頗為信賴;馬軍由楊繼業統領,水師主帥則是如今吳越水師第一人陳誨——雖然把陳誨放在東部江淮戰線按說可以發揮的「BUFF光環」範圍更大,但是川中水戰的船隻尺寸劣勢、新兵器的靈活應用更需要陳誨;而江淮之間,以吳越水軍的強力,哪怕是中庸之資的將領統帥,也能確保戰勝北宋的水師了,所以水軍最強將領的調走對全局影響並不大。 

  ……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這個原本長江行船的極速記錄,隨著金沙江那高峻的激流而被破了,數以千計的淺吃水小船,每艘僅能運載數十人,吳越大軍從昭通出發,第一批人馬僅僅經過了半夜一天,就抵達了成都平原南緣、岷江與金沙江交匯的戎州了。吳越軍到達的時候,正是黃昏時分。因為來得太快,蜀地的宋軍甚至普遍都還沒有接到吳越人對宋宣戰的消息;加上川中各處糜爛一團,王全斌在和王小波死磕,曹彬在收拾川東三路義軍,成都盆地最南邊的群山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防備,駐防兵力僅有少數廂軍與部分原本蜀國的降兵而已; 

  更何況,就算如今四川還是太平時候,宋軍兵力充足戒備森嚴也沒用——那個年代誰會想到敵人會從更南面的蠻子盤踞的十萬大山方向殺來呢?就算知道了最南邊的大理國已經被吳越人滅國了五六年了,也一樣想不到啊。於是乎,靠著吳越職方司此前多次走私埋下的伏子內線,在吳越軍兵臨城下的時候在戎州城內放火作亂,僅僅一次進攻,便直接一鼓而下搞定了戎州這座川南小城,吳越水師從此截斷了岷江航運。 

  第一批吳越軍隊拿下戎州之後,運輸船隊花了半夜卸貨,正月二十六這天便再次逆流北上,試圖回到昭通接后軍過來,不過因為江水湍急,要想逆流而行的時候,顯然要多花好幾天,同樣還需要大量划槳手甚至是部分河段沿江拉縴才能過去。不過相信有堅城可守的情況下,戎州這邊哪怕只有四萬人,撐半個月時間那也是毫無問題的,援軍來晚一些也無所謂。 

  戎州失陷后次日,經過探馬斥候的飛報,分別距離戎州三五百里的王全斌和曹彬兩路才接到戎州失守的消息。與這個消息一起傳來的,還有吳越人以柴宗訓被趙炅所殺、翻臉扛起反宋大旗的正式文告。其中曹彬這邊,還得到了留在歸州夷陵渡的部分宋軍水師戰船、水寨被吳越軍隊偷襲擊破的噩耗——當然了,相比於吳越人在他主力還沒入川之前就發動、直接在歸州江面上把他曹彬的水師徹底截殺來說,如今這個局面算是已經很好了。 

  王全斌需要確保成都和劍閣這兩個要害,自然不能輕易把大軍主力輕易調動到南邊的戎州來協防堵漏;成都平原上一東一西兩路宋軍,也只有讓曹彬來干這個活了,而且曹彬有水師,也才有與吳越人一戰的可能性。何況若是王全斌來的話,吳越人只要拒收岷江南岸不渡江,王全斌就只能拿吳越人乾瞪眼,區區三四萬兵馬又不可能把上下游數百里岷江江面全部堵起來,吳越人只要找到缺口渡江,就能讓王全斌首尾不能相顧耍的團團轉。 

  曹彬入川圍剿還不足旬日,川東三路義軍當中,只有渝州農民杜承褒的這路人馬基本被打殘了——在吳越軍隊攻陷戎州消息傳到之後兩日,經過連番強攻血戰,曹彬在戰死數百人、輕重傷一兩千人的代價拿下了渝州城,斬殺了這一路賊首杜承褒,隨後便只能草草分兵防守維持戰果,便把剩下的遂州王可僚、閬州李仙暫且晾在那裡玩一玩放置PLAY,連杜承褒死後他那一路義軍的潰散人嗎都來不及追殺,曹彬自己就帶著馬步水軍精銳三萬人在合州與渝州之間一帶登船溯江而上,迎擊剛剛拿下戎州立足未穩的吳越人。 

  …… 

  吳越人的船隊回去接第二批兵馬固然需要行船甚久,曹彬的人從渝州奔襲戎州一樣不容易。長江在四川盆地內這一段的落差水速雖然不如金沙江和三峽,但是也至少比長江中下游那種平緩的江段要湍急一些。曹彬的人馬是逆水行走,從正月二十七日起行一天只能行進不過一百多里,就這,還會讓大量的划槳手和車輪舸的踏輪水手或是拉水輪的牛、驢累得口吐白沫。曹彬行軍又緊急,恨不得一天就趕到戎州,途中不讓船隊夜間靠岸休息,只是令馬步軍的戰兵也和划槳手踏輪手輪班划船、輪流睡覺休息。為了確保戰兵體力,也唯有通過給士卒每日加餐、提高軍糧配給標準的方式略作補償,可惜江上行船本就炊事不易,不停船的情況下,加餐也無非是多派發一些冷硬的乾糧而已,弄得士兵苦不堪言。 

  兩日兩夜之後,曹彬的宋軍過了瀘州地界,從渝州到戎州的江面算是行過了三分之二了,曹彬思忖著「百里而趨利者,可厥上將軍」,「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大軍趕路時候為了搶時間,多跑一些路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如今最多再有一天一夜就可以接敵了,要是不讓手下士卒全部恢復體力士氣就一頭撞上去和吳越人死磕,明顯是不智之舉,不如暫且在瀘州西邊六十里的龍口浦暫且駐紮歇息一夜,也好讓士卒養足力氣,來日精神飽滿再殺到戎州。而且龍口浦這個錨地曹彬也略微觀察了水文,適合停船的闊灘正在長江南岸,而戎州城也在長江南岸,縱然吳越人有水師截擊的話,宋軍只要登岸,照樣可以殺到戎州城下,不存在以後再要渡江的問題。如此一來,萬一到時候戎州之戰水師敵不過吳越人也不要緊了,至少吳越人孱弱、陸戰絕不是宋人對手,無論攻城還是野戰,都可以徐徐圖之——當然了,吳越人陸戰不如宋人,那也是曹彬自己根據國際慣例意淫的,究竟真相是否如此,那就不好說了。 

  可惜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就在這日黃昏時分,曹彬下令讓船隊入夜前趕到龍口浦休息一夜的時候,宋軍船隊的前軍斥候船回報,說是上游發現了一股吳越人的戰船前來迎戰,船隻數量不多,肯定不到兩百條,而且全部都是小船,充其量也就三四千水兵。 

  戎州雖然丟了,宋人在戎州周邊的斥候網路卻還是在的,第一批吳越兵上岸之後,吳越船隊主力回返到金沙江上游去接後續援軍這件事情,也是瞞不過曹彬的。所以曹彬自然知道留在戎州戰場的吳越水師、戰船不多。在曹彬想來,吳越人在援軍未到之前,肯定是讓前軍據守戎州死守的了,想不到居然還敢以少量兵力主動出擊?難道吳越人當真覺得他們水戰無敵了不成?人比宋軍少那麼多,船也比宋軍小几倍,這都敢來? 

  「可曾探得吳越水師旗號?何人領兵?」 

  「回稟都監,來船帥旗寫著『閩國公陳』、『飛魚都』等戰旗,想是吳越水師第一名將陳誨親率的飛魚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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