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8.第688章 又奪一城
濮陽城,東方的太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陽光照在身上讓人感覺暖暖的,但立在城頭的曹仁卻感覺這氣氛有些陰冷,按理說,面前這群連雲梯、投石車都沒有的軍隊根本不可能對城池造成太大的傷害,但他卻下意識的感覺到幾分不妥,究竟是哪裡不妥?他目光一凝,又仔細的打量起城下的隊伍來。
城下,臧霸軍陣中,隨著號角聲響起,最前排裝備齊整的步卒雙手持盾,面色嚴謹地一步步往前壓去,約莫走到了一箭之地,這些步卒的陣列突然向外分開,露出一條可供十人通過的空隙來。
在曹仁不明所以、臧霸滿臉期待的目光下,隊伍後端漸漸走出了一群人來,為首的幾十個步卒身披重甲,幾人合推一輛擋箭車,十多輛用巨木板簡單製造出來的擋箭車在人力的推動下,帶著一路轟鳴,漸漸的往前壓去。
見到這一幕,曹仁再不顧其他,只見他長臂一揮,嘴中冷聲喝到:「三輪齊射!」
「嗡嗡嗡」,黑壓壓的箭雨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惡狠狠地往下壓去。
黑雲壓頂,殺氣凜然。
「湊!」面對疾射而來的箭矢,開陽軍卻毫不畏懼,只見他們身子一頓,三三兩兩的往前一靠。由擋箭車組成的防禦段長達十多丈,依靠著厚實的木板,只要對方沒有火炮、床弩一類的東西,普通的箭枝絕對無法傷害他們分毫。
果不其然,已經把身子緊緊地縮到一起的步卒只聽得耳邊「篤篤」作響,卻是那纏滿麻繩牛皮的擋箭車為他們阻擋了守軍的箭枝,偶爾有勁道過人的箭矢能夠穿破木板,卻也僅止於此。
寒光閃閃的箭頭在劃破麻繩、牛皮,深入木板之後,便深深的陷在了木板中,再也不能對人造成傷害。
守軍三輪齊射,對開陽軍造成的損失寥寥無幾。
曹仁陰沉著臉,心情極差。
看來,一切都要在城下分勝負了。
百步開外,見到擋箭車的巨大作用,臧霸卻並沒有露出太多高興的神色,因為相對與守城一方來說,箭枝只是最遠的一道防線而已,在接近城牆之前,攻城方首先要解決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那就是護城河!
擋箭車的作用很大,但它也不能帶著翅膀飛過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填塞護城河,或者在護城河上搭上木橋!
木橋怎麼建?它需要足夠長度的木材,足夠寬度的木板,然後在最短的時間內搭出最穩定的結構。若是尋常軍旅,手下哪會有足夠的木板?要知道木板跟木材不一樣,木材到處都有,但木板卻是處理過的粗大木材,未經處理的木材圓滾滾的,士卒踩在上面難免會失去平衡,即便你想方設法把木材捆成一排,做成木筏樣的物事,但城上的守軍會給攻城方如此寬裕的時間嗎?當然不會!
幸好,在遠行之前,臧霸就讓人帶出了不少厚實的木板!那可都是做船料的木板,堅硬無比就不必多說了,為了增加木板的韌性和防禦力,臧霸還令人在木板上纏上了一道道繩索!
眼下就到了「舟橋兵」出動的時候,在擋箭車的掩護下,幾百個精壯漢子幾人合力輕鬆的扛著粗大的木板往前賓士!他們要在守軍反應過來之前,把木板搭到護城河上去!
「啊!這幫賊子!」立在城上的曹仁面色一變,他想破腦袋也沒想出對方為什麼會有如此多的木板,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多想了,最大可能地阻止對方的行動才是重要的,想到這兒,曹仁再不等待,只見他長喝一聲,嘴中道:「兗州軍聽令,弓箭齊射!」
將軍發令,早已蓄勢待發的長弓手哪裡還會猶豫,只見他們露出嗜血的笑容,一次次地拉滿長弓,之後便是漫天箭雨。
與第一次試探性的拋射不同,這一次,城上的弓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他們已經看出了那些黑漆漆的木板會給他們帶來什麼,一旦對方順利的搭上木橋,那護城河就完全成了擺設!
難言的恐懼湧上心頭。
近日來,青州軍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兗州軍雖然固守待援,卻總被各個擊破。
現在,輪到了濮陽城!
濮陽地理位置極為重要,一旦隕落,青州大軍甚至可以威脅到郡城陳留。
這可如何是好?
逃是逃不了的,曹仁可是曹操心腹,未分勝負之前他定會死守到底。
既然如此,守軍無路可退,只能繼續頑抗。
「哚~哚~哚!」
箭矢不斷落下,肩扛木板的開陽軍終於出現了傷亡。
即便有厚重的鐵甲在身,可那接踵而來的箭矢又多又重。
隨著距離的不斷縮小,城頭射來的箭枝往往有著驚人無比的準頭,撇去那準頭不提,只是箭上攜帶的力量就漸漸令人支撐不住,畢竟,這不是一支箭,這是近千人共同射出的箭雨!
急速推進的陣列漸漸緩了下來,時不時會有遭受重創的軍卒倒地不起,但令人欣慰的是,他們已經成功的靠近了護城河,又付出了少半的傷亡之後,這群勇敢的先驅者終於用自己的血肉,為後續軍隊的前行,搭出了一條「生命之路!」
臧霸鬆了一口氣,前些日子,李賢為張綉等人正名賜軍,讓他很是艷羨。
不過,羨慕歸羨慕,臧霸卻沒有半分不忿,人家畢竟是奪取荊州的功臣,有功有賞也算是較為正常的事情。
接下來,只要開陽軍奪取兗州,一定也可以獲得賜旗賞軍的榮耀!
「開陽軍,為了榮耀!」
「虎,虎,虎!」
木橋有了,真正考驗開陽軍的時刻也來臨了,這幫身材並不高大的徐州漢子嘴中喘著粗氣,胸腔中的熱血沸騰不已。
曹操又如何?還不是一敗再敗!
開陽軍衝過護城河,很快便來到城下。
曹仁冷冷望去,嘴裡道:「滾木礌石,不可放一人入城!」
「喏!」
在曹仁看來,開陽軍缺乏攻城利器,就算過了護城河也威脅不到濮陽城。
要知道,昔日為了攻下呂布駐守的濮陽城,曹軍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如今攻守之勢易轉,徐州軍絕對討不到好處。
果真如此嗎?
臧霸進攻濮陽城是得到李賢許可的,眼下李賢雖然已經迴轉下邳,可是他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開陽軍有何依仗?
碩大的「臧」字大旗之下,臧霸正希翼地說道:「馬兄弟,待會兒可就看你們的了」。
馬雍微微頜首,「兄長拭目以待便是」。
自從火藥研製成功之後,馬雍所部神機營便成為最神秘,最炙手可熱的人馬。
正是在神機營的協助下,張綉、徐盛才能順利攻破荊州郡城。
吃水不忘打井人,李賢犒賞三軍之時,張綉曾經建議神機營享受同等待遇,卻被李賢拒絕了。
這時候的情報工作遠不及後世,可是,李賢卻也不想將火藥的事情公諸於眾。
因而,神機營適當地保持神秘性,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減少泄密的可能。
沒了護城河的守護,只要再破開城防,那濮陽城的易手絕對只是時間問題。
要知道,青州軍在此地足有兩萬兵馬,若是算上配合行軍的外族騎軍,足有大軍三萬人。
城中守軍有多少人?
一萬五千人而已!
一旦破城而入,曹軍絕難抵擋。
濮陽以東,曹操已經丟了十多個城池。
那些城池丟了也就丟了,曹操並不心疼,可是,濮陽、濟陰、山陽,這三座大城卻是陳留的屏障,缺一不可。
濟陰、山陽並無戰事發生,不過囂張的青州騎軍卻切斷了城與城之間的聯繫。
兗州軍人心惶惶,短期內雖然看不出什麼,可是,時間一長,曹操的威望必會逐日下降,那時候,說不定徐州軍便可以不攻自取!
真正的歷史上,曹操擊敗呂布之後,兗州很快便獲得了休養生息的時間,因而,百姓對曹操很是擁戴。
可是,現在的時空,由於李賢的存在,曹操不得不整軍備戰,壓榨民力。
如今,不少地方的窮苦百姓甚至有人念叨著李賢的好處。
遠慮難解,近憂猶存。
丟城失地,曹操的戰略空間被進一步壓縮。
下一步,一旦濮陽失守,青州軍便有可能揮軍直抵陳留。
陳留是曹操的老巢,容不得半分閃失。
濮陽城以南,一萬名曹軍正風塵僕僕而來,曹洪陰沉著臉,他望著濮陽城的方向不發一言。
據悉,青州軍臧霸所部人馬正在強攻濮陽城。
雖說濮陽城高池深,守將又是曹仁,按理說不會有事,可為什麼,曹洪卻總是有種不安的感覺?
臧霸到底有何手段?
同樣的疑問浮現在曹仁腦海。
在守軍驚異的目光中,開陽軍後端突然湧出一群未著甲胄的漢子。
這些漢子身材敏捷,只是在腰間捆縛了一個布袋。
隆隆的軍鼓聲中,這群漢子越跑越快,他們越過了護城河,來到了距離城門不過幾十步遠的地方。
曹仁目光一縮,他看到臨近的開陽軍卒似乎特意避開了道路。
這是要做什麼?
「投!」
粗獷的聲音突然響起,接著,身縛布袋的這幫軍卒便齊齊擲出了一個個黑黝黝的物事。
似乎是之前溝通好了的,這幫軍漢並沒有胡亂投擲,而是整齊劃一地往城門方向投去。
「快,阻止他們!」
曹仁雖然不知道青州軍要做什麼,卻也知道,當下最重要的是阻止他們。
只是,曹軍的箭手一直未曾休整,這時候讓他們阻止城下的變故,顯然有些強人所難。
除了弓手,曹仁拿什麼阻攔?
「噗噗噗」,箭矢呼嘯而來。
未著甲胄的軍卒很快便出現了傷亡,不過,他們在投擲完成之後便已經遠遁而去,即使弓手有心射殺,也只能望影而嘆。
未曾入城便急遁而去,臧霸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難道想引誘大軍出城?
曹仁很快便推翻了自己的判斷。
這是馬雍的神機營第一次與開陽軍配合作戰,臧霸同樣一頭霧水。
「好了嗎?」
「兄長可以讓弓手準備了」
臧霸顯得迫不及待,「來人吶,弓手準備,城門方向,火箭!」
臧霸長聲一喝,開陽軍中的近千弓手便前跨一步,準備射箭。
淬過桐油的箭頭上捆了些極耐燃燒的布條,火引剛一點上,那忽忽的火苗便竄出了老高。
箭雨轉瞬既至,紅彤彤的一大片一經射出便把城門口映成了一片火的海洋。
曹仁大驚失色,「退!」
幾名親衛簇擁著曹仁急速退卻,然而,適才曹仁已經暴露了他的位置,幾十名火箭直剌剌朝他射來。
親衛奮力阻擋,卻還是有一支箭矢傷了曹仁。
巨大的痛楚湧上心頭,曹仁直冒冷汗,「快,清點傷亡……」
「轟隆隆」,巨大的爆炸聲響起。
曹仁尚未布置完畢,鋪天蓋地的碎石便將他徹底蓋住了。
青州軍對火藥的利用很原始,不過,再原始的火藥也不是濮陽城可以抵禦的。
荊州失守的時候,曹軍細作曾經得到消息,說徐州軍有馭使雷霆的手段。
那一日,荊州城門便是在「晴天霹靂」中炸開的。
剛開始,曹軍還迷糊不解,直到現在,他們才恍然大悟。
原來,荊州的陷落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幾百斤密封過的「震天雷」堆積作一處,威力不同反響。
濮陽城門連同城樓一道塌陷了一大塊,守軍半晌沒緩過神來。
臧霸瞪大了眼睛,有道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親眼見到震天雷的威力,他目光十分火熱,「開陽軍,入城!」
「殺,殺,殺!」
趁著敵軍心膽俱裂的功夫,開陽軍衝進了濮陽城。
其餘三門的曹軍只聽得巨大的聲響,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潰軍毫無戰意,「將軍死了,城門沒了」,「天神發威,天雷炸門」……
對於未知的東西,曹軍驚恐十足。
「什麼?曹將軍死了?」
「城門被天雷炸開了?」
消息一個比一個勁爆,殘餘的曹軍六神無主,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
沿途間,兗州軍零星的抵抗毫無作用,開陽軍長驅直入。
青州騎軍封鎖了四門,等到曹軍察覺不妥,意圖逃竄的時候,他們才驚恐地發現,四周全都是青州的人馬。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別無選擇之下,曹軍或死或降。
臧霸意氣風發,「馬兄弟,此番多虧了你的神機營呀,不然的話,開陽軍難下濮陽城」。
馬雍很是謙遜,「是兄長指揮有方」。
臧霸低聲說道,「那震天雷還有嗎?」
馬雍搖了搖頭,道:「這是天授使君的神器,軍中已經沒有庫存了」。
臧霸有些遺憾,不過卻並未多說什麼。
能夠奪下濮陽城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還能要求什麼?
陳留城,到時候大軍合圍之下,晾那曹操也無計可施!
臧霸心中美滋滋的,很是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