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暗流
“還好你聽明白了我的話,也切實有好好管住自己的嘴。”
齊定勝租住的公寓被火鳥給一炮拆了,回出租屋的路上,係統像冷嘲,又像為宿主感到慶幸的說起。
“這也就沒變成你最後一次使用懷表的能力。”
係統這番話,聽著就像是嚴厲、有威望,但不怎麽給後輩犯錯機會的上司。
齊定勝對此倒絲毫不懼,還有些漫不經心,聳了聳肩說:“他自己都說了‘情報,至關重要’啊,那麽在成為同夥前,我肯定不會問啥說啥的。”
“而且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臂,“那個孟辰海,他隻看了一眼血手,就把血手的能力猜得七七八八了,以後真要一起工作、一起打怪了,懷表的能力、秘密,早晚要泄露的。”
係統聽完像是陷入了沉思,沉默不語。
“你在跟誰說話呢?”
孟辰海的問候聲,也突然從側後方傳來。
齊定勝回頭一望。
黑船仍未現身,但一道救生索,從外在不變、內質如水的樓頂上,一道道地放了下來,孟辰海沿鐵索而下,落地時,雙膝微微沉下、微微彎曲。
戰敗後,他更想讓齊定勝加入特行部了,可搭乘黑船追上,後者好像在……自言自語?
齊定勝神情都詫異了,眼睛瞪大、看直,但不是因為擔心係統的存在被發現,恰恰相反,係統對於選中者而言,不應該人手一個嗎?那孟辰海剛為什麽會……那麽問?
他立即回過頭,隻讓對方看得見自己的後腦,質問起係統:“不會隻有我要天天聽你嘮叨吧…?”
還沒等係統給一個交待,孟辰海已經走近。
“?”他聽見齊定勝仍在竊竊私語,一臉的疑問。
“沒事……”
齊定勝隻能先來應付下這名不速之客了。
“您找過來…是還有什麽事嗎?”
“喔,是這樣的。”孟辰海疑眉一展,搓了搓手後,開門見山,“我已經…向上級請求過了,他們願意為你,為你方才表現出來的、難以置信的實力,開一次特例。”
齊定勝迷惑地皺眉、眨眨眼。
孟辰海繼續補充,直擊重心:“簡單來說,你可以一邊兼職,和我們打外星人,另一邊…學業,也不用落下。”
齊定勝呆滯了一秒。
然後,瞠目結舌。
這哪是福利啊,簡直就是……把錢砸臉上了啊?
“放心,薪水,還有總部為你安排的房間,最低都是正常標準,和我之前說的一樣。”
“而這份工作,最差最差,也是不太輕鬆……?”孟辰海和煦的笑了笑,“而且你現在不是才大一嘛?那麽,不出意外的話,總部需要你的時候,你應該…也都有空?”
“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啊?”齊定勝不敢相信。
“是啊,聽上去和送錢差不多,可特行員這行,在外人看來,本來也像是在送命。”
孟辰海繼而以右手,按住心口。
“我現在是特行隊第五分隊的隊長,這支分隊一直存在,但這支隊伍,我們這幾個,是一周前才臨時組建的,因為原來的五號分隊……一周前就不幸地被怪物殺完了。”
“所以啊,這的的確確是送錢。”孟辰海苦笑著點評,“你要能在這片異能者的殘酷戰場上一直活下去,錢,也會一直往你臉上送。”
“‘我們需要的是毒蠱,在這場短則幾十、長則上百年的戰爭中,滋生的毒蠱,越毒越好,越多越好,而非更多的錢……或是逃兵…’”
“這是我去總部報名第一天,上級便公開了的觀念。”話到最後,孟辰海微笑著補充。
“那……升職加薪呢?”齊定勝小心翼翼地試探。
“你要真能‘一次不死,並且超神’…升職嘛,我不敢保證,但薪水,一定會蹭蹭地漲。”
“那就沒什麽好說了的呀。”
孟辰海愣了一下,以為對方是要拒絕,趕緊站直、手貼褲縫、並低下頭:“抱歉打擾了你的時間……”
誰想齊定勝居然主動拉近了距離,緊緊握住、舉起了他的手,另一隻手還時不時往上輕輕拍兩下,一副同誌相會、相見恨晚的憤慨模樣。
“我們一起來……”齊定勝深深的看著他,嘴裏嘖聲連連,臉上一副“你好懂我太懂我了”的表情,握著握著,還時不時地皺緊眉、抿起嘴、搖搖頭。
他繼而更用力地握緊了手。
同時,共勉道:
“…共建和平小康吧!”
…
……
…
這段對話發生時,齊定勝還在放暑假,還未被係統寄生。
而人與人的差距正在於,你這邊還在偷懶、在浪費生命,另一邊的位高權重者,隻一場對話,便決定了好幾個世界乃至全宇宙的走向。
“我本來…想緩一會再開戰的,因為當時,它越了獄,我迫切的想找到它,再不濟也得殺了它,可這些事,偏偏發生在我們同它們的開戰之際。”
“全宇宙最強大的兩股勢力正麵交鋒起來,會是什麽情景?答案是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一開始我們不想打,因為我不想打,盡管對方一言不發地打過來時,全部懷以不死不休的信念,我不還擊,我們就會傷亡慘重。”
“是的…我害怕了。但我害怕的不是勢均力敵的、瘋狂的對手,而是與那場大戰完全無關的,已經逃往畫星的‘它’。”
“原因無它,‘它’隻要有意讓哪邊死,哪邊就會一下子全軍覆沒。”
“它-強-大-到-了,哪怕我變成了孤家寡人,還被敵軍重重包圍,它隻要在我身邊,並且願意幫我,我一-瞬-間,便能完成翻盤。”
“但我和它,早已是隻可能相殺,不可能相愛的關係了。對手兵臨城下充其量隻會讓我開始鄭重看待,可它的出逃,卻讓我感覺…仿佛有一把利劍……一直高懸於頂。”
“所以被迫與對手接戰時,我一直心不在焉。”
“好在我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這也多虧了我對它夜以繼日的虐待。”
“是,它是逃了,逃到了遙遠的畫星。但我意識到的關鍵點正是,它絕對沒有恢複神智,否則我早死了,軍隊也會無一例外的死光。一個被虐到精神失常的傻子不可能越獄,除非它生來便身懷絕技。”
“接下來的事,你也都經曆了,也都知道。我早晚會去畫星找它,不過在那以前,我得先率領我的軍隊,大敗阻擾我的對手們。”
“這場大戰打掉了雙方成千上萬代人,直到現在,才終於有一個結果……”
“我們贏了…但也付出了很多,很多……”
“但我們也因此幾乎踏平了整個宇宙,隻剩它住以避難的、那顆位置偏僻的畫星,尚未收入囊中。”女副手插以一個真心尊敬的笑容,讚美道,“舉世無雙,我的主人。”
“…我在它之下。”
“他”卻一點不覺得自己配得上這些功與名。
“而且我們的戰旗,也尚未插上畫星的土地。你不是分析過數據了麽?一些士兵,外加最多一名‘精英’,便能將其攻下。那就派一些新兵去吧,它們能力雖不出彩,但各個體型巨大,夠讓畫星淪陷了,實在不行,精英之一,血怪,它現在總得養好傷了吧?”
“……我現在就去安排。”副手思索了會,麻利地低頭、鞠躬,再退下。
她真心想為主人獻忠,派去的“士兵”,是新兵裏最強的幾個,血怪在精英裏排名雖低,但傷勢已愈,一點不弱。
她想給主人帶來捷報。
可後者最終得到的,卻是噩耗。
這第二場對話發生時,正好是齊定勝的溫馨小家,被火鳥一炮轟掉的那天。
“血怪…死了。”副手失望、自責至極,腰深深地彎著,沒臉再抬起頭。
“它本來快成了。”但,“他”好像知道些內幕,並不責怪,神情格外的嚴肅。
“可它落地沒多久便被殺死了…還可笑的死於一個剛成年不久的……青年之手。”任務狀況,副手了若指掌,可遠遠超出她想象的、常理以外的事,她還一無所知,隻覺得這是場徹頭徹尾的失敗。
“它本來都要成了。”對此,“他”也沒過多透露,隻把話差不多重複了一遍,也是強調。
女副手隱隱意識到了點端倪,但沒頭緒,臉上久違的,作出了一副迷茫、疑惑的表情。
“與它無關,這你不用擔心。”他無意解答,隻讓她明確些自己能說的,“我們體內流動著相同的血,它甚至比我都要強得多。”
“而且,如果是它殺的血怪,這說明它已恢複神智,那麽我們也會陪同著血怪……一塊死。”